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老屋的门,看着老屋里沉寂的一切我感到一股特别特别难受的滋味儿在心中涌动。看样子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了,其实我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到这里了。盆景上都落了一层细微的灰尘。我找来一些水洒在上面。盆景的颜色立刻就变得鲜亮了起来。不过和这安静的老屋比较起来好像又太张扬了,那是一种鲜活的张扬。看看其他的一切都还照旧,木木桌上的各种摆设和各种卡通图案也没有谁来动。一直没有见木木也不知道她都在忙些什么。这期间木木就只给我来过一次短信问我开不开拍。我跟她说,还不知道。如果要拍我会找你的。之后就再没有联系。在校园里我也没有见到过她。这些似乎有些奇怪。或许是因为我深居简出没能和她相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又为什么要强求一些什么呢?连现在唯一维系着我们的《最想念的季节》都不能拍摄了,我们还能有什么样的理由在一起呢?而我们现在为什么就不能拍了呢?这似乎是莫名其妙的,根本没有人在阻挡我们前进,但我们停留在那儿迟迟迈不动步伐,障碍不是别人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的顾虑与犹豫。在我的生活中就不能再有其他人了吗?我问自己一些问题,自己却总也找不出一个像样子的答案来。于是就干脆把这些问题扔掉,自己扔过自己无声无息又莫名其妙的生活。我一个人坐在老屋里呆头呆脑地想一些极不靠谱的事情。不管外面天气,不管肚子是不是饿了,只是一直保持坐在那儿的姿势,一直想一直想。有时候就想是不是自己看外国小说看多了?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这个问题像其他问题一样依然没有答案,我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这时候是在梦游,不过怀疑一直未被证实。
假后第一次见到木木是在闹哄哄的早市上。那天正好是星期一的早上,我原本以为人们都会得周末综合症的。可是人竟然是出奇的多。我转身要回去却被木木给喊住了。木木从我背后跑过来问我,怎么?看到我就想跑了?我对木木说,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我们有几辈子没见面了吧?您还认识我?木木一脸坏笑地说,好啊!你就装吧。不就是怕我蹭你顿早餐吗?何必装的那样无辜。这次我请就是了还用得着掉头就跑啊?我举起手说,我发誓,我周小涛刚才确实没有看见冯木木同学,如果看到就一定会请她吃早餐的。如果此话不真定挨雷劈。木木说,你少来,如果发誓管用,我早就被不知道劈了几百次了。我笑着说,怪不得你整天发誓呢,原来自己都不当真。木木说,其实不是我不当真,而是我手上在发誓,脚底下在比划着说这誓一定不能当真的。我听完后几乎笑的前仰后合。木木看着我笑的那样开心就对我说,看我把你哄得那么开心的份上还不赶快请我吃饭?原来我和她兜了这么大一圈子最后还是转回来了。我因此不得不佩服木木。
我拎着东西往回走,木木则是一边吃着一边往回走。我看着木木完全不顾淑女吃饭的样子就对木木说,你能不能注意点儿形象什么的?你没看到来来往往那么多男生都在看你吗?木木满脸无辜的样子说,这样很奇怪吗?我不吃东西在路上走的时候,也有很多男生回头看我的啊!我对木木说,你少臭美了。木木还是装作无辜的样子说,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我抑制不住笑声说,你以后还是少在我面前发誓了,这招在我这儿不管用了。木木急切地拉着我说,你看,你看我这次脚根本就没动,确实是真的。我仍在笑。木木就说,哎,你不信就算了吧。让你心理平衡一下吧还是。不就是因为没有女生在路上回头看你吗?那你也不能这么编排我吧?我一下子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脸上就挂着快僵死去的笑跟木木一起继续往回走。
木木吃完后用纸巾擦了擦嘴说,终于吃饱了。人真的是不吃饭不行。我说,这个真理是不用你实践的,也是不用你重复的,这个是全世界人民都知道的。木木白了我一眼说,你小孩吗?说话怎么带那么多“的”字?以后你别说你是中文系的了好不好?说话都那么多语病。我争辩着说,刚才这句话有语病吗?有吗?木木也耍无赖说,没有吗?没有吗?于是我们又是一气的争论。每次和木木斗嘴我都不在乎斗的内容是否有意义我只是在乎这个过程的快乐。我想木木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木木突然安静下来问我,你不想再继续拍下去了吗?我知道她说的是《最想念的季节》。我说,我没有说不拍啊,你为什么这样想?木木说,你还想拍,为什么就放下不管了呢?我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我支吾着没有说出话来。木木见我犹豫不决的样子就继续问我,你的最大的顾虑不就是许谣姐吗?当初你或许就不应该让她来演的,你明知道她需要很多时间来应对考研的。我被木木问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更不敢去看木木的眼。木木最后说,如果你真的想拍,想留下许谣姐的美好影像的话就抓紧去拍吧。再这样拖下去,你获得的仍然只是你的空想而已。我先去上课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木木转身朝教学楼走去了。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傻愣着。木木这么大条的女生竟然了解得我这么细,这令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懂的实在是太多了。到底我在莫名其妙地等什么?是在等许谣来亲自问我拍不拍吗?不是的,我只是在等,等木木这样的一个捶醒我的人而已。木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外。我抬起头看看天空,灰蒙蒙的,不是应该有阳光吗?云彩又渐渐移动,我转头看着有阳光的地方朝这边追了过来。我仍站在原地等着阳光的到来。如果我转过身朝前走的话,我的阳光将会到来的更快。
我给许谣打电话,许谣并没有接。这使得我刚刚燃起的兴奋劲儿被一下子扑灭了许多。我开始猜测许谣是不是在有意回避我?然后我又在安慰自己或许是许谣没有带手机在身上吧。我就这样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胡乱猜测地等到晚上。许谣依然没有给我回电话。顺子就对我说,往许谣宿舍打一下,看看她怎么说。我想了想便打了过去。我问许谣在不在?那边传来话说,你找许谣有什么事吗?我问对方,怎么?她不在吗?对方回答说,她已经回家了。我感到非常的意外,许谣刚刚回去过,这次怎么又不声不响地回去了呢?我心里怀着疑问问对方,她回去几天了?她回答说,已经有两三天了吧。如果你有急事可以打她的手机。我说,谢谢,我打过她的手机,不过她不接。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对方嗯了一声,我就说,那谢谢你了,我再想办法联系她吧。再见。对方也说了声不客气后就挂掉了电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这件事情。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粥。顺子看我的样子,忙问,什么情况?我此刻的大脑已经将我带回家去寻找许谣了。我并没有听到顺子的话。顺子摇了摇我的身体说,你傻了啊!到底怎么了?我回过神来说,她回家了。许谣回家去了。顺子松了一口气说,她怎么又回去了?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我就是怕她会发生什么事儿,所以我一直不敢往那上面去想。因此我不想回答顺子的问题,我想即使我选择回答我也是说不清楚的。即使能说清楚也还是不如不说的好。顺子又对我说,那你不用紧张。等她回来再说就是了。我感到有种莫名的害怕,我觉得许谣似乎已经在用一种沉默的方式开始向我告别。她不想说出来,她知道说出来会让我们彼此都很伤心。但是沉默的告别还是在继续进行着。
那个夜晚明明是个非常安静的夜晚,但对我来说却觉得喧闹得很。一些嗡嗡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萦绕着。我努力想使自己沉静下来却不能够实现。那一夜我没有睡着,我敏感的神经让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许谣。许谣还会回来的吧,她不可能就这样走了的。我努力地说服着自己,她一定会回来的。我一直在默念着这句话,好像在祈求神灵能让它应验似的。顺子说我好像莫名其妙的就疯了。我想如果许谣真的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的话,我真的会疯掉的。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后来真的就那样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