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让站起身来,道:“最后一杯酒已经喝过,我心愿已了。兄弟先走一步了。”看了一眼韩啸风与赵江月,转身出去了。韩啸风看着徐让的背影,他知道徐让这一去乃是永别,心下黯然。赵江月看着二人,心里也不是滋味。
紫莲教主看着徐让走出了木屋,一步一步。他不急不躁,一股无所畏惧的浩然正气顿时扑面而来。陶三然看着徐让,只觉他眉目间多了几许悲歌慷慨之意。他知道,这孩子已经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紫莲教主,你今日最好杀了我。莫让我活下去。不然,我一定会刺穿你的心杀了你。”韩啸风的声音在木屋中响起,声音不大,但却是无比坚定的口气,透着沉重的悲痛。
紫莲教主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会遂了你的心愿。”
徐让拔剑出鞘,道:“动手吧!”
紫莲教主扬起那一张绝美的脸,傲然道:“当日剑中神话在世之时,我未能和他一战,实在是此生至憾。我看你的修为不下于沙铁彦在世,今日与你一战也算可以了我一桩心愿。”
“幻莲术”施展开来,扑向徐让。迅如鬼魅,飘逸如仙。徐让长剑如虹,凌空斩出。徐让由上往下,紫莲教主由下往上,两人第一招交手竟然是没有碰到对手交错而过。
片刻间两人易地而处。徐让持剑傲立,以不变应万变。仅仅这一招,他便已经看出紫莲教主这“幻莲术”乃是非同寻常,乃是绝顶轻功与幻术忍术结合的无上之作。稍不小心,便要中招。连高云谭这等高手在他手下也不过上百招便即毙命。紫莲教主来到高处,单脚俏立,衣襟当风,飘飘似欲乘风而去的仙人。整个人忽然多了一股飘逸妩媚的魅力。
在陶三然看来,紫莲教主的杀气更加重了。
紫莲教主看过了徐让与阳灭的斗剑,知道他的平浪剑无坚不摧,剑法更是迅捷难测,令人捉摸不透,实在是不敢轻敌。可一旦想起尚在屋中的韩啸风与赵江月,胸中怒气狂涌,根本就无法压制得住。她足尖一点,再度向徐让而去。她脚一离地,整个人凭空御虚,便好像要随风而散一般。看起来有些恍恍惚惚。常人肉眼根本就看不清她具体所处的位置,更别说出手攻击,便是要防守也是万难。
陶三然心中担忧徐让,但却无能为力。他知道,如果自己求紫莲教主的话,他可以放过徐让。可是徐让根本就不会走。而且,自己也根本就不能求紫莲教主。因为他是圣星教的大护法,决不可违背教主的意愿。只见徐让气定神闲,若渊渟岳峙一般。年纪虽轻,但此刻他的修为气度已是如当代的宗师一般。
不过徐让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局面,自己根本就看不清紫莲教主的具体位置。连敌人都看不见,那自己岂非未战先输?人影如梦如幻,紫莲教主竟像是无处不在一般。徐让定一定神,他平素行事为人有些轻浮毛躁。但其实心细如发,严谨厚重。他一眼便看清了紫莲教主的那一双碧绿如宝石般的双眸。他从未见过异域女子,这眼睛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明显了。
平浪剑横空斩出,势要将紫莲教主拦腰斩成两段。紫莲教主不禁心中大骇。从来没有人可以看破这一招“出泥不染”。她身在空,闪避不及地上灵活。纤腰当空微摆,宛如风中杨柳,动人之极。
一缕金丝瞬间被平浪剑削断,在剑气的激荡之下随风而散。
看着空中倩影,谁能想到这么动人的一个金发碧眼的绝色尤物竟是令整个中原武林闻风丧胆的大魔头紫莲教主呢?徐让一剑斩空,跟着又是一剑刺出。这两招分明是先后而出的不同的两招剑法。但看起来就像是同一招剑法。他这出剑攻击如此连贯,丝毫不给紫莲教主喘息之机。就是阳灭只怕也无如此修为。
紫莲教主这番终于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武功虽然高过徐让,但刚刚那般急躁只会让自己处于被动。以徐让的修为来看,自己只要稍不小心立时就有大难。思忖之际,鬼神莫测的身法再度展开。这一下徐让更加难以看得见紫莲教主的身影了。他心中一动,踏起《踏浪寻仙步》,以平浪剑使出自创的剑法配合着沙铁彦的平浪三剑发动攻势。一剑一剑,狂风迅雷般席卷四处,剑气肆虐。
十数招一过,他虽然伤不到紫莲教主,可是紫莲教主也根本就伤不了他。紫莲教主知道这般下去,自己始终立于不败之地,最终仍可杀得了徐让。可是那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倘若传了出去,圣星教紫莲教主连杀个徐让都要费半天周折,损了圣星教与自己的威名倒没什么。可是只怕对自己这边人马的士气有所影响。中原武林那边肯定是士气大震,对于整个战局来说可就不妙了。还有,韩啸风现在还在木屋之中,这人虽说受了自己的重击,受了重伤,但一时之间还不致死。他诡计多端,又有赵江月在这里,万一给他逃了该怎么办?不,这人虽然诡计多端,但是对于朋友却是十分够义气。徐让这么不顾死活的来救他,他又怎么会弃徐让独自求活呢?像他这样的男人,武功好,又聪明,够义气,对心爱的女子又痴情,确实不错。只可惜,他是韩门人。不管怎样,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徐让虽然数度逼退了紫莲教主,但却异常小心,从不轻易主动出击。因为他知道这个女子的厉害。当晚沙掌柜死的时候,她曾经出手相助步留行。他就在那个时候见识过她功夫的厉害与恐怖。
这么一味靠着“幻莲术”与他的平浪剑周旋,要想杀他怕是不能。若是急于进攻,怕又不小心露了破绽,让对手逮住狠狠还击回来。攻也不是,防也不是。紫莲啊紫莲,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她在关外之时,眼高于顶,恃才傲物,纵横四海,从没将任何人放在心上过。怎么才来中原这么点时间,就变得这么谨慎小心了?你这一身功夫与胆识难道跑了么?
陶三然看着徐让与紫莲教主的交战,心乱如麻,心如刀割。一边是他视为己出的徒弟,一边是自己誓死效忠的教主。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属于自己的大义。到底该如何是好呢?他现在终于真正的理解了什么叫做矛盾,什么叫做左右为难。而在一旁的人神共愤心里可没想这么多。她见教主似乎对徐让没有办法,在一旁候着,一旦有什么机会,立刻就要上去扑击徐让帮助教主。
紫莲教主心念一动,已经有了主意。徐让手持的是堪称是天下第一的绝世好剑。平浪剑之锋芒,纵然是她,也不免有着三分忌惮。而自己却是空手。要想与他相斗而不吃亏,唯有近身相斗了。
徐让却已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这《踏浪寻仙步》又岂是练着玩的?紫莲教主居然近不到他的身,反而为平浪剑的锋芒所逼,措手不及。这徐让的剑法风格多变。初时剑势纵横捭阖,大起大落。不多时又变得平滑舒畅,若行云流水。时而举重若轻,潇洒随意,时而一蹶不振,拖泥带水。紫莲教主要想破解剑法,近身取他性命可说毫无踪迹可寻。
不过剑法再怎么多变,始终都是人使出来的。徐让的剑法再怎么多变诡异,但却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这些剑法都是由徐让使出来。当下紫莲教主不再在意徐让的剑法,而是凝神捉摸他的剑意。一旦将他的剑意捉摸透了,破解这剑法也就不在话下了。
可是,人心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被看得清的?
看不清,但却可以看出来。至少紫莲教主已经看出了徐让的这一条剑法乃是以心所发。对敌之道,攻心为上。紫莲教主“幻莲术”再度展开,幻术,忍术同时发难。徐让恍恍惚惚间,紫莲教主已经破开重围,长驱直入。
待徐让反应过来,已非平浪剑可以发挥威力的距离。他的第一反应自然而然地踏起了《踏浪寻仙步》,轻轻后滑一步,举剑便要刺出。陡然间只觉手腕剧痛,似被五根纤细的钢条仅仅箍住,其痛入骨。低头一看,却是紫莲教主的一双纤纤玉手抓握住了他的手腕。想不到这嫩葱的小手居然有如此的力道。徐让的手被她握住,整条手臂都使不上力。甚至连内息都运转不畅。
这正是紫莲教主“莲瓣合”的绝技。
紫莲教主嫣然一笑,道:“好小子,功夫果然不赖。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才逮到你。”
徐让淡淡一笑,道:“我的功夫又怎么能跟教主您比呢?”
紫莲教主道:“你太谦虚了。你的剑术修为,当今之世,只怕没有人能够及的上你了。”
徐让道:“我于剑术一道不过是初窥门径而已,教主此话当真是言过其实了。我若真如此厉害,又怎么会是这局面?”此刻平浪剑虽然在他手中,但却毫无用处。
紫莲教主微微一笑,这一笑乃是真心所发,心中多少有些得意。紫莲教主再厉害,也终究是个人。功夫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可是性子是练不掉的。得意之下,紫莲教主不免有所松懈。
徐让体内的浩然真气已经如箭离弦,喷涌而出。紫莲教主察觉之后,手上连忙加劲。徐让五指一松,人剑分离。与此同时,也已施展出小擒拿手,手腕一翻,已经挣脱了紫莲教主的控制。紫莲教主万万没想到徐让居然会弃剑以挣脱自己。
这与阳灭那人剑合一,剑在人在,剑毁人亡的一贯风格大相径庭。而在徐让看来,无剑亦可为剑,人剑分离又能算得了什么?就在紫莲教主惊骇之际,徐让又已拿到平浪剑了。
紫莲教主虽惊不乱,伸脚去勾徐让下盘。他这剑法之所以厉害,一大半是因为这《踏浪寻仙步》。要是他下盘被制,只有束手待毙的份了。徐让知道这套剑法的弱点就是不能让人近身。可天底下又怎么能有这么好的事呢?是以在《踏浪寻仙步》的记载中,有些步法是来应付敌人近身之后的招数的。徐让此刻与她近身而斗,时时提防,又怎会中了他的招?
只见他倒持长剑,向身后的紫莲教主刺去。近身而斗,未必就不能用剑。平浪三剑中的几招变招就是与人近身而斗的剑法。
紫莲教主这才知道他那一番话真正的目的位的是让自己得意之下有所分心。看来这徐让跟韩啸风一样,诡计多端,果真是物以类聚。她想到这些,心里顿时也有了主意。她避开徐让长剑,急掠向韩啸风与赵江月此刻所处的木屋。
徐让大惊,抢出一步,横剑护在木屋之前。
紫莲教主早已转过身来,急掠向陶三然,喝道:“你教出的好徒弟!屡次三番坏我的好事。今日便给你一点颜色看看。”话音未了,她已经来到了陶三然面前。徐让此时已来不及护在陶三然身前了。他飞身而起,一剑凌空刺出,刺向紫莲教主背心。
平浪剑就这样刺进了紫莲教主的背心。
可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就在这个时候,徐让只觉背脊一阵剧痛。一股刁钻之极的内劲穿透了内脏。他眼前的紫莲教主如雾一般随风而散。平浪剑就这么横在虚空。原来刚刚紫莲教主施展了“幻莲术”。刚刚徐让所看见的乃是紫莲教主以幻术留下的幻影而已。而她那时已经展开遁术,凭空遁到了徐让背后。
然后,她轻轻松松一掌印在了徐让的背上。
徐让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一口鲜血喷到了陶三然身上。
一切都来得太快,陶三然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等到徐让的鲜血喷到他脸上的时候。
“让儿!”
陶三然撕心裂肺。
徐让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那么在意他。同时也发现,他对自己的爱一直都在,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徐让笑了,倒在了地上。
小时候他就是这么的叫自己。
让儿!让儿!
“让儿,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紫莲教主没料到陶三然会是这种反应,神色木然,道:“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说完紫莲教主便去到了木屋之中,可是木屋里一个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