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云影冷笑:“我已经让他糟蹋了二十年,再多几天又有何妨?只要能早一日送他上西天,任何不堪的方法我都愿意一试,一想起他对我的无情掠夺,让你我痛苦了二十年,我恨不得一刀插入他的胸膛!”
商云影凄绝的话语如一把利刃,深深地插入商云渊的的胸膛,一时痛得他无法言语。
是的,二十年了,二十年前,他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为了保全他的性命而含怨入宫,那时刻的凄婉哀怨历历在目,午夜梦回,仍痛入心扉;二十年来,他心爱的女人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辗转呻吟,强颜欢笑,他嫉妒、愤恨、怜惜,种种情怀如麻般絮乱,密密集集地纠缠在一起,时时刻刻在紧勒着他的心.二十年的羞辱、二十年的仇恨、二十年的刻骨相思,二十年的自责,纵然他二十年来平步青云,位极人臣,那又如何?纵然他三妻四妾,软玉温香抱满怀,那又如何?他只想抛弃商云渊的外壳,与她联袂而去,从此逍遥世外,做一对神仙伴侣而已,但是这么简单的想法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是多么的不切实际,她是一国的皇后,而他是国舅,一堵宫墙,两个世界,她在深宫描黛眉点绛唇,为夺得生存的空间,为了一段不了之缘,为博得君颜一笑,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由一个天真浪漫的闺中少女一步步蜕变成为日夜在算计的深宫贵妇,在先皇后逝后,从此三千宠爱在一身,母仪天下,有谁知在一时无两的风光背后,她背人临风洒泪,心弦独听?
商云影伸手轻抚爱人紧皱的眉头,因他的痛而揪心,她暗悔:“你无须如此,皇权之下,你我只是无辜的鱼肉,任人宰割……”,娇声轻颤,神情楚楚,怎不让人怜惜?
商云渊轻吻美人温热的手心,恨声道:“所以,你我只有放手一搏,夺取皇权了,除此之外,别无它路可走!”
“夺取皇权”谈何容易啊!这么多年来,她用美色摧毁皇帝的身躯与神智,用皇子宇文景微巩固后位,用商云影拉拢朝臣,但自宇文川远登上储君之位,她才明白,先皇后的余威尚在,宇文川远的智慧不可小觑,相国萧行洛更是一大障碍,她也曾一度感到绝望,绝望之余更让她狠下了决心。
“宫里边恐怕不容易得手,你那边怎样?”商云影倚在商云渊的怀中,轻声相询。
商云渊拍拍她的手背:“你放心,宫里边我已安插了人手,至于那边,”他的眼眸中狠毒在闪烁,“江湖上最狠辣的杀手组织‘无花楼’已派出大量人手,正在截杀太子的路上,相信不日就有捷报传来。”
商云影看着狠绝的商云渊,无来由地觉得有些害怕,她下意识地抱紧了他。随着时间的流逝,当爱与日俱增,当恨日益泛滥,她不能等也不想再等,但是,目前形势并不明朗,她没有必胜的把握。
商云渊拥紧了她,柔声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将事情做得干净利落,不会落下什么痕迹!时间不早,我该走了!”
商云影幽怨地凝视着眼前俊朗挺拔的男人,好一会,她别过头去,声如细蚊,“我知道,你新近纳了一侍妾,听说美艳绝伦,你怕是……”
商云渊急切地打断了她:“你知道,那不过是掩人耳目之举,你怎么当真啦?”
“不是我当真,我是怕你当了真!”醋意漫天飞舞,酸不可言。
商云渊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即便是天就要塌下来,也不会断送女人吃醋的机会。“你放心!”
商云影抬起头,眉眼如丝,“那,证明给我看!”
商云渊不语,他知道所谓的证明是什么,怕是她这几天抑郁不安,才有这等主动的邀请,只是,眼前并不是适当的时机,尽管此时他体内的血气正在激烈地翻腾。
“好,好!”商云影声音有些悲切,笑容暗含凄艳,“你走吧!”
商云渊知道她钻入了死胡同,叹了一声:“影儿,你任性了!”话虽如此,他还是温存地搂住她的细腰,低头含住了两片娇艳欲滴的樱唇。
情欲的火花如星星之火,顷刻便成燎原之势,在深宫在宦海在情场挣扎了二十年的人儿太累,唯有以彼此火热的身躯慰籍疼痛的灵魂!
不合时宜地,宫娥在外禀报:“四殿下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商云影焦躁恼怒地推开商云渊健硕的身躯,喘息着轻声道:“他来干什么?”
商云渊镇定地帮她整理衣饰,“你是他的母亲,他来给你请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宇文景微,商皇后的第一个儿子,虽不到弱冠之年,但饱读诗书,才名在外。进殿见到皇后与国舅端然在座,连忙见礼。
商云影刻意避免去看儿子那张酷似皇帝的脸,她怕自己不小心流露出厌恶的神色,她的儿子,十月怀胎,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儿子,因他是皇帝的嫡亲骨肉,因他日渐年长而与皇帝相肖,她总是忍不住地去怨恨他,冷落他,可是在怨恨冷落之余,她又不能不愧疚,不能不借重他。
“皇儿不是在读书吗?怎么这会上母后这来啦?”商云影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再轻柔些,深怕在聪慧的儿子面前露了马脚。
宇文景微奇怪母后脸上的绯红,闻言笑道:“儿臣听说国舅进宫,特地过来给母后请安,并向国舅讨教!”
商云渊微笑:“殿下才学过人,臣下怎担当得起讨教二字?”眼前的年轻人,如果不是皇帝的儿子,他会真心地喜欢他,宇文景微与他早年一样,勤诗书,好学问,可惜,情仇如海,难以跨越!“殿下今日读些什么书呢?”
“甥儿在读贾谊的《过秦论》,感慨秦因暴政而在短短的十数年间便亡了天下!孔子有云,‘苛政猛于虎’确是警世名言。”
商云渊脑筋迅速一转,深沉一笑,转头对皇后说:“殿下才学是臣所不能及,且殿下宅心仁厚,如果为人君,必可行仁政,惠及天下百姓,做一个万古流芳的明君……”
商云影会意,故作不悦地打断:“哥哥快别这么说,这话给太子听到,可是会引起事端的,我儿虽品行才学无一不佳,与太子相比可谓一时瑜亮,只可惜……”
言下之意,宇文景微如何能不懂?心高气傲的他只觉得尴尬、不悦、委屈如闪电般击中他的神经。屈于太子之下的不满在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气势汹汹。
商云渊与皇后相视一笑,知道在这深宫内苑,成功地引发了一个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