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王妃悄悄探过身子贴近八贤王,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八贤王听了后点了点头,随后张口说话,“啊,陛下,大事要紧。场中五位勇士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句话提醒了皇帝,对啊,怎么把大事忘了。一上午快过去了真正的较量还没有开始,眼看着日近正午,不能再耽搁了。
“狄龙,你可知罪?”
狄龙吓哭了,哭丧着脸不得不回,“陛下……饶命啊,小人冤枉……小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行刺包相爷,小人是被奸人设计陷害的,呜呜……”
皇帝让狄龙哭得心烦意乱,昔日的金毛狮子快成了杂毛狗熊了,他横看竖看这位由他钦点的压阵官都不顺眼。一脸的青红紫肿不说,那一脑袋的卷毛如路边野草杂乱枯黄,不干不净的衣服被撕得一条一条还满身的尘土,难道……皇帝瞅了一眼包拯,心想这包黑子下手可真快啊,这就给用刑了。
皇帝冤枉包拯了,包拯虽然很生气却没有给狄龙用刑,他见到狄龙时狄龙就这等凄惨模样,他还以为是自己手下在活捉狄龙时给打的呢。皇帝看他,他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也不加否认,不否认就是默认了,只有狄龙自己心里有数这身大大小小的伤八成半是杨家人打的,一成是老子狄青打的,开封府的人不过才给他贡献了半成而已。
“先寄下尔的狗头,马上下场较量。”
与其说是圣旨倒不如说是催命符,狄龙听了如五雷轰顶,他连忙用可怜巴巴的目光四处寻找救星。他已经注意到了校场中那五位勇士,红白黑青绿,各个地威风八面,活脱脱的五殿阎君,若在平常他倒也不惧,可是……昨天下午他挨了一顿胖揍,晚饭没吃好,半夜三更又来了刺客,他抓刺客跑了半个城,结果被引进开封府后院,让展昭逮个正着,好一个“御猫”展昭,大半夜地不睡觉在房顶上趴着好像就是为了等他,冷不丁地给他一脚,从房顶被踹下的他当场就摔昏了,等他再明白过来时,已经身在大牢了。他醒来的正是时候,没耽误吃早饭,只是……那牢饭也太难吃了,难吃的让他只吃了一口便把饭碗给砸了个粉碎。
又渴又饿又累又怕的狄龙面对五位大能的勇士如何能不胆怯。皇帝说话那叫金口玉言,他再害怕也要下场,当狄龙看到老子狄青闪烁迷离的目光后就知道完了,没人能救他。
狄青不敢迎接儿子求救的目光,心里一阵酸楚眼泪险些落了下来,看来这个儿子也要保不住了,难道我狄家大限到来?竟要两天丧二子。
狄龙抹了把眼泪,他身上的绑绳刚刚被解开,胳膊都被捆麻了,现在下场与五员虎狼般的勇士比武不是自寻死路吗。狄老王妃虽不懂武艺但看这架式也知道孙儿此战有去无回,老太太心痛娘家大孙子,在这生死关头她若不伸手相救,那可真要回家办丧事了。
狄老王妃万不得已厚着脸皮在皇帝面前请得一旨,此次比武不要以死相搏,皇帝爱惜人才倒也允了。狄青这才深出一口气,他对姑姑感激不尽,夺魁挂帅是不敢想的,只要能保住儿子小命就谢天谢地了。
狄府早有人来到校场观战,双阳公主顾不得死的了,还是先顾着活着的吧。她把狄龙的马匹盔甲兵器都带来了。狄龙就在校场外围披挂起来,双阳公主眼含热泪爱怜地看着心爱的大儿子,再三叮嘱他小心迎战,场上那五个勇士可都是劲敌。狄龙点头答应,收拾停当后他便抓起大刀跳上战马跃进场中。
压阵官姗姗来迟,在校场四周看热闹的人们生起了千倍万倍的好奇心。除了北面皇家看台上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东西两面看台上的官员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更不用说南面众多的百姓了,说什么的都有,有说狄龙害怕跑了的,还有说狄龙昨天在天波府前闹事被打死了,反正死了一个……昨天下午发生在顺龙大街的一场风波早已传遍大半个京城,更有人说开封府差官调查此事,已经找了好多人证物证,狄龙怕是已经被包大人铡了……
直到狄龙一骑飞进校场各种猜测才戛然而止。
郑王看到狄龙好不恼火,他狠狠地瞪了狄龙一眼,心想这个小畜牲真是不知死活,就算今天在校场比武能侥幸活命,过后还是个死罪难逃。原来,他也知道了狄龙昨日的壮举,推倒老主先皇的御赐碑匾那可能得个好死?狄龙闯下塌天大祸,狄青难道不知道,居然不在陛下面前请罪,还敢对帅印有非分之想,真是……真是比我老郑还单纯。
“较量……开始!”郑雷扯着嗓门一声断喝,校场周围的百面大鼓再一次咚咚响起。刹那间,校场上人喊马嘶,五位勇士都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郑王。
“第一场……邓州关竖英……上!”
关竖英一催跨下赤兔马首先出战压阵官,狄青老远在北台之上观战,恨得直咬牙,心里暗骂郑王成心与我儿作对啊,那关竖英身长八尺有余,面如重枣,卧蚕眉,丹凤眼,除了没有那一把飘洒胸前的美髯之外活脱一个关云长关老爷。没长胡子关竖英虽然年轻,怕也是五位勇士中武艺最为高强的了,谁让人家是关老爷的嫡派子孙呢,关竖英使的才是货真价实的青龙偃月刀,我儿子使的青龙刀……那是冒牌的。皇帝派人询问关竖英身世时狄青并未在场,但看关竖英那相貌便知是个有假包换的关侯子孙了,不由得他不为儿子捏上一把冷汗。
关竖英看着狄龙挥舞着大刀哇呀呀叫着向他飞驰而来,不禁又好笑又好气,他不慌不忙,把手中的大刀头朝上把朝下竖在当空。日光之下,刀身上的青龙栩栩如生,双龙迎日仿佛戏珠,刀刃肃杀之气跃然当场,若不是有圣旨在先不许伤人性命,他真能一刀把狄龙的人头斩落马下,就像当年他的祖先斩颜良诛文丑那样,不费吹灰之力。
嗨,还是刀下留情吧,算这小子命大。关竖英想到这里狄龙也到了,来找阎王报到吗?
关竖英不躲不闪,把大刀一挥,看似无意却又无比凛冽,挟带着一股阳春三月天里的微风轻飘飘朝外一挥。
狄龙先出刀,关竖英刀先至,太快了……狄龙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头就掉了。
狄龙在血泊之中打着滚,场中场外,台上台下,成千上万双眼睛看着他。双阳公主以为儿子人头落地了,身子一软便哭倒在场边,两个女儿吃力地架着她连声呼唤。小女儿狄鹤眼尖,妈,我哥头还在,掉的是马头。双阳公主马上不哭了。
人们那个乐啊……只见狄龙浑身血污从地上爬起来,他站在没有头的死马前,傻傻的,像个受了野狼惊吓的小孩子。
郑雷大喝一声:“第一场……邓州关竖英胜!”他瞅了一眼傻乎乎地狄龙喝道:“狄龙速速换马来战。”
于是,狄龙倒拖大刀跑步出场,三弟狄麒连忙带过自己的马,“大哥,用我的马。”
狄龙再一次飞身上马来到场中。
“第二场……”郑雷的大嗓门嗡嗡地,远远在高处坐的皇帝都听得一清二楚。近在咫尺的狄龙更是字字入耳。狄龙心想,但愿第二场能上来个弱手。
“忻州……袁双日,上场!”
又上来一个膀大腰圆的精壮汉子,狄龙心一揪,够呛啊。
袁双日拍马出战,他就盼着在这一刻建功立业了,哪里还会保留半点本事。只见熟铜棍棍棍都要命,青龙刀刀刀要见血,可惜战了几个回合下来,棍棍没要命,刀刀不见血,袁双日越战越勇,狄龙越战越饿……
肚子里没食的狄龙斗志渐消,他现在不想当元帅了,只想着回家吃一顿饱饭,战场之上却不容半点分心。心思在厨房的狄龙手发软,如果不是非战不可,他真想一拨马跑下场来,如果不是御驾亲临,他真能这么做……
袁双日打起百倍的精神,他看出狄龙无心恋战,于是更加快了进攻。饿急了眼的狄龙肚子咕咕叫眼瞅着那棍变成一条大羊腿向他袭来,他不急反乐,一时忘形地伸手去抓,马上到手的羊腿忽然拐了个弯他抓了空,正在这时后腰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闷棍,狄龙一个倒栽葱便落马吃土了。
“第二场……袁双日胜出!”
可怜的狄龙只觉得他和袁双日战了足有一天一夜,否则哪会如此饥饿疲劳,实际不过才和对手战了七个回合而已。
真是度日如年啊。狄龙眼前一阵黑一阵青的,不时地看到满天的星斗,这大白天的,哪来的星星。
“狄龙上马再战!”
狄龙说什么也不上马,他哭丧着脸哀求郑雷,“郑王,我饿了,请求休息片刻吃了饭再来出战。”
“少废话,快上马。”郑雷一点不讲情面,敢情他是吃饱喝足了。
狄龙拾起大刀,几乎连上马的力气都没有了。磨蹭半天才又在场中立马横刀。
“第三场……石州穆广……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