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门县位于S市,是一个出了名的贫困县,唯一一条勉强称得上繁华的中心街上,从头到尾数过来,不过寥寥几家网吧。
晚上十点,星语网吧。
乌烟瘴气,烟雾缭绕是这里永恒的主色调。
几个染着黄毛的青年就是这些呛鼻气体的制造者,或者喷云吐雾的扯着嗓子,大喊着Fireinthehole!要不就是安安静静的,盯着屏幕上的爱情动作戏码,右手不安分的放在身体的某个位置上,不停地摩擦。
总之,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而我王笑,就是在这样一个恶劣的环境里,做出了我十七年人生旅途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录取通知回函随着回车键的按下,飞向了XX大学的招生部。
等等……
“饼哥……好像卡了……”看着电脑屏幕上,一动不动的网页,我眼角跳了跳,晃了晃鼠标,急忙向网管发出了求助。
二饼是那位网管的外号,因为他明明没上过学,却带了一副眼镜,所以人们都这么叫他。
他和我一般大,甚至仔细算起来,他比我还要小上几天,不应该管他叫哥。不过因为有事情求他,所以我特意换了一个敬称,这样才能显出咱的诚意。
从小被人欺负到大,从来都是喊人哥的二饼,显然对于这声称呼,也是第一次听到,以至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并且光顾着关注前面两个字,却忘了后面的半句,曲解了我的意思。
他站起身子,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镜框,看着我说:“笑哥别闹……今儿是真没钱了……明儿再请你喝水。”
二饼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上衣兜翻了过来,咧嘴苦笑。
我王笑欺负过你是咋滴?好吧,我承认,这事干过不少……
“今儿不用你请,过来帮我看看,机子卡了。”我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前的电脑,然后冲二饼招了招手。
“马上!”二饼拉开椅子就一路小跑了过来,裤裆还高高的支着,刚才准没干好事儿,更让我无语的是,特么要死不死的顶住了我的胳膊!
“好玩不?”我瞥了二饼一眼。
“啥?”
“恩~”我拿眼神指了指。
“哦,尿憋的。”二饼淡定的神回复了我。
好吧,他赢了……
没过多久,网路顺畅,二饼自卖自夸吹嘘了一番后,继续观影去了,而我则是前前后后,反复检查了好几遍,这才终于确定,没有操作失误,回执函已经飞在路上。
结账,下机!
“笑哥下次还来!”二饼见我出门,高声送我。
“妥了。”我回头看了一眼,网吧牌子上的星宇二字,心里面却是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突然丢了一件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而就是这种东西,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终于明白,原来叫做回忆。
……
一条小巷尽头,有一座四合院,那就是我的家。在这个飞速发展的社会里,这样的房子,显然已经并不多见,即便在与社会严重脱节的江门县,都属于稀有。
“爸,我回来了。”
我推门而进,习惯性的喊了一句,然而话音未落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抬头看向四周,发现院子里一片狼藉。
我第一感觉是家里招了贼,顺手抄起门后面的铁锹,就奔屋里去了。
不过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当****着铁锹冲进正屋,看到老爹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桌子上放着一瓶打开了盖的烧酒,我就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这是家暴的升级版。
“我妈呢?”我一边收拾屋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以往的经验告诉我,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大声说话,不然事情绝对会将会发展到难以遏止的地步。
老爹没有说话,只是闷了一口烧酒。
说实话,我很同情他。
有人或许会问,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指明我的父亲有暴力倾向,为什么我还会同情?
对此我想说,你们不了解我家,她是我后妈。
后妈在我小的时候嫁到了我家,代替了我早逝的亲娘,起初几年对我还有我老爹还算不错,但是前几年却突然一反常态,态度不冷不热,而且经常夜不归宿。
我那时候刚上初中,十分好奇后妈到底去做些什么,于是就悄悄的跟踪了一次,然后我发现她竟然和另外一个男人幽会。
于是乎家暴开始了,只是太过戏剧的是,施暴者却是那个女人。
老爹几次想要离婚,但都因为那个女人狮子大张口,竟然想将宅基地都要走,而屡屡不了了之。
说真的,我受够了那个女人。
“我再过几天就要走了,去XX大学。”我试着转移话题。
“决定了?”老爹这才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恩。”我点点头,然后找来两个酒杯,“儿子跟你喝一个。”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爹难得的笑了笑,接过我递给他的酒,一饮而尽。
我也一饮而尽。
这不是我第一次喝酒,在高中的时候,没少跟一帮哥们一块出去吃喝,酒量不说无敌,也绝对是练出来了。
然而最终,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这一天我醉了,醉的不省人事,接下来好几天,都觉得特别难受。
就是在这样难受的状态下,我踏上了外出上学的征程,一辆破旧的中巴车,带着我奔向未知的城市,将除我之外的一切,都抛在了一个叫做故乡的地方。
……
XX大学位于江南D市的一座名城之中,我辗转许久,这才终于找到了它。
现代建筑与江南古典建筑,彼此交错,争相辉映,漂亮的就像是一名待嫁闺中的江南少女,温婉恬静。
“许晴一定喜欢这里。”看着眼前美丽的校园,我笑笑说道。
许晴是我的初恋女友,是我高中三年,最美好的回忆,但同样也是我最不想回忆的过去。
因为不想影响她高考的缘故,我在几个月前和她提出了分手,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同样,她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就这样吧。”我摇摇头道,有些失落。
“王笑!”有人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