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沈素,是在开学的第一天,那天全系的学生都聚集在阶梯教室里,听老师介绍情况。那天他来晚了,本来这种无聊的事情他是不愿意参与的,无非就是一些假大空,却往往被学生们当做心灵鸡汤的话,并且四年深信不疑。但是开学第一天,算了,给老师一个面子吧。话说回来,来这所西北的二流院校,估计家里的那位老爷子要气的胡子都歪了吧。从小到大,自己做的最出格的,最令他畅快的事,恐怕就是这件了。
记得那天下着小雨,他一推开教室的门,大家几乎都坐满了,教室里没剩几个座位。他扫视了一下教室,首先看到了坐在后排边的沈素,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女孩清秀的侧脸,长长的头发。素白的侧脸像阳光下的初雪,洁白无瑕。
看到她身旁的空位,他顺着本能,走过去坐下。女孩并没有侧头看他,而是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连旁边有人坐下都没有任何反应。说起来还真得感谢前排女同学热烈的眼神,几次给她使眼色,她才转头看向自己。
好一双流光潋滟的眼睛!清澈见底,波光流转!见惯美女的他也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喝彩!只可惜女孩的眼睛虽然看着他,但显然心思不在他身上。这不对啊,这是什么情况?哪个小姑娘见了自己不是恨不得眼睛都粘在他的脸上,特别是郭梦瑶那个丫头,每次都花痴地恨不得对着自己流口水。
很快女孩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红晕从耳朵一直蔓延到脸颊,像粉红的樱花落在皑皑的雪地上,刹那惊艳。彭宇觉得自己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心里有了久违的悸动,想把这份美好变成自己的。
由于这份悸动,他变成了跟踪狂。跟着这个女孩一路回到宿舍。看到她安全地进了女生宿舍,他才回到自己的宿舍。对于自己的行为,他自己都有些不齿。想到刚才一路上女孩防狼般的神情,不禁摇头苦笑。
回到宿舍,毫无意外的是,舍友们正在谈论本系的女生。这个年纪的男孩最喜欢跟女孩有关的一切话题。大家都在争论本系哪个女孩最漂亮,甚至还有人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这时候有人提到一个名字:沈素。大家倒是意见很统一,这个女孩是真正的漂亮,清纯可人,带着一股江南水乡的灵气。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
一开始他还很茫然,不知道谁是沈素。有舍友大力拍他的肩膀:“沈素你都不知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今天开会坐你旁边的那个小妞儿就是沈素。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人羡慕你?”
沈素。彭宇沉吟,这个名字还真是很适合她,“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清新的气质如早春枝头的一抹新绿。
男生们早就掌握了女生宿舍的电话号码,个个摩拳擦掌,准备邀约佳人,花前月下。有个男生高喊:我要约沈素!结果被其他人一顿抢白:“老兄,先照照镜子再说吧。这种优质的女生,不是一般人可以肖想的,还是歇了你那心思吧。”
默记下沈素宿舍的电话号码,他出门买好药和晚饭,开会的时候他就记得她好像不时低低的咳嗽,一定是感冒了。
用手机拨通电话,他没想到入耳的是一把那么魅惑的女声,简直有些呆住。几秒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表明自己的来意。电话那头慵懒的女声不情不愿地答应他的要求,下楼一趟。他不禁低低地笑出声来,真是个娇娇的小东西。
好不容易等到沈素下楼,看到她因为发烧而绯红的双颊,小鹿一样迷蒙的眼睛,彭宇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发紧。假借辅导员之名,把药和晚饭送出去了,彭宇想的是得赶紧跟辅导员串好词,千万不要穿帮了。
第二天如愿看到沈素的感冒轻多了,他心里总算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接着最惊喜的事情发生了,她和他竟然是同一个班的。这就叫天赐良机吗?
接下来他干的事,自己想想都觉得不齿。要是郭梦瑶那个丫头知道后,恐怕会被她笑死。为了能多一些接触佳人的机会,他几乎是出卖皮相去拉票并高票当选本班班长。
当选班长后的首要大事当然是贿赂本班同学,用美食堵住他们的嘴。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去了学校的美食一条街,但是沈素显然兴致不高。他不在乎被被人看出他的心思,这个小美女,他是要定了。想他彭大少爷出马,不会连一个小丫头都搞不定吧?于是在吃饭时近乎谄媚地给她夹菜,假装没看到她一脸的崩溃。
可是刚夸下海口,就被狠狠打脸。沈素这丫头就跟顽固的小乌龟一样,严实地缩在自己的龟壳里。进出都跟宿舍人一起,从来不落单。自己竟然找不到机会下手,结果被那帮臭小子好一顿嘲笑。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峰回路转,一个绝好的机会从天而降。有个不知名的愣小子打电话到沈素宿舍,扬言要在教室堵她。好大的胆子!简直比他还猖狂。
不过还真得感谢这个胆大的家伙,要不然英雄救美这件事怎么会落到他头上呢?那天上完课,护送佳人离开教室,他心里简直爽上了天。本来想趁热打铁,在小花园里把小佳人一把拿下,结果这个狡猾的小乌龟简单粗暴地拒绝了他,然后一跑了之。简直被她气死。
接下来的时间,随着专业课训练的开始,沈素日日专心练习,看到这么认真的她,为了一件事这么全情投入的她,彭宇感觉特别的新奇,从小到大,什么都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只要一张口,就有人把所有的事情办的妥妥的。看到这么认真的她,他是羡慕的。
为了能假公济私一把,他甚至找上班主任,从小被严师训练的标准发音征服了老师,他有机会跟班主任一起检验同学们一个月练习发音的成果,当然,他最关心的只有一个人的情况。
那天测试结束后,他追出门去,正好听到了她和王莹的对话,看到了她坚定的摇头。他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泼了一桶冷水,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她一点都不领情。
他因为这个沉寂了好几天,这么不知好歹,没心没肺的小妮子,他也不稀罕!想他彭大少爷什么类型的美女没见过,他就不信自己会栽在这朵小家碧玉身上。
秋季班级出游的活动中,他又见到了她,大家都还在穿单衣的时候,她倒是裹得像个粽子。单薄的小身板,如画的清秀眉眼倒是一点都没变。
在车上他刻意的和别的女生调笑,想看看那个小妮子的反应,结果全程她都没有看他,一直都在闭目养神。直到王莹惊呼她发烧了,才打乱了他老神在在的节奏,手贴上她微微热的额头,他才知道自己心里比想象中要更在乎她。
陪着她走在登山队伍的最后,这么难得的独处机会,他可以肆意地欣赏这个心爱的姑娘,尽管姑娘本人看起来并不乐意。溪水里的素白小手仿佛抚在他的心里。他理所当然地牵起她的小手,用手帕擦干手上的水,就像他早就想这么做一样。沈素的手细白纤长,绵软柔嫩,手感好得他都舍不得放下。
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么的快活,发自心底的快活。这个可爱的姑娘是他自己心里喜欢的,想要牵手靠近的,这种心意不是任何人强加给他的,是他自己心底的主意。
感谢这世上还有夜晚这回事,夜幕下的牵手,对沈素来说是心底的悸动。其实对于他又何尝不是呢?这条星光闪闪的山道,是他走过的最美丽的一条路。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心中澎湃的情愫一直在发酵,膨胀。终于,在宁静的小河边,这种情愫到达爆发的顶点。看到她戒备紧张的神情,他突然想拿言语和行动激一激她,想让她走出自己的龟壳,坦诚的面对自己内心的感受。被他强行拥在怀里的少女,馨香柔软,仿佛填补了自己心里一直存在的那个黑洞,他满足到极点。夜风里的芳唇,柔软而又甜美,让他舍不得停下。
但是她脸上的泪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神情这么哀伤?他从来没在身边的任何一个女孩子脸上看到过这么哀伤的表情。为什么自己的感情得不到回应?
都说女孩的心事难猜,他彭大少爷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遇到过猜心事的这种难题。可是老天是公平的,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坠入情网的男女,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道超级难的题。他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