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备这样的不幸发生,赵匡胤平时总爱去找张永德坐坐,并每次去都带点好酒啦,或者是珍贵的玩意儿。
他表现出来的意思,以后我就跟着您干了,您就是我的老板了。张永德本来就不是那种很有心计的人,见小赵取得了这么大的成绩还很谦虚,还主动来跟他套近乎,还给他送礼,他也乐意把小赵拉到自己这边,增强他的权力。
从此张永德便常常在柴荣面前说:“像赵匡胤这样的人才,应该紧紧地把他抓住,让他死心塌地地为朝廷做事。”
柴荣是聪明人,他知道这话的真实意思,于是对张永德说:“小赵结婚了吗?”
张永德摇摇头说:“还真没有谈起过这件事儿,也许没有吧。”
柴荣点点头说:“如果没有,朕准备给他介绍宗室里的闺女。”
张永德找到赵匡胤,问:“小赵啊,有没有家室啊?”
赵匡胤听到这里挠了挠头问:“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如果没有,陛下想把宗室的闺女介绍给你。”
听了这话,赵匡胤后悔得都要吐血了。
如果没有多么好,娶了宗室的闺女就变成皇亲国戚了,那么就等于给自己的地位加道保险。他想,如果说没有,真娶了金枝玉叶,以后大家知道他家里有老婆,这是什么性质啊,就算柴荣不办你,别人也会瞧不起你啊。
他咂舌说:“实不相瞒,在未参军前,父母已经给在下成亲了。”
张永德听到这里也深感遗憾。
这件事被柴荣知道后,对赵匡胤的好感增加了。他想,若是品德不好的人碰到这种好事儿,肯定会隐瞒婚史,甚至会偷着派人把元配夫人干掉,借以高攀。随后柴荣便找赵匡胤谈话,既然你有家室,也不要两地分居了,就把家人接到开封吧,再说,放在城外多危险。
他之所以操心这事儿,可不仅是关心那么简单。
如果把重臣的家属安排在都城,对于把握重臣是极有好处的。当将帅们在战争中遇到困难、诱惑,或者别的,他们想想家人往往会更拼命,拼不过也会选择让家人变成烈属。
赵匡胤想了想说:“陛下,臣现在很忙,也没时间照顾他们。”
柴荣说:“这件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派人去请他们。”
当一队快马来到夹马营,把街上的人吓得四处乱奔。由于今天打着这种旗的人马经过,明天打着那种旗的部队扫荡,他们都搞不清哪伙是“子弟兵”了。
大家见这队人员,直奔赵弘殷家去了,他们才放心了些。毕竟赵弘殷曾是军官,有官兵找他也属正常。
当赵弘殷听说香孩儿在后周出息了,还当了禁军高官,他并没有多么高兴。现在天下乱得没样儿,今天自称天子或者王的,明天说不定就变成尸体扔在沟里,被那些红着眼的狼或狗围着,你说当个禁军高官有啥了不起的。所以他不高兴。
杜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贺氏,贺氏心里高兴,但是有些担忧。
她问:“娘,匡胤不会瞧不起我了吧?”
“瞧你说的,要是他瞧不起你,就不会派人来接咱们了。”
贺氏听到这话心里高兴啊,干起活来叫个带劲啊,没多大会儿就张罗了桌好菜。等把酒菜摆到案上,贺氏就与婆婆退到后室。贺氏拿起铜镜看着自己的脸庞,看到镜子里的女人面黄肌瘦,以前的颜色已经消失殆尽。她感到很伤心。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公公的事业不顺,丈夫又出去闯了,她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不得不日夜操劳,平时哪还有心情收拾自己的模样儿。她现在只能把身子洗干净,把头发梳得溜光,穿上最好的衣裳。
杜氏看到儿媳这身打扮,她说:“你没必要打扮得这么鲜靓,就把你平时做活的衣裳穿上,也不用把头梳得溜光,就这么去吧。”
“娘,俺怕他嫌弃俺。”
“放心吧,临走给你带件东西,他看到,就会对你感恩戴德的。”
杜氏所以让儿媳穿着粗布衣裳前去,是有深意的。她想让京城里的人看到,香孩儿虽然当了禁军高管后,面对这么庄户的媳妇却不嫌弃,自然会对他的人格增色的。贺氏当然想不到这么深,问:“娘,不是一块去吗?还带什么东西?”
“你爹不同意去,我们就不去了。”
就在这时,邻居家的女人都挤进房里来,七嘴八舌地说:“我们吧,从小就看到香孩儿有出息,你看真的就出息了吧。”于是忽略了赵匡胤小时候的恶劣,说他多么的与众不同。还有人领着儿子来,想要跟着去开封,跟着香孩儿混口饭吃。
话说禁军护送着贺氏回开封,他们对贺氏相当照顾。
因为他们明白赵匡胤是皇帝的红人,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而眼前这位看上去很农村的妇人跟赵匡胤说的话肯定也有威力,最少不能让她说你的手下人太差劲了。
赵匡胤带着几个同僚与下属,在开封城门前候着家人。
当同僚们发现赵匡胤的妻子穿着破衣,蓬头垢面地从车里出来,他们不由得感到吃惊。同时他们感佩赵匡胤的品质了。面对金枝玉叶果断拒绝,却不弃糟糠之妻,这是多么的高尚啊。就连皇帝柴荣听说此事后,对赵匡胤都赞不绝口,赏给了贺氏很多帛类。
大家都说赵匡胤好,有人就不服了。
这个人就是掌握重兵的李重进,他当着大家的面说,好什么好,人都是缺点的,都是有私心的,如果这个人表现得过于好那就等于说明这个人心机过重,把自己的缺点或本性隐藏得过深,说句大白话就是很滑头嘛。
李重进是谁,难道他就不怕得罪赵匡胤?
这个人当然有来头,他是周太祖郭威的外甥,福庆长公主的儿子。看到没有,又是皇亲国戚,又掌握着兵权。在周朝他与张永德是当时最有权力的两个人物,两人也常因为争权夺利,搞得不和,而他听说赵匡胤与张永德走得近,自然是有情绪的,自然说赵匡胤的坏话。
当赵匡胤听说了李重进的这些话后,诚惶诚恐。
他心里的那点成就感顿时没有了,不得不慎重地衡量整个朝廷的势力。他突然发现,朝中掌握重权的几乎都是皇亲国戚。其实历代都是这种形式,上层联姻是一种攻固势力的手段。赵匡胤联不成姻,只凭着世宗对他的信任,感到自己还很单薄,并且也没有防火墙。
他担心这样的权力是经不起风雨的。
那么赵匡胤应该做什么呢?
他明白,就是尽快地把关系网建立起来,给自己加道防火墙。如果这件事情做好了,就算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朝廷政变,他也有点儿资本折腾了。就是别人想对付他,也会因他的关系网而顾忌。赵匡胤知道做这件事情必须小心点,如果别人说你结党营私,或者图谋不轨,那就真的完了。
由于世宗想做点大事,于是就在上朝的时候,提出了从现在开始,就要做好准备,消灭南唐。
赵匡胤感到还是在打仗之前,尽快把父亲与家人接来为好。死要面子活受罪在和平年代没什么,顶多赚个虚伪,但放在战争年代就很要命。如果发生战争,他在战场表现得越勇敢,敌人就越有可能把他的家人绑票用来要挟他,还得麻烦他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是件好事儿,但他不想没有爹娘。
赵匡胤向世主柴荣请假,说回去把父母接过来,并说几个弟弟也成人了,让他们来为朝廷出力。柴荣听了非常高兴,他说你去吧,快去快回,不要误了大事。
赵匡胤就带着队人马直奔洛阳夹马营。
他这次回去,那就是传说中的衣锦还乡。
当他带着人马来到小镇,整个镇子都轰动了,都堆在巷子里想看看当初那个打街骂巷的臭痞子现在变成什么样了。而赵匡胤呢,走进镇子里就从车里钻出来,频频地向乡亲们挥手致意。
赵匡胤看着那些熟悉的环境,回想着小时候的情景,不由感慨万千。当他走到小时候戳过马蜂窝的树前,还抬头看了看树,还伸手摸摸树干。当他站到自家门前,看到家里的模样跟走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当然没有变样了,他把工资都用来送礼请客了,从来都不往家里捎,家里能有什么变化。
他走进家门,看到母亲背对着他站着。她的头发已经灰白,风正掀动着粗布裙。衣服虽然旧了,但是像以前那样洗得干干净净的。赵匡胤慢慢地走过去,母亲转过头来,只是绷着脸点点头。赵匡胤还是看到母亲的眼里闪着泪花。
她脸上的皱纹多了,显老了,但脸上那种坚定的表情依然如旧。杜氏领着香孩儿进了正房,对赵匡胤说:“你父亲在内房里。”
赵匡胤来到内房,见父亲正坐在椅子上吸烟,耷着眼皮,就像没有听到他进来。他明白父亲就是这种德行,从来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从来都没有拿正眼瞅他。
当赵匡胤看到父亲眼里潮乎乎的,突然明白,其实父亲内心深处还是对他有爱的,只是不善于流露罢了。
赵匡胤走过去,喊道:“父亲。”
“不是给你捎信说,我们不去了吗?你的光俺沾不起,也不想沾。”他说话永远都是这么柴。
赵匡胤知道父亲就这熊毛病,好好跟他说句话就像会死。赵匡胤说:“父亲,马上就要打仗了,你们留在城外,这很不安全,也不能让孩儿打仗的时候分心。”
赵弘殷也没再坚持,同意全家迁到开封。
他真实的想法是我还年富力强,还能带兵打仗啊,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证明我这把老骨头还不是太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