最后桑伦又开着他拉风的摩托车把也茶送到了学校。
校门口。桑伦说,喏,我算是对你补偿了。以后可不要看着我就一副欠你很多钱的样子啊。
哪有什么补偿啊。
拜托,你嫌你的发型不好,我今天可是免费给你重新弄了不是吗。
其实,他学美发没有多久,也茶是他当造型师的第一个顾客。一不小心做坏了那么一点,也不能怪他啊,新手上路总是需要不断练习的嘛。
也茶大度的挥挥手,反正也免费弄回去了,那就算了吧。
没有那么多心思想别的了,当务之急,也茶还是在想要编造一个怎样完美的借口,好过了班主任那关。
桑伦把摩托车调头,抛下一句,我走了,拜拜。
等也茶看过去的时候,人早就飚远了。
甩甩头发,就听到下课铃声,也茶看了看表,应该是下午第一节课下课。我宝贵的时间啊,也茶拔腿就往教室百米冲刺。
才到教室门口,就一眼看到时佐用惯用的姿势趴在窗户上和里面的人说话,也茶正想一掌上去,就是该教训这个可恨的徒弟,明明让她在原地等的,谁知道两个小时都不到,现在倒好,还活生生的在那嬉皮笑脸。
也茶的巴掌没派的上用场,因为她还没冲过去,就看到窗户里面的一个拳头把时佐顶出了好远。
咳咳,时佐装死的在那捂着胸口。也茶走近了,他才看到。“师傅……”时佐幽怨的看着她,“小白又欺负我。”
“活该。”也茶郑重的吐出两个字。时佐干的什么事呐,要不是桑伦在那边,自己估计现在还没回来呢。
哎,我可是没得到老太太的批准,出不去啊,打你手机关机了嘛。时佐吊儿郎当的样儿让也茶咬牙切齿的对他伸出了魔爪。某些人就得对他使用武力,不然的话他永远都一副样。
打打闹闹了一会大家就各自准备上课了。让也茶觉得奇怪的是,一向对学生严格的班主任竟然没有问她为什么上午没来上课。
我告诉老师你早上拉肚子,我带你去医院打点滴了。白沫舒挤眉弄眼的让也茶忍俊不禁。似乎大家都忘记了上午发生的事情。
时佐在课堂上发呆。其实上午他看到了也茶,时佐急着去见她,根本就没有和老师请假而是骗校警说自己不舒服急着回家。
打个车去去“玫瑰居”顶多半个多小时,到了那之后,时佐在“玫瑰居”对面也待了半个小时。
他不过是看到也茶和一个男生坐在一起吃披萨,那个男生亲昵的替也茶抹去嘴角上的食物渣,然后也茶对他笑的眼角弯弯……
只是看到那些而已,并不代表什么吧,但是时佐却没有勇气上前。
也茶和那个男生,有一点的般配的样子……他当时是这样想,有点嫉妒,有点心酸的想。
也茶说喜欢路池的时候,他虽然内心不高兴,但是,那个男生,时佐却觉得,他比路池,更有攻击力。
喜欢的人,在对面。
在时佐抬不动脚的那半个小时里,白沫舒给他短信,不要去找也茶。
可是,他已经看到她了。时佐不知道白沫舒为什么那么说,隐约是觉得他们三个人彼此之间其实还是有秘密的,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他没有心思去分析。
我没看到她呢。时佐这样回。
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表面上,他们的生活每一天都是相似的。起床,上学,下课,吃饭,回家。如此而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家各自有了各自不能言说的秘密。
时佐喜欢也茶,从认识她的时候开始。
白沫舒被父亲的事情烦忧。
而也茶,她应该算是个没有秘密的人吧,对朋友,她真的好想有什么都说什么的。
那样多好,最起码有了困难的时候大家还可以一起商量着解决。
可是时佐不敢说,白沫舒也不敢说。
为什么不敢,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大家,有些事情,真的只适合藏在内心里。不能与人言说。
那天下午,三个人都变成了乖孩子,认真听课,认真做笔记。也许,真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刚刚在数学笔记本上抄下的例题是什么,写的单词是哪一课的,老师说的是第几页的题目。
也茶听着旁边沙沙的写字声,又恍惚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猫咪,它在睡觉的时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那种声音就突然响在耳边,咕噜咕噜,于是同学们写字的声音从沙沙沙沙变成了咕噜咕噜。
两个人前所未有的相对沉默了两节课,白沫舒像是为了打破沉默一样,她在草稿纸上写,你的发型弄的不错哦,如果不说话的话,像是成素了不好,哈。
那个哈字看着好陌生,也茶觉得白沫舒肯定是不想笑的,但是为了突出气氛,她还是写了。
也茶拿出红色的笔,在那行蓝色的字迹下写,是桑伦的杰作,嘿嘿。
把嘿嘿两个字写的很花体,也茶觉得自己这一点和白沫舒好像,大家都好虚假,可是,却是那么贴心的虚假。
一蓝一红的两行字。白沫舒还想写点什么,笔在纸上搁浅了许久,终究是作罢。溢出来的笔油在纸上开出了一朵蓝色花。
从高处看,世界真的很小,可以想象,一切其实都很渺小。人啊,物体啊,这个地球上的存在,他们拥挤在一起,于是世界就填满了。
天空中有漂浮的云。它们慢慢移动,最后一小朵和一大朵,或者一大朵和一大朵黏在了一起,拼凑起来的图案,有一点像笑脸,无奈的笑脸。
或许,只有内心极度单纯的孩子,才会把它们当做棉花糖吧。噢,对了,猪八戒也说,好大的棉花糖啊。
云说,我们不是糖,没有想象的甜蜜。不过只是没有依靠的孤独的漂浮在天空,能出现的时候,就看着散落的人群,看他们的喜怒哀乐。
会有人这样想吗?
那天晚上桑伦没有打算回家,当他走出店门看到路池的时候,倒也是有点意料之中了。
“别笑了,皱纹能夹死苍蝇。”路池立马止住了笑。
两个倾斜的影子在路灯下拖着好长。桑伦紧了紧外套,他在等路池开口。从上午他看到路池和隋妲相拥离去的时候,他看到路池阴郁的脸。他就知道,路池是会来找他的。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兄弟。这只能说他们做的太完美。在任何公共场合,他们都极力扮演着相亲相爱。
“你的家产以后还是要给路池的,他是老大。”
“桑伦不是我的儿子了?”
“那个女人之前把你纠缠的还不够吗,我对她的儿子已经够仁慈了。”
“胡说什么,我告诉你,不要想着排挤桑伦,我已经觉得对不起他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为了你付出的还少吗,你忘了是谁帮你偷到那份文件的?”
“我……我当然知道你好。好了好了,早点睡吧。”
……
有时候桑伦想,如果那天晚上自己没有口渴,就不会起床喝水,不起床喝水,也就不会经过父亲的卧室,当然也就不会听到那段对话。
夜很静谧,有些许的月光轻轻洒在客厅的茶几上。桑伦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他一直注视着父亲的房间,那里面原本睡的应该是自己的母亲,而现在早就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纠缠?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小三还可以这样名正言顺的指责一个妻子对丈夫的行为。谁纠缠谁,谁知道?
他很久没有和父亲聊天了,童年寂寞的过去。有时路池的母亲抱怨父亲换洗的衣服时,桑伦很想大声的问那个坐在沙发上维诺的父亲,你真的爱这个女人吗!
现在知道了,一个离异多年的并且还带着前夫孩子的女人,如此没有档次的小三,能够赚到一个家境优越的男人,凭借的自然就是某些手段了。
偷文件?呵,真不错,那应该也算是个技术活吧。
从他回国知道母亲已经过世的时候,他就忘了悲伤具体的模样。在外国生活的那些年,他开始懂了,爱情其实不过是个互相折磨的过程,到最后爱的越深,就都舍不得放手,宁愿就那么被折磨着。
桑伦不是个计较的孩子。他想,就这样接受路池,和父亲现在的妻子吧。至少不能只活在仇恨里。
而那个清冷的晚上,他听到父亲和那个女人的对话,他才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么想。人与人之间,其实相隔的,真的很远。
为什么要那么无所谓呢,已经失去母亲了,为什么还要失去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值得,不值得的。
桑伦知道路池的心思,从他无意间知道他和那个看起来很妖媚的女生之间的事情时,他就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路池太像他的母亲,桑伦因为每一次看到他,就想起,在大洋彼岸,听到母亲电话那头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