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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你是女人?

“看来冬青的确如花堂主所说,乖巧温驯。”虽然我也有些奇怪,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出了怀抱。

花魅语依然愣愣地看着冬青,我也不打算出声叫她,刚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封子瑜你是……女人?”花魅语有些不确定地问,眸子里却已有凶色显露。

“花堂主,你在说笑吗?”我抽出手来,微笑,眼神同样冷冽。

她盯了我半晌,终是抱着冬青转身,“封子瑜,若你不想死得太惨,就不要故意乔装接近宫主!”她低语,依旧娇媚的声音里却带着些狠厉。

“花堂主,这句话你也许该对天宫主说。”我哈了一下身子,展扇轻摇。

她的身形随即僵了一僵,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天雪魏身边的女人啊!”我刚想感慨却又猛地发觉不对,我暂时好像也算是他身边的女人之一?

好笑地叹了口气,我摇着折扇往花魅语相反的地方慢慢踱去。

天色渐暗,却还没有人来找我,这说明天雪魏仍在应付曼荼罗教的人,看来这次的确是比裴罗来袭那次更为棘手。

百无聊赖地闲逛着,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绕回了红堂,不远处门上悬着“静白轩”牌匾的房间,正好是天雪魏的书房。我停下来看着半掩的房门,半晌后左右四顾,确定四周真的没人后,便足尖轻点,快速地蹿进去并带上了门。

“想来你书房里也没什么重要物件,无聊之下找本书看看也不为过吧?”这话我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也许只当是跟天雪魏打个招呼,随即便在他的书柜里翻找起来。

我到底在翻什么,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天雪魏问的那些话让我心底一动,我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许……也许我当年犯的错误不止一个?若我担心的是误她终身,可万一……她不是“她”呢?天雪魏也说找了他七年,世上真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如果天雪魏找的人,其实也并非“他”的话,他被救,而我救人,是不是真的有可能……我不敢再往下想,却更细致地摸索起书柜的角角落落来。

忽然,我在一排书后摸到了一样东西,手指传来的质感似乎是一个锦缎包着的盒子。我顿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将这个盒子拿了出来。

这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上面包着的绸缎是莲花纹样的紫色蜀锦,盒子开合处落了一把小锁,依稀可以看见锁身上刻着的杜鹃花纹路。虽然知道私看他人物件是非常下作的行为,但这个锦盒我却是非开不可,原因无他,正是包着盒子的紫色蜀锦。若我没记错的话,当年我外衣袖口上的锦缎用的就是这种料子,花纹也是一样的对开莲花。

“若真是巧合……大不了我赔他一个相同的盒子便是。”这话说完,我自己都想笑,天雪魏待会儿要是知道了我此刻几近无理取闹的想法,也会气个半死吧?可是现在,我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七年,我找了她七年。她是曼荼罗教教众,我这七年便时时刻刻盯着曼荼罗教位于中原的各个分坛,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甚至连曼荼罗教总坛,我都因机缘巧合混进去一次,终是未果。

墨雨殇曾几次开口劝我不要找了,因为我已经找了这么多年,于情于理我欠她的都已还清,早就没了愧疚、亏欠一说。但我每次听罢只是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之后却一如既往地去找,因为我忘不了她那双眼睛。

有一点墨雨殇真的说对了,我想再见她,也许真的不只是害怕因为一句话而误她终身。我想再看看她那双眼睛,那双在被围杀时仍明亮清澈含着希望的眼睛。要是……我真的身为男子,是不是就不会如现在这般纠结莫名了?

摇摇头散了脑子里这些有的没的,我开始专心对付起手上的小锁来。这个锁看起来小巧,想要完好地拆开却颇为困难,因为它的锁孔不仅小,还是少见的三瓣形。

细细将锁身看了一遍,我沉吟片刻,伸手拔下头冠上的簪子来当钥匙使。但是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小锁依然纹丝未动,倒是我的簪子已经有些弯了。

“子瑜,没想到你竟还有这样的嗜好。”

正当我灰心丧气,打算先行放弃日后再来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嗓音突然自身后响起,我吓得浑身一激灵,手里的锁竟毫无预兆地应声而开了!你早不开晚不开,这个时候开什么开啊!我哭笑不得,只得在心里暗骂一声。

“你找到了什么?”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我认命地回头,对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琥珀眸子。

“咳……天宫主,你回来了。”我抽了下嘴角,算是笑过。

“我还差人去白堂找你,却不想你已经回红堂来了。”天雪魏走上前来,在我身后站定,弯腰看向了我手里,“不过子瑜啊,书房里明明有那么多好东西你不拿,偏拿这个不起眼的小盒子做什么?”

“天雪魏,你说我是贼?”我挑眉,有火气却不好发作。

“要不然,你能告诉我,你这是在干什么吗?”天雪魏微笑,语气如常。

“我不过是看这盒子上的锦缎眼熟,所以拿下来看看而已。”我压着火气,低声道。

“顺便撬开来看看里面?”天雪魏神色不变。

自知理亏,我只得低头将锦盒打开——如果里面的东西跟我想的不一样,那“贼”这个称呼我就担定了,而且我还只能忍气吞声地认栽,谁叫我自己多事呢?

但是一打开盒子,我就愣住了。

“是不是有点失望?”天雪魏叹息一声,似是惋惜又似是嘲讽,“这个盒子锁得那么严实,里面却是……”

“嫁给我吧。”我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天雪魏骤然止声。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开口,声音略带嘶哑,“你说……什么?”

“等我回来,便嫁给我吧。”我忍不住想笑,直憋得语音打战。

这锦盒里面不是别的,正是一截洗得发白的紫色团花蜀锦——当年我从衣袖上撕下,替“她”包扎伤口的紫色团花蜀锦!原来这世间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原来我们竟是同时错认了对方!

“封子瑜……”天雪魏哑着声音唤出我的名字,房间里安静了半晌,我突然就被人狠狠地抱进了怀里,“原来真的是你!”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却掩盖不住跟我一样的颤抖。

“天雪魏,我们这样苦苦找了七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想笑却更加想哭,我除了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怪不得我找不到她,七年时间,我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都找不到她,原来她根本就不是“她”;怪不得我第一眼看见天雪魏时就觉得似曾相识,我只道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神似墨雨殇,却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他就是我心心念念找了七年之久的“她”;怪不得他会一直追寻着以剑成名的年少者,因为他一直都记得“他”救他时挥扫如电的那柄剑;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子瑜,原来你竟是……难怪我找不到你,难怪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你!”天雪魏的声音凑在我的耳边,每字每句每一点颤动都清晰无比,“每次我都以为终于可以再次见到你,可每一次都不对……这七年来的每个日夜,我都在回忆着你当时的神色眉眼,生怕某一天醒来突然忘记了你仅有的模样,怕自此再想不起来,怕真的彻底失去了你的线索。”

“那是,谁叫我面目平凡,转身便忘的模样我心中有数。”明明用了七年的时间酝酿要说的话语,明明决定若是见到“她”便全数倾吐而出,可是当真的见到他时,“她”变成了“他”,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子瑜,要是谁说你长得平凡难看,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天雪魏微微咬牙,随即松手,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扳过身去,“七年前我见你破开人群冲向我时,就像突然看见了一株夜间盛放的莲。”他看着我,眉眼弯弯,瞳色明亮,“那时我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只当是死之前能拉多少垫背就拉多少,所以越战人越勇、越战心越静。直到你冲破人群将我拖出战团,我第一次在鲜血与死亡的气息中闻到了另一种味道。”

“我当时年纪还小,所以没什么江湖阅历,让你见笑了。”话一出口我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于是连忙改口,“不是,我是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天雪魏并没有生气,琥珀色眸子里的笑意却更深更浓,“你那时尚不分善恶黑白,只凭个人喜好救人……我很庆幸你那时,喜欢了我。”

“说得我好像是不小心才救了你一样。”我闻言立时有点不高兴了,虽然他说的是实话。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能证明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啊!”天雪魏失笑,一把将我搂进了怀里。

“哎呀,我的发冠掉了!”因为固定发冠的簪子被我取下来撬锁了,所以天雪魏这一抱,正好将我的发冠撞掉了,“天雪魏,谁说我真心喜欢你啊。”

“嗯,难道你不是真心喜欢我吗?”天雪魏不理我前半句的抗议,笑着抱得更紧了。

“你……你还不是一样找了我七年,你才是真心喜欢我吧?”挣扎了半天没挣扎开,我恼羞成怒。

“是啊,我的确是真心喜欢你,而且还是发了狂地喜欢你。”哪知他却承认得十分爽快,声音温柔低回却无比坚定,字字敲进心底。

“天雪魏你真是……”我第一次被一个人堵得这样无言以对,只能慢慢抬起手试着抱住他。

这就是我****夜夜想的那个人,这就是七年之前我因为那一双眼睛而终生难忘的人,这就是我找了七年,即使找不到也要一直找,直到此身作古的人。抱着他,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我的眼泪忽然悄无声息地涌出,沾湿了他的衣襟。

“混蛋……你为什么是个男人?你既然是个男人,又为什么要长得这么好看?”一开口我就哽咽了起来,止都止不住。

“抱歉、抱歉,可是子瑜啊,你当年不也是英姿勃发宛若少年吗?”听出了我的哭腔,天雪魏连连道歉,却又忍不住调侃。

“还敢顶嘴!”我抬头瞪他,但看见他故做委屈的神色时,却又忍不住发笑。

“看来老天还不算太无情,至少将你生成了女子。”他笑着将我再次抱进了怀里,似欣慰又似松了口气。

“怎么?难道你之前说的话都是假的,我若生为男子,你便打算再见之后就再也不见了?”我靠在他怀里,忍不住追问。我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若他敢说半个“是”字,我就真的跟他再也不见!

“若是那样,我怎么还会在误以为姬流影是你时欣喜若狂?”似乎是摸透了我的心思,天雪魏笑着抚摸我的黑发,“我只是感谢老天,让我此生有机会见一见,我那与你一般英姿飒爽又冰雪聪明的乖巧女子。”“天雪魏!”猛地一把推开他,我觉得我脸颊、耳后此时都热得发烫。

“好了瑜儿,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伸手将桌上打开的锦盒小心地合上收好,天雪魏笑着拉起我的手就往书房外走——他对我的称呼又变了。

“天雪魏,你放手!”被拖出几步后,我才想起应该抽手。

“没事,这里又没有别人。”他笑得欢快,手却攥得更紧。

“我……我的头发是散开的!”我急中生智。

“我的瑜儿,散发也是国色天香。”他含着笑回过头来看我一眼,那眼神简直能叫人一眼看进去再也出不来。

“天雪魏,算你狠!”我强压下差点蹦出胸口的心脏,无奈咬牙。

“得妻如斯,夫复何求!”天雪魏大笑。

“我还没说要嫁给你呢!”我忍无可忍,终于大吼一声。

可手,却是自己悄悄地握紧了他的手。

当天雪魏拉着我走进红珊楼时,本来笑闹有声的红珊楼霎时沉寂。

“封……公子?”陆辰率先伸出手指指向我,神色惊疑不定。

“咳,我只不过是将发冠不慎遗落了而已。”咳嗽一声从天雪魏的手里抽出手来,我折扇一展尴尬掩面。

“魅儿,待会儿差人去我书房将瑜儿的发冠找出送过来。”天雪魏看我一眼,立刻扭头看向花魅语。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更加精彩,我就差抬起折扇遮住整张脸了——和天雪魏一起,在他的书房里“遗落”发冠?发冠又不是手帕丝巾之类,是说掉就能掉的么?

“那个……我是在他书房里找东西,不小心碰掉的。”我再次咳嗽一声,觉得这件事不解释清楚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嗯?不是我不小心弄掉的吗?”天雪魏突然又来一句。

我猛地抬眼看他,只见他此刻眼里笑意盈盈,明显就是故意出言暧昧的。

“陆兄,我坐哪里?”深吸一口气,我决定不再跟他们纠缠这个问题。

“啊?哦!”陆辰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指着他身边的位子道,“封公子,你坐……”

“瑜儿当然是跟我坐在一起。”不待陆辰说完,天雪魏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瞥他一眼,见他笑得开心,也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瑜儿,我都是你的人了,我们难道不应该平起平坐吗?”见我警惕地瞥着他,天雪魏敛了笑容,神色无辜。

哐当!咚!啪!刺啦!喵!一瞬间,陆辰掉了手里的碗筷,司空灏明跌倒在地,司徒离站起来带倒了椅子,花魅语下意识地松手,怀里的冬青便抓扯着她的衣袖落在了地上。我终于抬起折扇遮住了整张脸,此时纵是神仙,恐怕也难以组织言语。

“宫……宫主,我刚刚是不是……啊?”司空灏明在倒地的瞬间就爬起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只是微笑变得略微僵硬。

“灏明,你没有听错,我的确已经是瑜儿的人了。”将属下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天雪魏的神色不见半分变动,语气依旧从容。

“宫主!奴家……”花魅语重新抱起落地的冬青,瞪我一眼后立时看向天雪魏,“不管怎么说,您都不可能成为封子瑜的人啊!”

“哎?”他微微惊诧,随后却笑着揽住了我的肩膀,“看来还是魅儿你好眼力,一早就看出了瑜儿的女儿身啊!”

这下,刚刚弯腰捡起碗筷的陆辰再次无意识地松了手。

“宫主你……你刚刚说什么?他,他是……”陆辰颤抖地伸出指头指向我,满眼不可置信。

“陆辰,难道瑜儿现在散发的模样,你也看不出她是男是女吗?”天雪魏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长发,笑意更甚。

“只要是个人,经你刚刚那么一说,都绝对不会认为我是个女人。”我在扇后狠狠地瞪他一眼,觉得脸上的热,恐怕一时半会儿是退不去了。

“这难道不是实话吗?”他眨眼,再次露出无辜神色。

“宫主,既然你们已经到了,为何还不入席呢?”就在陆辰等人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时,一个从容淡然的声音忽然从我和天雪魏身后传来。

“青纹!”陆辰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跃而起,向我们身后冲去。

“青纹,你今天是怎么了?”我和天雪魏也转身看他,天雪魏有些惊奇,“平时你不是最守时的吗?”

“禀宫主,我刚刚去了趟陌华居,查验客人们的饮食是否妥当。”段青纹向他行了一礼,笑道。

“青纹,封子瑜竟然是女子!”陆辰见他丝毫不为面前这一诡异场景所惊,连忙低声急语。

“你们都知道了?”谁料段青纹听他这么说后,的确是惊讶了,可惊讶的原因却与众不同,“也对,封公子的头发此时是散下来的,想来也瞒不下去了。”

陆辰闻言,足足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一早就知封子瑜是女子?”

“是啊!”段青纹理所当然地点头。

“段堂主你……竟然知道我是女子?”在我的印象里,并没有见过这位江湖人称“青锋蝶影”的暗器高手,对于他的这番话,我不得不心生警惕。

“公子多虑了。”见我面露疑色,段青纹立即笑着解释道,“我能得知你是女子也纯属巧合,因为我与无素一向交好。”

“原来是她。”见段青纹道出秦无素的名号,我瞬间打消了心中疑虑。

无素什么都好,就是跟亲朋好友谈天说地时口没遮拦。一次,墨雨殇在练习“蜻蜓点水”时不慎落水,结果后来不只我,就连我大哥、二哥、三哥、瑟瑟和风琦玉、纳兰君悦都无一例外地听到了这个笑话,足足笑了他一年有余。所以只要是秦无素的朋友,知道我为女子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只是,为什么我没听无素说起过段青纹呢?

“宫主,先吃饭吧。”这时,司徒离突然出声。

我和天雪魏互看了一眼,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我们先吃饭。”天雪魏牵起我的手,朝大家走过去。

我敢发誓,这饭是我有史以来吃得最混乱的一顿。天雪魏在不停地给我夹菜,花魅语瞪着我,陆辰吃两口饭偷瞄我一下,司空灏明的眼睛几乎没离开过我和天雪魏,要说反应正常的大概只有司徒离和段青纹了,但是司徒离拿着筷子的手也轻微颤抖。

“喂,请问我是女人这件事,真的这么难以置信吗?”勉强镇定地扒了几口饭,我终于绷不住了。

“封……小姐。”陆辰叫我时中间顿了半晌,好半天才苦笑着继续道,“倒不是难以置信,只是这称呼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啊!”

“你可以继续称呼我为封公子,但我觉得你叫我封子瑜应该会更加顺口一些。”我哭笑不得。

“子瑜,你与小魏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司空灏明倒是适应能力极强,我才开口,他便熟稔地喊了我的名字,“刚刚他说的那句话究竟是真是假?”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于是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席中诸位,发现因着这句话,那些明的暗的“看”,竟然都在一瞬间变成了死死盯着。

“真要说的话,大概是……半真半假吧。”不习惯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刚准备抽出别回腰间的折扇,却又觉得有些不妥,只得将目光移向别处。我这么说并非故意捣乱,毕竟我和天雪魏刻骨相思一朝得解,自然值得上那“半真”,但天雪魏一开始说那话时就带着玩笑之意,自然也算得上那“半假”。

“封子瑜!”花魅语闻言不由恼怒,刚一开口却又觉得不妥,只得强压下火气接着道,“半真半假又作何解?莫非你与宫主只……只……”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但看她骤红的脸色,我也猜得到她想说的是什么。

“天雪魏,你打算就这么听着?”我有些头痛地扭头看向天雪魏,却见他正嘴角微挑地从容吃菜,不禁挑眉。

“为什么不就这么听着?”他慢条斯理地吞下口中食物,停箸看我,眸子里的盈盈笑意似是马上就能溢出来般,“瑜儿,他们这么说我很高兴啊。”

我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似乎跳了一下。

“当真?”我深吸一口气,微笑看他。

“当真。”他点头,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无辜。

“果然?”我微笑更甚。

“果然。”他继续点头,笑意尽消,神色正经。

我再对着他笑了半晌,接着轻轻地放下筷子,猛地起身准备离席。

“瑜儿,你生气了?”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轻笑。

“不敢,只是天大宫主你随性大气,我却承受不起这未过门前的诸多猜疑。”我低头看他,笑得万分亲切。

“这么说,我现在便可以上门提亲了?”谁知他闻言蓦地眼神一亮,我立刻知道自己失言了——想来这人话里别的不听,却独独听了那“过门”二字。

“天雪魏!”

我恼羞成怒,好半天才想起要出言反驳,但我刚喊出他的名字,便有人神色匆匆地进了红珊楼,对陆辰轻声附耳。两三句话的时间,陆辰满是轻松笑意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什么事?”天雪魏仍旧没有松开我的手,眼神却沉静下来。

“禀宫主,刚刚白堂来人说,花赫云突然只身去了容翠馆。”待那人退下,陆辰立时朝天雪魏道。

“他这个时候去容翠馆……做什么?”天雪魏闻言,眸色深了一些。

“宫主,是否让奴家过去看一看?”花魅语此时的表情不知为何竟然复杂起来,她沉默半晌后忽然开口。

“魅儿你不用惊慌,我们都信得过你。”天雪魏朝她笑了笑,随即看向我,“瑜儿。”他笑得诚恳,我却看得有些没底。

“怎么?”顿了一下,我接话。

“想不想知道容翠馆里是什么样子?”他继续笑。

“容翠馆是什么样子,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挑眉,不上当。

“好歹日后你便是这里的半个主人,连院子、房屋都不清楚怎么能行?”他却不听我说,起身拽着我便大步朝外走。

“你……”

我刚想出声拒绝,却突然感觉到了他手心传来的温度,有什么东西顺着这温度浸透了我的肌肤,顺着全身血液迅速流进了我的心底,于是我默默地消了声息,只微微勾起了嘴角。

就在迈出红珊楼的一瞬间,我却瞥见了花魅语带着刻骨怨恨的眸子。待我扭头看她时,她却移开了目光,温柔地抚摸起怀里的冬青。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在心底苦笑一下,不再多想。

我与天雪魏并肩而行,他在路上简要地给我讲了讲容翠馆是什么情况。

原来容翠馆就是白堂的育花药房,花药院所有植被都是在容翠馆栽培成活后才移栽过去的。换言之,容翠馆是天欲宫的重地之一,因为天欲宫花药院现有的珍贵药材皆是源自那里。若是有朝一日容翠馆受创,即便天欲宫的制药事务一时半会儿不会受到太大影响,长远影响却是难以估量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家在听闻花赫云只身进入容翠馆时会那么紧张。听罢天雪魏的介绍,我一下便有了头绪。

“瑜儿,看你的神色,怎么好像有些幸灾乐祸呢?”走了一阵后,天雪魏突然扭头看我,打量半晌后忽然出声。

“不是好像,”我干脆勾起嘴角露出温和微笑,“我就是在幸灾乐祸。”

“封……小姐,你应该也不乐见宫主出事吧?”陆辰神色疑惑,率先开口。

“陆堂主,你要是再叫我小姐,就别怪我翻脸称你一声陆姑娘了。”笑着瞥他一眼,我对上了天雪魏若有所思的眼神,“天雪魏,敢情你这里只要进来了便可随便闯啊,哪个屋子、谁的房间,只要是个人就能进去是吗?”

“瑜儿,你这是在担心天欲宫的守卫不严吗?”他摸摸鼻子,神色略有些无辜。

“不,我只是在担心你到时候得不偿失。”我继续笑。

“小魏,你们这哑谜也该打够了吧?”司空灏明叹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奈。

“不愧为天欲宫首席智囊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天雪魏看他一眼,语气听似严肃却隐约带着笑意。

“子瑜第一次踏足天欲宫,就能一语道破个中关键,我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司空灏明顿了一下,看向陆辰,“就是不知道这里某个人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呢,还是早就做了帮凶。”

“司空先生,你们这到底是……”显然陆辰不是帮凶,因为直到现在他还是一头雾水,满脸疑惑。

“容翠馆里现在有多少花药苗?”我见他这副神色不禁摇头,随即开口问道。

“大多数花药在这个时节并不需要依靠育苗成活,所以容翠馆现在只有几味常见的药材和花卉,最贵重的只是那几株刚刚运回来的雪莲幼芽罢了。”陆辰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

“容翠馆外平时可有守卫?”我继续问。

“容翠馆是白堂重地,平日里自然有人看护。”陆辰继续答,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那么,容翠馆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吗?”我刷的一声打开折扇,无奈地掩唇轻叹。

“宫主你是故意的!”陆辰这时终于明白了过来,伸手指向天雪魏。

“瑜儿,看来你对陆辰很感兴趣?”天雪魏笑而不答,看向了我。

“第一次见他随墨雨殇冲入铭剑山庄替你解围时,我还当他是同你一般无二的狐狸心性。”我大方地与他对视,轻笑,“可这几天下来,我才发现自己当初竟然看走了眼。”

“封公子。”陆辰咳嗽一声,神色尴尬。

“若你现在就嫁给我的话,我便将他当做聘礼送给你,怎样?”天雪魏握着我的手又紧了一紧,语气半真半假。

“宫主!”陆辰闻言,脸色立时有些白了。

“嗯……”我想了想,在扇后不怀好意地笑,“这算是陪嫁丫头吗?”

“咳……咳咳咳!”司空灏明正准备开口替陆辰解围,却被我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呛住了。

“封公子,玩笑开大了。”这会儿,陆辰的脸色又黑了下来。

只可惜,他到底算错了某人的反应,天雪魏根本就拿这种玩笑话当乐趣,从他吃饭时故意说的那一句话便可以看出。

“原来瑜儿你是想娶吗?”天雪魏认真地看着我,好看的眸子里却写满调侃。

“怎么,天宫主你不愿意嫁?”我也认真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却在他的眸子里倒映清晰。

“那么……需要我带上整个天欲宫的人陪嫁吗?”他看似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低声问。

“美人的话,自然是多多益善啊!”见他这般模样,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照你们这个谈法,最后结果,即便不是千雪山庄踏平了天欲宫,也肯定是天欲宫血洗了千雪山庄。宫主,容翠馆到了。”司空灏明好不容易顺了这口气,刚苦着脸抱怨一句,便突然正了神色。

我们闻言,即刻止步。

“瑜儿,你就与陆辰在外面等一下吧,我和灏明过会儿便出来。”天雪魏松手,转身对我道。

“你留我们在外面,是为了让我们见势不妙,立刻喊人吗?”我轻摇折扇,满脸关切。

“是啊,要不然待会儿我们一个不小心杀死花赫云就不好了。”天雪魏神色自然地点头。

“是吗?”我呼吸一窒,抽了下嘴角。

“是啊。”他笑着点头,随后示意司空灏明跟自己走进了容翠馆。

目送他们走进容翠馆并带上门,我沉吟片刻后猛地一合折扇,看向陆辰。

“封公子,有什么事吗?”陆辰见我看他,立时警觉起来。他的脸色还是不好,看样子依然对我的玩笑话耿耿于怀。

“陆辰,刚刚不过玩笑而已,你无需这般介怀吧?”我轻笑一声,略带调侃。

“封公子你多虑了,陆某没有介怀。”他神色平静地回答,语气却颇为不善。

“如果真不介意的话,你现在就叫我一声封子瑜可好?”我不以为意,继续道。

陆辰立时抬眼看我,脸色青白交替,却不言语。

“如何?”我微笑,笑得平和亲切。

“封……子瑜,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张了张嘴,顿了许久后终于出声。

“没什么,逗你玩啊。”我呼了口气,表情认真,“天雪魏不让我们进去,我们是不是该自己找点乐子呢?”

“封子瑜,你……”陆辰瞪着我,脸色更黑了。

“不开玩笑了,说正事。”在他想要继续说话时,我立刻打断了他,表情严肃。

“什么?”陆辰一愣,下意识地问。

“我知道天雪魏与墨重渊现在势同水火,也知道墨重渊一心想让天雪魏回曼荼罗教,可是,花赫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我看着他的眼睛问。

“花赫云此行是来做说客的,墨教主希望他能说服宫主回心转意。”陆辰见我这次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便敛了怒容,认真回道。

“不可能,若花赫云只是来做说客的话,他在天欲宫恐怕连一炷香的时间都待不到。”他话音未落,我立马出言否定。天雪魏本就不是好说话的人,一时心软留个说客天天在家里骚扰自己?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可宫主是这么说的,而且花赫云在与宫主会面时,也的确只说了些劝服的话啊!”陆辰皱眉,似乎是在回想当时的情形。

“莫非……他是想借机除去花赫云?”我摸了摸下巴,不禁喃喃自语。

“宫主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他的目的并非与曼荼罗教为敌啊。”陆辰摇头,肯定地反驳。

“那这一出空城计他又是唱来做什么的?”我抬眼看向他,好像是在问他,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这……宫主应该另有打算吧。”陆辰语塞,看来他也想不明白个中缘由。

就在这时,容翠馆的门被推开了。一袭雪青色长袍的身影自馆中快步走出,在看见我和陆辰时明显愣了一下,我趁此机会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看清了他的面容。

“果然是你啊,柳兄。”我忍不住眯起眼来,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

眼前的人虽然是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双眉斜飞入鬓、凤眼狭长似带桃花、高挺鼻梁下的薄唇还似笑非笑地微微勾着,但一个人再怎么易容,脸型和五官的轮廓也不会与本来面目相去甚远,更何况他出来时并未料到门外还有人在,所以表情和眼神更是自然流露。

“封公子果然好眼力。”花赫云见我一语道破他的身份,索性也大方地回道。

“不敢,比起花主司你的易容演技,我的眼力简直不值一提啊。”我挑眉,眼角余光已看见了从容翠馆出来的天雪魏与司空灏明。

“花主司,好走不送了。”司空灏明笑着朝花赫云拱手,语气听起来诚恳,却隐隐透着一丝嘲讽,“听风岭天色一暗便有野兽出没,花主司若不想下山时发生意外,就早些启程吧。”

“多谢司空先生提醒。”花赫云面上怒容一闪即逝,笑着颔首。

“不用客气,我们也不希望曼荼罗教因花主司一行不慎折在听风岭,而对我天欲宫心生不满。”司空灏明神态自若,仿佛这些夹枪带棒的话并非自他口中说出一般,“再怎么说,贵教也与我天欲宫颇有渊源,一衣带水虽算不上,但至少是井水不犯河水。”

“司空灏明,你别忘了自己曾是我澜华司座下一个无名小卒!”这次花赫云绷不住了,直接沉下了脸色。

“花赫云,我天欲宫是你能随意撒野的地方吗?”天雪魏微微眯眼,肃杀之气立时从他和陆辰身上散发出来。

“天右护法,你迟早要回曼荼罗教向教主请罪,这又是何苦?”花赫云强自镇定,勉强与天雪魏对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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