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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瑾溪想了好久好久,每次想到小枫十八年来从来没有看过这个世界,就会让瑾溪想到小学课本里的井底之蛙,总觉得自己的世界就是头顶上那一方天空,而小枫比那只青蛙还要惨,明明知道天空不仅仅是那样大的,却没办法自己看个究竟,好几次,瑾溪做梦都会梦到小枫那双充满了渴望和期待的眼睛,还有看着电视节目时那样欣喜的表情。

瑾仁最近很忙,忙着做自己的新专辑,瑾溪则是想办法陪着小枫,带他去逛街游乐场里玩,总之想一切办法哄着小枫开心。而虎啸那边,瑾溪自然会忽略很多,只是她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游乐场里。

瑾溪累了,买了两杯橙汁坐在长椅上休息,小枫呢,还在旋转木马上开心地对瑾溪挥手,因为小枫有心脏病,所以那些刺激的项目是不可能玩的,只能玩一些小孩子才能玩的游戏,就算是这样,小枫已经开心得不得了,瑾溪喝了一口橙汁,一个人坐在了自己的旁边,是虎啸,他一身清凉的打扮,看上去干净帅气。

“你怎么来了?”瑾溪有些惊讶,算算日子,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过面了。

“我怎么不能来呀?我就不能陪陪我未来的小舅子嘛。”虎啸觉得自己还怪委屈的,瑾溪抬头看看小枫,小枫在对自己吐舌头。

“老婆,我们不闹了,我知道小枫有先天性心脏病,你想好好陪陪他,他都告诉我了,我身为他未来的姐夫,总要做点儿什么嘛,你不觉得两个人陪着小枫,他会更开心吗?”虎啸把瑾溪搂在了怀里,只是虎啸越是这样,瑾溪就越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人群中忽然一阵尖叫,瑾溪赶紧向着旋转木马看去,只见小枫已经摔在了地上,“小枫!”瑾溪跑了过来,井上雄派出来保护他们的人也赶紧跑过来,将小枫送进了医院。

急救室外。

瑾溪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眼泪横流,她在自责,一遍一遍的自责,要不是自己非要带着小枫出来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井上雄接到电话,立即赶过来,花白的头发,更显苍老,他拄着拐杖,在急救室外显得很震惊,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场景经历的太多了吧。瑾仁是过了好半天才赶过来的。

医生走了出来,“谁是患者家属?”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井上雄走到了医生面前,“医生,我外孙怎么样?”

“情况不容乐观,虽然已经抢救过来了,但是您也知道他的病情,如果最近无法安排手术的话,恐怕……”医生的话没有说完,只是拍了拍井上雄的手,井上雄自然也明白什么意思。

小枫转入了加护病房,醒了过来,看见房间里的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哎呦,别这样啦,又不是第一次了,哥哥,你工作去吧,不用管我,姐姐,”小枫看向瑾溪,“姐姐,你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哭过啊?别哭啊,没关系的。”

空气里笼罩着一种死般的沉寂。

瑾溪在家里炖好了鸡汤带到了医院里,井上雄不在,小枫望着窗外愣愣地出神。

“小枫,在看什么?姐炖了鸡汤给你,趁热喝吧。”

“姐,你看窗外的那些落叶,人的生命会不会就像这些叶子似的,生命终结,落叶归根,只是叶子属于大地,人呢?”小枫的语调有着前所未有的悲伤。

瑾溪没有说话,只是把鸡汤盛好,端了过去,“别想那么多了,快喝吧,姐姐的手艺你知道的。”

“姐姐,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胡说什么?”

“不用瞒我了,外公和医生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姐姐,我知道自己快死了,早就盼着这一天到来,这样外公和你们都可以解脱了。”小枫望着窗外,嘴角一抹微笑,这微笑竟然让人这样心疼。

瑾溪走到了小枫床边,挡住了窗外的风景,小枫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姐姐,姐姐脸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小枫,相信姐姐,你不会死的。”瑾溪坚定地看着小枫,表情很复杂。

小枫点点头,只是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天又一天,小枫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大家都很担心,瑾仁也暂时放下手上的工作来陪着小枫,医生说,小枫随时有可能会死的。再一次昏迷之后,他的情况更糟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医生忽然告诉瑾仁,已经找到了和小枫匹配的心脏,是一位肝硬化晚期患者,同意捐献自己的心脏,等小枫的各项指标都正常之后,马上就会安排手术。奇迹终于相信了,瑾仁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瑾溪一直在医院里照顾小枫,擅长察言观色的小枫看出姐姐心情不好,“姐姐,你最近怎么回事啊,我可以活下去了,你应该开心才对啊,是不是和姐夫吵架了?”

“你能活下去,姐姐当然开心啦。”瑾溪笑着,提到虎啸,她的笑容又是那样勉强,要怎么面对虎啸呢?怎么把事情告诉他。

井上雄走了进来,看见瑾溪的脸色不对劲,小枫却日渐好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井上雄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把手掌放在瑾溪的肩膀上,点了点头,瑾溪便跟着他走出了门。

“瑾溪,这件事情,你的男朋友知道吗?”

瑾溪摇了摇头。

“你应该想办法告诉他的。”

“我会的,不用为我担心。”瑾溪说完就走进了病房,正是因为她的这种淡定,这种毫无怨言,让井上雄充满了内疚。

今天是小枫最手术的日子,瑾仁夕颜都在,井上雄面色凝重,虽然找到了可以匹配的心脏,但是手术的危险系数还是很高的,医生说手术成功只有六成,瑾仁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瑾溪的身影,有些奇怪,瑾溪最近的工作已经停止了,她没有理由不在的,小枫没有看见姐姐,却显得很从容,“姐姐那么胆小,还是不要让她在了,不然又哭鼻子,我会紧张的。”

瑾仁摸摸小枫的头,“不会有事的,别紧张,大家等你出来。”

小枫点点头。

咖啡厅里。

虎啸双手捂着脸,他的身体在颤抖,他不是没有努力,他甚至在拼命地控制,可是身体还是在发抖,他觉得自己很冷,在听到瑾溪亲口说出那个事实的时候,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冰窖里,就连自己的心脏都是冷的。

“虎儿。”瑾溪哆哆嗦嗦地把手放在了虎啸的手上,“别这样。”

虎啸把手拿开了,紧紧地抓着瑾溪的手,“老婆,你……就这么舍得我吗?难道这么久了,你对我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你总要为我想一想。”

“对不起,虎儿,我也是不得已的,你要好好的。”瑾溪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的,可以真正到了这个时刻,她觉得自己好残忍。

虎啸似乎受了炮烙一样,把手缩了回来。“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老婆……”虎啸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那个灰太狼的手机链还挂在上面,“还记得吗,你说过的话?”

瑾溪闭上眼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对不起。”说完这三个字,她跑了出去,心里像是被针扎一样,好痛。虎啸赶紧追了出去,他的心又何尝不是受着煎熬,没想到这么长时间的守候,却换来了瑾溪一丝丝的怜悯,她的决定太绝情了。

“瑾溪,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想一想吗?”泪流满面的虎啸紧紧抓住瑾溪冰凉的手。

“虎儿,对不起。”瑾溪试图把虎啸的手拿开,可是发现他攥得好紧,直到自己的手发疼,他也不放开,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一滴眼泪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瑾溪望着这滴眼泪,她知道自己若是再留下来,肯定会改变主意,可是自己绝对不能改变主意,她迅速低头在男孩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没有人看见瑾溪的眼角偷偷溢出的眼泪,突然的疼痛,让虎啸叫了一声,迅速把手抽出来,瑾溪趁机逃走了。

“瑾溪!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虎啸撕心裂肺喊声也没能把女孩留住。

瑾溪钻进了公交车,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绞痛,可是自己能怎么办呢?男孩慌忙地钻进出租车里,“快,追上前面的公交车!”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让这场悲剧发生,绝对不能。

现在是上下班的高峰期,路面堵车很严重,公交车司机一个没注意,从侧面冲过来一辆公交车,刹车没有踩住,两辆公交车相撞,而后面紧紧跟随公交车的汽车也直接撞在了公交车上。起初是一阵轰鸣声,然后是爆炸的云朵直冲云霄,好半天,只剩下火徐徐燃烧,消防车和救护车迅速赶到,清理废墟,抢救伤员。在那堆废墟里,一只灰太狼的手机链已经烧焦了一半……

这是山京市有史以来最大的车祸,伤亡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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