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是怎么度过的，早上8点我就爬起来给杨亮打了电话，杨亮说在开会，结果我就一直数分钟，我算知道什么叫度秒如年了。直到12点杨亮终于拨了我的电话，约我在三元桥一家咖啡厅见面。我来到咖啡厅，杨亮早已坐在那吃午饭。
“吃了吗？”杨亮见我来了示意我坐下。
“张萌在哪儿？”我直入主题。
“有必要这么急吗？我还不了解你？现在跟你说了，你还能跟我去面试？恐怕掉头走了。”
“那你怎么就确定我面试了以后你跟我说了，我就一定会去上班呢？”
“起码作为一个哥哥，我做了我该做的！每个人的路还得自己选，自己走，不过我不相信，我杨亮的弟弟，我带出来的兵会这么没出息。”杨亮说得没错，作为一个哥哥，我曾经的班长，当他知道我的困境后所做的一切让我无地自容。
“服务员，点餐！跟他一样。”我招手喊了服务员，杨亮露出了笑容继续吃起了饭。
“你怎么会在那家KTV上班？”
“因为，老板人挺好，对我不错。”我敷衍着杨亮。
“那家KTV在我们所里可是挂了号的！很多人举报那里以招聘为由骗人钱啊，怎么，你没内幕爆给我？”呵呵，杨亮还以为我是两年前的段练，还没到哪儿呢，就开始给我下套。
“我说老副，我就是个小职工！哪那么多内幕爆给你？再说你要有证据你怎么不去抓啊？”我料定杨亮只是听闻不会有任何证据，否则按他说的，我们那里早被端了。
“因为他们很聪明，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和话柄给应聘者的，总不能为了一千几百块钱就把人判刑吧？”杨亮擦了擦嘴，端起了饮料。
“哦！那还真是！不过我没机会帮你打听了！”我一边吃饭一边厌烦地答道。
“为什么？”
“因为我马上要成为一名销售人员了！你要想知道销售公司的内幕，我还是会爆给你的。”
“我说段练，两年没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还是我当年认识的段练吗？那个老实、敦厚、处处为别人想的段练去哪儿了？”
“死了，两年前，就在这座城市。”我抬头看了看杨亮，手没放下汤勺。杨亮叹了口气，知道接下去的谈话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们来到一座现代化气息浓厚的大厦里，大厅里的人，个个穿着西装人五人六地来来去去，我很难想象我融入这里以后会是怎样，因为我不止见过一次像这样人五人六的白领拎着包来我这里应聘兼职，我觉得他们很假，表面上一副靠自己的奋斗要在这座城市里扎根，实际上都抱着一夜变富的梦想，无非是靠这身打扮这份工作来掩饰自己卑劣的思想罢了，从我踏进来的那一刻，我就决定了我不会留下来。
“哟，哥们来啦？来来，进来坐！”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极其斯文的男人见我和杨亮来了，热情地邀请我们进了经理室，并招呼秘书倒了两杯水。
“嗨，小宋，咱就别那么客套了，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弟弟！你看行不行？”
“长得不错，挺精神的小伙！我跟他聊聊吧，要不你先回避下？”我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听着这俩北京发小相互打趣。
“你好好谈啊！你要故意给我谈砸，你就甭想见张萌了！”杨亮出门前将手搭在我肩上小声说道。
杨亮出去后，这个斯文的眼镜男小宋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问了我一个自认为很高明的问题：
“作为销售公司，特别是我们做医疗销售的，你觉得你的优势在哪儿？”
“我……年轻啊。”我摊了摊手，这也确实是我身上唯一的优势。
“年轻……嗯！”宋总推了推眼镜。
“可是每个人都年轻过，你知道做销售其实是需要一定的人脉的，而且还有对产品的了解程度，但是这些你什么都没有，你甚至没什么学历，你能带给我们公司什么？带给我们的客户什么？”宋总的问题果然很犀利，不愧是阅人无数的老板。
“活力！”我断然答道。
“什么？”宋总似乎没听清，不过露出了笑容。
“我带给公司和客户的是活力，因为我们是做医疗器材销售的，它和健康息息相关，而活力就是对健康最好的诠释。”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宋总低头沉思了半晌说道：
“段练，我真的很欣赏你！可是你的资历确实离我们的要求有差距，这样吧，你先试用，试用期3个月！好好干！希望我没看错人。”
“宋总，我考虑一下吧。”我打断了宋总的话，其实我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走个形式，所有的一切杨亮早已安排好了。
宋总感到有些诧异：
“怎么了？条件不满意？段练啊，我作为一个经理，你总得让我在员工面前有些交代吧，不能你一来就正式录用你。”宋总做出为难状。
“不是，宋总，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得好好想想。”我连忙解释，不想误击了他的自尊心，大概像他这样的人很少会听到别人的拒绝吧。
“呵呵，那就好，不然我还以为你看不上我们公司呢。”宋总在获悉自己没有受到拒绝后露出了笑容。
“哪能啊？宋总您多虑了，就这样吧，您先忙，我先出去了。”
“我送你，顺便跟杨亮说一声。”我们一同打开门走了出去，杨亮正坐在会客室的椅子上，见我们出来，赶紧走了过来。
“怎么样，小宋？”杨亮见我们出来，赶紧走上前问道。
“不错！于公于私我都会给他个机会！你放心吧。”宋总笑着拍了拍我。
“那行，欠你个人情啊！改天请你吃饭，我们先走了，你先忙吧。”
“嗯，行！改天好好敲你一顿。”
“你小子还行啊！我说吧，这工作肯定适合你。”离开了公司，杨亮一路上嘴都没闲着。
“我说我考虑考虑，没答复他。”我看着窗外的风景答道。
“什么？哎！我说段练，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好的机会你还考虑什么？你知道我为了你这事欠了人家多大人情吗？”杨亮踩一脚刹车将车停住，摘下墨镜转过头来瞪着我。
“老副，我知道！可是这样的生活不适合我。”我抹了抹脸。
“为什么就不适合了？你那种日子那种环境就适合你了？我说你能不能学点儿好？能不能？”杨亮急了。
“我没不学好，我过得很好，我谢谢你，老副，我真的！我自己可以过得很好，你别拿我当成当年那个兵蛋子！我知道自己在干吗。”我耸了耸肩膀。
“你知道个屁！那个地方有什么魔力，你就一定要留在那儿？”杨亮快要憋不住火了。
“是啊，有什么魔力呢？我也想知道，想好再告诉你。”我靠在车座上转过头对杨亮笑了笑。
“哎，随你吧。”杨亮无奈地叹道。
“不过，我希望你答应我再好好考虑考虑！你不小了，该为自己的前途打算打算了。”杨亮忠告我，我点了点头。
“去哪儿？我送你！”杨亮发动引擎。
“老副，我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而且我也是认真地跟人家谈的，你答应我的！该告诉我，张萌在哪儿？”我看着杨亮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我不知道，那天我给她打了电话，她哭得很伤心，我问她什么事她也没说，我说去接她，她不愿意，然后就关机了，我去了火车站没找到她！”杨亮手搭在方向盘上看了看外面。
“呵呵……老副，你玩我？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张萌的下落？”我笑了笑，感觉自己被杨亮玩弄于股掌中，我讨厌这种感觉。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但我不这么说，我知道你根本不会来，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尽我所有的人脉在找她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的，也许她已经回家了也说不定，你别太担心了！”杨亮试图安慰我。
“老副，我……”我坐在位子上有些手足无措了。
“我请你以后不要拿张萌的事来跟我当做条件当做借口！”
“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你知道我为了让你进这公司费了多大劲吗？”杨亮辩解道。
“我不用！我他妈不用你对我这么好，我也受不起！我受不起行了吧？老副！”我终于发神经病了。
“你是北京人，你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你知道一个外地人在这座城市的感受吗？白天我们走在街上，没有目标，没有方向！睁开眼就两字：生存！晚上我们走在路上，看着万家灯火，有一盏是属于我们的吗？”我竭尽歇斯底里，杨亮脸搭在方向盘上任我发飙。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他不在乎张萌的下落，他只是想为我做些事，找些安慰，做些补偿。尽管他真的不是这样。
“以张萌的性格她既然来了就根本不可能回去！她身上有没有钱？有多少钱？她平时在家都会迷路，何况这里？这里是北京！东南西北她都分不清，她从来没上过班，她怎么生存？你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在这座城市要怎么生存！你告诉我，她怎么生存？”我歇斯底里，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对杨亮说这些。也许我太需要一个发泄的机会，也许我在为我继续选择做刀手找一个理由，更多的是我担心张萌的安危，她是个到哪儿都让我揪心的女人。说完这番话我摔开车门跳了下去。
“你说完了？”杨亮走下车，来到我面前。
“说完了！”
“我就问你一句话！”杨亮说道。
“找到张萌之后，你能做什么？”杨亮的问题让我无法回答，是，找到她之后，我能做什么呢？
“照顾她？你有什么能力？”杨亮拉了拉我的衣服，我伸手挡开。
“怎么跟她说？说你现在在干的事？你是做什么的？嗯？”杨亮的话句句刺入我的心窝。是啊！她问起我是干吗的，我怎么说？我拿着昧着良心赚来的钱去照顾她，她会接受吗？我只得将脸转过一旁。
“来！你他妈像个男人一样看着我！来！把头给我转过来！你连我都不敢面对，你还面对张萌？放你的屁吧！”杨亮使劲转过我的脸。
“路是我自己选的！跪着我也会走完！”我看着杨亮恶狠狠地说道。
“你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没人告诉你吧？现在我告诉你了！走到最后你会发现，你还是什么都没有！没有成功，没有张萌。你什么都得不到！那样你也继续走下去？”杨亮说道。
“得失我命。”我不知道我这句话算不算是和杨亮划清界限了。
杨亮有些失落地转身离开，突然又掉转回头，一把捧住我的脸：“我看着你这张脸啊，我就想起那天晚上在9班和你聊天时候的样子，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我觉得你真他妈可怜！”杨亮说完转身大步走回汽车，绝尘而去。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以伤害自己最亲的人为炫耀的本领，其实那正是他们无能的表现。因为只有在乎你的人才不会跟你去计较。那一年的我就是那样无能的人。
我回了家，打开QQ，希望能看到张萌上线，但是她的头像始终是灰的，我给张萌留了言，解释了一切，希望她能看见。
我躺在床上，希望张萌能看见，能回复我。
“嘀嘀嘀”一阵消息铃声传来，我“噌”的一声从床上蹿了起来：“段大帅哥，还在北京吗？”
不是张萌，而是一个我未曾谋面但聊了很久的网友芊芊，似乎一直对我有意思，但是她确实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在，怎的？”我没多少心情跟她闲聊。
“没什么？最近放假，想去北京玩。”要是在以前，我肯定会以工作忙为由拒绝她，但是我想起了风哥的话，于是我做了一个让我后悔一生的决定。
“好啊，你来吧，到了给我电话，我电话是13……”很快芊芊给我打了过来，我们约定了时间，一切都很愉快，只是我终究还是没看到期盼的张萌上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