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华凛冽的目光收回了一些,说:“说吧!你要什么条件?先说明我是不会去魔界的。”
魔王忽然微微一笑说:“这我知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不可以再回天界。”
尤华了然地点了点头,说:“知道了。我本就不打算回天界。”他本是天界的常胜大将军,如今流落人间,去天界的话,对魔界就是一件坏事。而如果他去魔界,对天界也是一件坏事。所以双方才会想让他加入自己一方,如果他不肯便要杀了他。但若他真的打定主意,不再加入任何一方,对两方自然不算坏事。而且,对魔界来说,反倒算是好事。所以魔王才会前来谈判的吧!
魔王继续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天界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所以,我们会派出士兵保护你们的安全的。”
“不必了。”尤华断然拒绝。
魔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算是我对幽冥的死的补偿。你总不希望看到茗儿再步幽冥的后尘吧!天界现在还没有向茗儿真的动手,但他们还是留了这个心的,不是吗?”
尤华迟疑了一下,想起了茗儿被暗算的那几件事。那会儿还只是警告而已,那现在呢?终于,他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了。”
魔王和手下离开了。尤华和茗儿又回到了枫树林里。他们几乎把家都搬进了这树林里。
后来又过了几天清静的日子。
忽然有一天清晨,茗儿醒过来时,尤华不在身边,只有迷迷在她面前焦急地看着她。见她醒了,它兴奋地凑过来,说:“天界派兵下来了。主人和魔兵正在那儿迎战。主人说不要吵醒你。”
“我们也去。”茗儿起身。迷迷带着她走向枫树林外。外面并没有想象中的连天战火。那个情形和几天前的情形几乎一样。尤华正在和一个天使谈判着。
“你真的不愿意再回天界了吗?”天使说,“众天使都向王求情,王才答应让你回天界重新做回大将军。”
“我不回去。也不加入魔族。”尤华不为所动。
“唉!王的命令是你不回去的话,为出后患,杀了你。你说不加入魔族,这些魔族却在这儿与我们相斗,这你又该如何解释?”
“天魔两界本就不合!”魔族中的一个开口说。
“也对啊!可你们分明在帮他。”
“我们爱帮谁就帮谁,关你什么事?”魔族开口说。
“我执意不肯回天界,也不会进魔界,既然你要杀我,那就少废话了!”尤华冷冷地说。
天使忽然重重地叹息一声说:“曾经我也算是你的兄弟了。我实在不忍心下手。这么吧,你废了你的魔法,那样的话,天魔两界也就不会为难你了。”
茗儿和迷迷听了这话,大惊失色,迷迷脱口而出:“主人,不要听信他的话,他是怕打不过你,所以才那么说的。”
尤华转过头对他们露出了一个“不用担心”的笑容,然后转过头严肃地望着那个天使:“你刚才不是说王命令你杀了我吗?”
“王那边,我自会应付。”
迷迷顿时又不安地说:“如果主人废了魔法,而你又无法说服王呢?到时候,我们不是束手就擒了吗?”
尤华抬起右手,示意迷迷别担心。茗儿明白他的意思,她立刻将化为猫的迷迷抱在怀里。
天使坚定地说:“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说明王的。我相信,众天使也会为你求情的。”
“尤华……”茗儿欲言又止地望着他的背影,这个抉择是极为艰难的。如果拒绝他的要求,他们与天界的战争势必在行,而如果接受,又有一般的可能会受到天界的攻击。那样的话,他们更是连一点胜券都没有了。
忽然间,沉默被打破了,尤华异常坚定地说:“好!我相信你一次。你记住你在这儿说出的话。”
“我会信守诺言的。”
尤华张开了翅膀,白色的羽翼一尘不染,比面前几个天使的羽翼更加巨大有力。尤华的双手抓住了翅膀,用力地一扳。没有血。在尤华包含着剧痛的吼声响彻天际的一刹那,茗儿冲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
眼睁睁地看着尤华的断翼幻化成一根羽毛飞到了天使的手中。茗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她相信尤华,相信他做的一定是对的。
天使对尤华报以敬意,然后全部飞走了。
“主人,你没事吧?”迷迷冲了上来。
靠在茗儿怀中的尤华忍着剧痛,努力露出了一抹微笑,吃力地说:“放心吧,我没事。迷迷,从现在开始,我收回你的名字,你自由了。”
“我不走。”迷迷用力地摇着头,“即使主人没有了魔法,我还是主人的迷迷。”
尤华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然后,他抬头看着对着他微笑的茗儿,愣了一下,然后,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了抚茗儿的脸:“傻瓜,为什么明明难过,却还是微笑着?”
茗儿依旧微笑着,说:“心的确会痛,会难过。可是,我们都需要彼此的微笑来给我们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有你这句话,值得了。”尤华笑道。
茗儿很认真很认真地说:“才不是呢!还有一个幸福的未来了呢!”
“是啊!”尤华忍住痛笑得更加灿烂。
远处的某一个角落里。“王,还需要加派人手保护他们吗?”
王笑笑说:“你还真深知我意呢!让他们都回来吧!不是我不守信诺。既然他决定了要做普通人,便不要再让他们收到打扰了。如果天界真的要诛杀他时,我们再尽全力去保护他吧!这是我欠他们的。不只是幽冥还是曾经违背的赌约。”
“是。”
晴朗的天空,宁静的老城,温馨的家。幸福真的就这么不期而至了呢!天界的天使送来消息说王已经撤销了诛杀他的命令了。
尤华卖掉了城东的房子,搬到了茗儿家住,也将半年多没见的奶奶从亲戚家接了回来。茗儿开了一家小店。宁静儿舒适,她用温柔的声音招待顾客,而小店的角落里一张简单的桌上,尤华专心地画着画。店门口,迷迷懒洋洋地趴在那儿晒太阳,全黑的毛并不是带给别人惊恐,关于黑猫会有什么不祥的传说,在它身上根本不适用。尤华也不解,为什么,迷迷的脖子上,那一只羽毛幻化成的白色铃铛并没有消失,反而散发着圣洁的气息,使迷迷身上充满了吸引人的灵气。
茗儿想,如果故事就在这里结束,也并不失为一个完美的故事。
但是,也不能说后来的事对他们有什么影响。
后来,有一天,茗儿的父母回来了。他们忽然凝重地向茗儿说了一件事。
“我有一个哥哥?”茗儿不解,“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你的哥哥在你出生以前就丢了。”奶奶插了一句。
“丢了?”茗儿有些惊吓。
妈妈无比悲伤地说:“我还记得,那时,我抱着一岁多的他去买东西,我明明抱着他的,可后来……后来……”
茗儿不相信,怎么会就这么丢了呢?
忽然尤华的脑中闪过一段记忆。
一个美丽年轻的妇女抱着自己一岁的儿子,对房中的白发老人说:“妈,我去买些东西,很快就回来。”
她一边走着,一边絮絮地对怀中的孩子说着话。
“宝贝,天很晴朗呢!”
“哇——那边的洋娃娃很漂亮呢!不过,总比不过我的宝贝漂亮。”
“宝贝要不要买点东西呢?”
“宝贝长大了要帮妈妈拎东西啊!”
……
选好东西的妇女一手拿东西,一手抱着儿子去付钱。因为要拿钱,她将孩子放在一旁。可是就在她付钱时,有人将手伸向了这个毫无知觉的孩子。
尤华忽然有些心痛地望着茗儿的父母,莫非……
茗儿的母亲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继续说:“我还记得,你哥哥的左肩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
尤华愣住了。这一天晚上,他洗澡时,盯着他肩头的那块胎记看了很久。
夜里,茗儿忽然开口说:“你是我的哥哥,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
“好像,也没什么关系的吧。”茗儿微笑,“连你是天使,我是人类都不是距离,那么,是兄妹又怎么样呢?”
“是啊。”尤华回答地很随意。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轻笑,有兰花香味飘过。尤华警惕地抬头:“谁?”
“我带你们回去——”
刺眼的阳光,乌云不知何时散开了。窗外是晴朗的天空,殿内是一群微笑着的人。身后一个泡泡破碎。
尤华最先回过神来,看着清他们,打着招呼:“你们也回来了吗?”
“是啊!”清微笑,“我们来看梦神寄语吧!”她有些老练地说。
【梦神寄语】迷迷
曾经,我只是一个胆小、自卑、无用的小鬼。我忘记了自己的前世,自己的名字。我只记得要去流浪。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去投胎。我没有家,事实上也没处可去。
然后,我遇见了主人。
主人是天使。
小鬼本来应该惧怕天使的,可是后来,我不再害怕主人了。
主人要我去保护茗儿。她是一个善良、温柔的人。在她的身旁,我忽然有了到家的感觉。当我幻化成猫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时,许许多多的人都很喜欢我。我很开心呢!
是主人和茗儿赐予了我第二个生命。主人赐予了我名字,茗儿给了我家。
然后,他们忽然地就失踪了。我也曾怀疑过他们是被天界过魔界的那些家伙害死了或者抓走了。但是,心中有一个念头却异常猛烈。或许,他们真的是回到了真正属于他们的世界。
然而,他们留下我一个,该如何生活?我带走了主人画过的茗儿的画像,全部埋在了枫树林里。然后,我离开了这个城市。去寻找我的未来。
可是,一路艰辛,一路流浪,心中却该如何忘却这段记忆。
我时常仰头望着天空,自言自语:“主人,你还好吗?”【梦神寄语】幽冥
“春风亦结相思情,几度泪流,却是愁更愁。”我凭栏而望,口中忽的念叨了那么几句,“轻风细雨扰君心,春愁秋思断妾肠。”
正好邻家妹子来看我,她打趣我说:“姐姐又在思念姐夫啦?”
“去!去!去!谁是我夫君啊?”我虽然如此说着,脸却还是飞快地红了。
“哈!脸红了吧?还不肯承认呢!姐夫在外打仗,他可是众天使心中的大英雄呢!”
“好妹妹,别乱说了。给别的天使听见了,还不笑话我?”
“谁敢笑话你啊!你可是未来的大将军夫人啊!”
“还乱说啊!”我笑着追着她打闹。
那时的记忆还如此清晰。我想,如果我不上魔王的当,不设计尤华哥哥,是不是真如邻家妹子所说,我会成为大将军夫人。
我不该听信魔王,也不该让自己的渴望蒙蔽了双眼,更不该相信谣言。不该相信,王要将公主许配给尤华哥哥。
然而,错误终究还是造成了。无可挽回。
当我在魔界重生,孤寂地被关在房间里,听说尤华哥哥因我而折翼为人,我的心又暖又冷。我明白我错了。
可当我终于从魔界逃出,想要找到尤华哥哥,然后向他认错时,却看到他和另一个女的在一起,我的心都要碎了。所以,我才会再一次险些犯错。好在,我终于没再有机会犯错,这是不是,还该感谢魔王呢?
在那次打斗中,我死了。可是,我是笑着死的。因为我知道茗儿会比我更配尤华哥哥。也知道虽然我死了,但是他们却再也忘不了我了。
我的灵魂飞到了天上。我不知道原来我并没有真正成为一个魔族。
【梦神寄语】魔王
没有谁知道,我讨厌这个位置。天魔两界总是不停地打仗,搞得两界生灵涂炭。我想,两界都不希望有这个结果。可是为什么又要不认输呢?我很不明白呢!
尤华的存在,或许是一个错误。他没有错,可是,也正是因为他这个常胜将军导致天界气焰很高,不断挑衅。而我们也心中不服。所以,两界的战争更加频繁。这些,或许他不知道。所以,我不惜以小人之计设计陷害,使他堕落人间。
我承认,有一段时间,我也想过要收他进魔界。可是,后来的后来,我终于明白,这样做的结果依然是连天战火。所以,我才决定让他成为普通人。
可是,终究欠了他太多了。
我到了枫树林外,不敢向前,我听得见树叶“沙沙”的声响,看得见也听得见幽冥在枫树林上空飞舞。歌唱。她的灵魂并未转世,她只想守着这片空树林,守着尤华的气息。
她是一个令我敬佩的女子。她为爱疯过,也清醒过。
【梦神寄语】奶奶
其实,我早就知道我的孙子是天使了。从他哭出声的那一刻,我便清楚地知道他是天使降临。然而,后来,他被人抱走了。抱走时才一岁多,还不会叫奶奶。
那天,茗儿带着尤华进屋时,我便知道了,他是我的孙子,他是天使。我只是没有揭穿。房间里躲着的那个小鬼,我也知道。它一直都在这里,从它来了之后就一直都没有离开。它没有做过坏事,所以我也并没有赶它走。然而,尤华却把它变成了一只猫。我抱过它。小鬼很轻,比真正的猫轻。但它很温顺,脾气一直很好。所以我很喜欢它。
在尤华和茗儿失踪之后,儿子带着媳妇再次离开了家。这一去就是好多年,直到我死时他们才回来办丧。
而那段日子里,我守着空空的屋子,全仗着迷迷对我的照顾。我知道是它。即使它不是以猫的形态出现。它变成了一个孤儿,说是无家可归,然后就住在我家,他整日地照顾我,给我做饭。我从未把它当作一只小鬼,我一直当他是我的小孙子。
而我的孙子、孙女们,你们还好吗?
从水晶球上抬起头时,茗儿的眼睛红了,尤华也别过了头。清安慰地拍了拍茗儿的肩。真正投入了感情,所以才会有幸福,有悲伤。
寒水捧着静匿之海走上前来,身后的红瑶说:“恭喜你们通过了考验,请手下这静匿之海。”
“在收下之前,你们还需要进入这静匿之海中,你们敢吗?”呵兰补充。
“为何不敢?”清反问。
红瑶姐妹对着他们微笑,这六个刚从泡沫结界中出来的人再次进入了一个虚幻的世界中。
寒水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窗外的天空,微笑说:“姐姐,那片云过去了呢!”
红瑶也抬头看向外面说:“是啊。这儿晴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