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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娘娘。。以娘娘的仁德胸怀,菩萨心肠,为什么没有做了皇后呢?”她不想再继续关于自己的话题,这是个没有答案的对话。闭着眼,关上心,命运自有它的安排。

问了皇妃娘娘同样的问题,玉锦岚那天给她的答案,她并不满意。这位女子眼里有可以匹敌男人的气势,冠压群芳。她不信,她年轻时,也像她的妖人儿子一样,只图眼前安逸,没有做过一统后宫的梦。

“有时候,太仁德,是不能成大事的。成大事,一定要有心计,有手段。能耐得住寂寞,忍得住岁月。这后宫又何止泱泱三千,哪个人,不想当皇后?年轻的时候,不要说本宫,就连最低下的粗使宫女,也盼着哪天能一窥龙颜。凭着自己的七分姿色,三分聪明,使皇上倾心于她。好早日脱离贫贱,一飞升天。”

那些个材子佳人的故事,都是用来哄骗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皇帝是什么人,一国之君,九五之尊。在他身边的美人,数也数不清。什么惊涛骇浪没见过,怎么就偏偏在你的小河沟里翻了船?

你是谁?九天仙女下凡尘,他也未必稀罕。他陪你玩,宠幸你,赏你金银财宝,绫罗绸缎,那是他给你面子。你要识得抬举,要懂得见好就收。不要以为,他是真的爱你,真的除了你,这天下再无可爱之人。

只可惜,她年轻的时候,太骄傲,太自信,太把他的话当真。并不懂得这个道理。他或者真的是爱过她,深深的爱过。但这爱情,总有衰竭的一天。

曾经她与另外一个女人之间的战争,从后宫闱院,一路烧到了金銮殿上。满朝文武百官,恐怕事过多年,都应该会记得她拔头散发,闯入朝堂之上,手执利刃横在喉前的那个场面,她以死相逼,不顾脸面,不顾尊严,让那男人在她们俩人之间做个抉择。

她自信满满,以为凭着他对她的宠爱,一定会赢了那场战争。但她忘了,他虽是她的男人,更是一国之君。他哪里容得下她这样不知好歹,得陇望蜀。他能给她只比皇后差一阶的位置,也能把她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她若是聪明,早就该顺着他的意,收敛了自己的性子,做个最贤明淑德的女子,只有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变回自己,其他时候,她是他的妃子,和其他那些女人一样,只是他的附属品。

她和她们,根本没任何区别,如果一定要说有,那也只不过是她头上的凤冠比她们重些,她衣饰上的锦绣比她们华丽些。仅此而已。

那场她以为她必然会赢的战争,让她一败涂地,最后一无所有。她没有丢了性命,已经算是他对她最大的赏赐。

那两个风华绝代的女人,这一场宫闱之战,她们谁也没有赢。一个被囚在这个荒杂小院之中,韶华白首,直到今天。而另外一个,干脆就丢了性命。

梦茵。

十几年过去了,她还记得当年那个死敌的名字。记得她临死前,骷髅般的手抓着她的衣服,嘶哑着声音对她说,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我们争了这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对啊。她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浪费了自己大好的青春。

这只是她们两人的一场南柯之梦,梦醒了,才知道世态炎凉,人情无常。才知道她们用命来交换的,以为是这辈子再无法替代的荣誉与爱情,只是别人的一场游戏。

她看着梦茵的尸身被宫人裹一条白布,就那样拖了出去,曾经是最骄傲美丽的女子,最后瘦的,只剩下一张薄皮。她乌黑的青丝,散落在地上,蜿蜒成蛇。那一幕,这十几年来,一直徘徊在她的梦中,久久不肯散去。

她知道,梦茵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死了。她死得冤枉,死得委屈,死的时候想再见他一面,他都不允。

如果没有岚儿,或者她当年,也会落得和梦茵同样的下场。

被软禁在这个小院里的前几年,她始终也想不穿看不透。她用尽各种手段残害自己,伤痕累累,期望能唤回他对她的怜悯之心,他只要再看她一眼,看她这样可怜的模样,就会重新怜惜于她。她坚信着。

可最后,他都没有踏进这小院一步。她等到的,只是他重新立妃,立后的召旨。

从听到那消息的片刻,兰沁儿就死了。她下跪,磕头,皇后娘娘千千岁。她说。宫人走了,她依然跪着,跪到半夜,跪到清晨,跪着把自己这一生从头到尾,好好的想了一遍。

也是从那时起,她又活过来。

重新活过来,好好打量这个世界。好好过曾经被她荒废的岁月。她从当日他口中娇横艳绝的兰沁儿,变成了今天众人口中宽厚仁慈的兰皇妃。

她在这小院里开出几分地,种一些瓜果草药。没事的时候,有老宫女陪着聊聊天,说说话。日子过得平静又安详。她已经忘记了曾经的辉煌与光芒,此生,不再做其他奢望。只希望,他能赦了她的罪,让她走出这个小院。

让她去参加自己儿子的大婚,让她再见他一面。

从岚儿还年幼时,只要有机会,她就会告诉他。治乱世,可以用重典,用严刑峻法。但治宫闱,除非你从未交付真心,否则,任何刑法都不会有用。因为那是你心爱的人,你怎么可能对她痛下杀手,怎么能看着她日日凋零,而无动于衷?

就像现在的皇上,他虽然恨她们后宫之事却扰乱朝纲。尽管他把她关在这一亩三分地的小院里,但他并未削去她的封号。无论年节假日,该有的例钱衣裳,各种生活必备。他从未短缺过一样。他对他们的儿子很好,甚至有意立他为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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