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副社长让宁宇汇报了基本的想法和具体的执行方案。听完之后,章副社长问:“你们几位,都有什么意见呢?”
编辑部的主任们提出了同样的问题,这个题材涉及的面很广,他们和宁宇想到了一块儿。大家提出一个假设,公安部门会不会因此而不满?卫生局会不会因此而不满?还有计生委会不会找上门来等。宁宇的主任毕竟是记者部门的主任,他还是力主推出这组报道,他说:“压力的存在是必然的,关键如何减轻压力和避开压力,哪一组报道没有压力呢?我倒觉得,这一组报道我们可以实行一次性刊发完的战略,得罪的部门很多,我们一次发完,等到他们上门打招呼的时候,我们只需佯装给足他们的面子,不发这组报道就是了,实际上我们已经发完了。章副社长,您说怎么样?”
章副社长说:“再听听大家的意见吧。宁宇,你说说。”
宁宇停顿了一刻说道:“作为记者,我们也会尽量减少给报社带来风险。但是,作为记者,我们又不得不承担风险,我赞成主任刚才的意见,我们的任何一组有力度的批评报道都是具有风险的,关键就看我们化解风险的能力了,如何规避风险是我们要考虑的。所以我也赞成主任刚才的意见,既然我们规避不了风险,我们就在操作上减少阻力,一次将这个题材端出来,有关部门就是想阻止也会乏力,我们要说的都已经说了。其他的我就没有别的意见了,我也只是一家之言,最后还是请章副社长定夺吧。只要决定上这一组报道,我一定会让这组报道出彩。”
章副社长说:“好,就这样定下来,不打折扣地做这一组报道,你们在一线的时候要特别注意保密和自身的安全,其他的问题报社来想办法协调。宁宇,你现在就提出来采访中会遇到的实际问题。”
宁宇说:“实际上就是三个问题。其一是我和实习记者和韵需要深入诊所,还需装扮成不孕夫妇,这个难度可能会大一点,但是我们会想办法克服。其二是,我们深入诊所之后,需要警方配合,当我们在交易的时候,警方要从天而降将贩卖婴儿的人犯一并抓获,这需要报社和警方的紧密沟通。其三就是需要一笔经费,我们已经打探好了,每一个想买婴儿的人都给诊所的老板送过礼,送得越贵重、次数越多就越能得到诊所老板的信任,所以这需要预先支取部分经费。我这里想到的就这些了,看看其他领导们还有什么指示?”
其他人本来就不是很了解情况,听了宁宇的计划之后,补充的意见很少,只有主任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宁宇,你们进入之后,一定要将这里面的内幕打探清楚,把惊天黑幕挖掘出来。”
宁宇说:“这一点我们有把握也有措施了,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很多的情况,现在的材料就已经足够惊人了。”
章副社长一锤定音:“好,就这样执行了。宁宇,你这边有什么困难随时报告,报社各个部门都将全力配合。你们采办两个部门,要紧密地与宁宇沟通信息。警方的联系由总编室来负责,宁宇你们放心就是了。”
方案通过了,还得到了自己将要被提拔的消息,这对宁宇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他走出章副社长的办公室,就直接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周围的同事对他笑脸相迎,似乎变了一个世界似的。美女记者们讨好地问:“宁大记者,最近又在搞什么惊天大作啊?对了,你要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一帮兄弟姐妹啊。”
宁宇想:今天是怎么啦?这些原本该冷若冰霜的脸,怎么对他也绽放出灿烂的阳光了。莫非他要提升的消息全报社都知道了,他是最后的一个才知道的?他打开电脑,看到QQ上有很多熟人和朋友都给他留言了,都是祝贺他提升的消息。此刻他才明白过来了,原来同事们的笑脸,并非是给他的,而是给他即将提升的职位的。今天的主任也显得很特别,要在以前,每一次采访方案通过之后,主任都会装腔作势地找他谈一番话,以显示他的“远见卓识”,而今天主任居然失语了,这确实有些不正常。
他正在看QQ信息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章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宁宇吓了一跳,在他的潜意识里,章杰是找他的麻烦来了。没想到章杰却少有地笑笑,说:“宁兄,我想找你说一件事。”
宁宇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搭理他,只听见章杰又说:“宁兄,我找你说一件事呢。”
宁宇这才回过头来,看着章杰的笑脸,他觉得很不协调,有点出奇地别扭。看见宁宇回过头来了,章杰压低声音说:“宁兄,到对面的咖啡吧去吧,我请你喝咖啡,我有事要求你呢。”
宁宇觉得事情太怪异了,平日里桀骜不驯的章杰,此刻居然像哈巴狗一样求自己。但是他清楚,章杰毕竟是章副社长的人,近段时间章副社长对自己也算关照,章杰毕竟是他的亲侄子,所以不能完全将别人拒之门外。于是问道:“你真有事跟我说?能不能就在这里说呢?”
章杰连忙说:“这里人太多了,走吧,我请你喝咖啡。”
宁宇原本就是一个和谐的人,见章杰都这样了,觉得自己再傲慢下去就有点过了,于是将电脑关上了,说:“好吧。”
进了咖啡厅,章杰讨好地说:“你坐这边靠窗的地方吧,这里的光线好些。”宁宇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章杰,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事。
章杰点了自己的咖啡,突然问道:“宁主任,我是第一次和你喝咖啡,不知道你的口味,你还是自己点吧。”
宁宇听章杰喊自己主任,诧异地说:“你不要乱喊啊,我可没有那样的野心,我就喝墨西哥味道的吧。”
章杰连忙叫来服务员,点了两杯咖啡,然后满脸堆笑地说:“宁主任,你也太低调了吧?谁不知道你马上就要担任政法新闻部的主任了呢?”
宁宇此刻才明白,自己要当政法新闻部的主任了。原来政法新闻部的主任现在已经到省委机关报办公室当副主任去了,现在政法部主任的位置一直空缺着,宁宇没想到这个主任的职位居然轮到他的头上了。但他嘴上却说:“章杰,你不要随便乱说啊,我都不知道呢,你就这样瞎嚷嚷,你不觉得这不是幽默而是很荒唐吗?”
章杰说:“宁主任,你就不要搞冷幽默了,我找你,就是想到你的部门去呢。你一定得帮我这个忙,我想跑公安那条线,新闻来源又多又威风。但是,宁主任,你相信我,兄弟知道怎么做人,以后你就了解我章杰了……”
也不知道章杰表了什么样的忠心,宁宇都没有听清楚,但是有一点是清楚的,他宁宇做政法部主任的事情看来已经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