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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英雄”救美

我猛地用力按住额角,却丝毫压不下剧烈的疼痛感,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纷乱的画面接二连三地从眼前闪过。有小时候爹教我们习武的,有三哥带着我下河摸鱼的,有二哥教我写字画画的,有瑟瑟和我一同被娘斥去学做女红的……瑟瑟?

“四姐,你在干什么呢?”瑟瑟清脆的嗓音骤然响起,我却只能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身影。

“四姐!”见我没有反应,一袭红衣的娇俏女孩禁不住皱了皱鼻子,不满神色显而易见。

“瑟瑟?”我不确定地低声唤了一句。我不敢伸手去摸,害怕一伸手便会立刻失去这眼前的幻影。

“四姐,你究竟怎么了?”瑟瑟一脸奇怪,干脆伸手过来牵起了我的手,“不就是替自家小妹接了一次妹夫吗?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这个触感真实无比,莫非……这是真的?

“瑟瑟……瑟瑟!”我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几近喜极而泣。

“哎,四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神叨叨了啊?”瑟瑟虽然觉得奇怪,却任由我抱着,只是抬手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强忍住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松开抱着瑟瑟的手,牵着她往家里走,“瑟瑟,洛天锦应该早就到了吧?”

“是啊,那个笨蛋早就到了,被我教训好几次了。”瑟瑟乖顺地跟着我走,言语间骄傲地挑了挑眉。

“看来你还挺喜欢这小子的。”我闻言,忍不住回头调侃。

“哪有!”瑟瑟的脸霎时绯红,“四姐,我还没说你呢,这么笨的人你居然也给我带回来了!”

“会吗?我倒觉得你挺乐在其中的。”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突然发现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个人,看清他的脸后,我猛然停步,将瑟瑟护在了身后。

“四姐?”瑟瑟不明所以,忍不住踮脚张望。

“花赫云,你还想干什么?”我冷冷地看着来者,一字一顿。

“瑜儿,你让开,她不是瑟瑟!”花赫云声音喑哑,神色竟是焦急万分。

有一种恶心的感觉自心底泛起,但我还是警惕地看着他,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

“现在我已经回来了,我绝不会让你带走瑟瑟!”我将手按上腰间,随时准备杀招出手。

“瑜儿,快醒醒!”花赫云的声音震得我隐隐头痛,我竟然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

熟悉是正常的,我们在铭剑山庄曾交过锋。我在心底这样安慰着自己,锵的一声抽出了腰间软剑。

“花赫云,若你仍执意带走瑟瑟,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我将长剑横于胸前,杀气骤现。

“瑜儿,快醒醒!”花赫云的神色越发焦急,我却只觉头痛感加剧。

“四姐,我不要跟他走!”瑟瑟在我身后牵着我的衣角,略带哭腔。

“花赫云!”我低吼一声,瞬间如离弦箭般直冲面前人而去。

“瑜儿,你快醒醒!瑜儿!”花赫云只守不攻,却在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

恶心感越来越重,头也越来越痛。

“住口!”我忍不住大吼一声。此时我已是头痛欲裂,剑招全无章法可言,只知不停地劈、砍、刺面前的身影。

“瑜儿!”

花赫云突然欺身上前,猛地一把将我抱入怀中,一股冰凉自他按在我后背的手心传入四肢百骸,几乎是一瞬间,我的头痛便消失不见了。眼前灰蒙一片,我脑海中暂时一片空白,就好像我刚才突然破除了什么,却又好像突然失去了什么。

“瑜儿,瑜儿!”熟悉的声音猛然震碎了我眼前的灰蒙,我茫然抬头,正巧对上了那对满是焦急的琥珀眸子。

“天雪魏……”我皱眉,半天才想起来刚刚的经历。

“瑟瑟呢?”我连忙四顾,却发现我们根本还在天水厅中,没有回到千雪山庄,没有花赫云,自然也没有瑟瑟。

“瑜儿,你冷静点,冷静。”天雪魏紧紧抱着我没有松手,后心的冰凉还在源源不断地传入体内。

思绪随着他的内力注入而逐渐清明,我终于明白了当下的情况。

“我已经清醒了,别再浪费你的内力。”我拉回视线看向天雪魏,他的嘴唇已然隐隐泛白。

“瑜儿,幸好你没事。”见我眼神恢复清明,天雪魏紧皱的眉头终于慢慢舒展开来。

“这就是……合欢的威力?”我以手抚额,回想刚才种种,幻境竟是如此真实。

“这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水吟裳的歌声响起时,你们便突然神色恍惚。”天雪魏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补充道,“进而身不由己。”

听到他话语里的“你们”二字,我连忙抬头看向苏烨和云思远等人,就见他们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厅中,显而易见是先一步被人点了穴道。

“这是……”我看向天雪魏。

“见你们神色不对,我便果断地于他们起身时点了他们的穴道。只是没想到水吟裳的手段这么厉害,我本想即刻解了你的迷障,岂料她已先一步移至了你的身后。”这么说时,天雪魏的神情微沉,自责之色浮于面上。

我刚想问他为何不解开他们的迷障,便骤然想起他刚才给我渡的内力,如果破除迷障需要消耗内力的话,我便清楚他为何点穴了。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如此吧?”我扫了一眼被点住的众人,开口道。

“天水斋主不是在此么?”天雪魏笑了笑,抬起下巴指了下某个方向。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水吟裳此时正匍匐于地,细密的汗珠儿自她额头渗出,顺着脸部轮廓缓缓流下。察觉到我们的视线,她慢慢抬头,眼里满是不解与惊诧。

“为什么……天宫主你竟会不受影响?”她张开嘴,有微弱的声音自她唇里溢出。

“也许是我异于常人吧。”天雪魏笑,温柔无比却杀气满溢,“不过也幸好我不受影响。”

“水吟裳,既然现在你已无胜算,又何必再苦苦强撑?”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只觉她的反应着实太过平静,“解开他们的迷障吧,我们即刻离开天水斋。”

“封公子,我自然信你会离开。”水吟裳勉强笑了笑,吃力而缓慢地爬起来,靠住桌脚坐稳,“可是,他们不会。”

不等我下意识地反问“他们”是谁,天雪魏已抱着我跃退到了一旁——天水厅门前,竟不知何时站定了四个灰白身影。

“他们是什么人?”我觉得这四个人的衣服款式有些眼熟,却不记得江湖中有何门派是穿着这样服装的。

“看衣着款式应属军制,但军制却没有这样的护手、腰封及长靴……”天雪魏眯起眼睛,沉吟片刻后不确定地道,“若我猜得没错,这些人应该就是‘神隐’的当差了。”

“天宫主好眼力。”明明天雪魏是在悄声说与我听,那四人中却有一人突然开口。

我和天雪魏齐齐看向说话的那人,他亦微笑着向我们颔首。

“天水斋主,既然合欢已现,你不破迷障更待何时?”四人当中又有一人出声道,他的右眼上有一道斜横延伸至脖颈的刀疤,看起来却只觉威严,不觉狰狞。

“合欢?”水吟裳轻笑一声,血红自她嘴角蜿蜒而出,“欢在何处?”

“欢在春桃,欢在夏荷,欢在秋水,欢在冬青。”沉稳清朗的女声自最右侧的那个身影轻吐而出,“百花合欢,百草合欢,斋主,可要我继续说下去?”

“哈,都说‘神隐’能人异士颇多,今日一见吟裳信服。”水吟裳愣了一下,旋即便是一声长叹,苦笑不已。

“水吟裳,破障!”少年独有的嗓音冷冽而起。

水吟裳浑身一震,抬手擦去了嘴角血迹,她抓住椅子扶手,用力将自己撑到了椅子上,“天宫主,可否替吟裳将琴取来?”水吟裳费力地喘了一阵,气息微弱。

天雪魏闻言不禁低头看我,我点了点头。随即他便松手掠向了座上,单手将古琴携下,放到了水吟裳手中。

“多谢。”她对天雪魏笑了笑,随即将古琴放在双腿之上。

待她双手按住琴弦拨出第一声琴音,被点穴的众人霎时清醒。

“我这是……哎?谁点了我的穴?”云思雪率先出声,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也就在琴音响起的那一瞬,四道灰影分别射向了苏烨和云思远等四人,不消片刻,他们便放松开了僵直的身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烨揉着发胀的额角,几乎是下意识地出声道。

“梦醒了而已。”我看他一眼,眼角却瞥见了摇摇欲倒的水吟裳。

“小心!”我一个箭步冲过去,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却没能接住坠地的琴,琴音闷响,便见琴身乍裂、琴弦绷断。

“封公子,原来你……”水吟裳撞进我的怀中,脸上即刻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我不过是习惯英雄救美罢了。”打断她的话,我在她耳畔轻声说话时,故意咬重了“英雄”二字。

水吟裳沉默片刻,呼出了一口气,“多谢封公子。”她再次抬头时,对我感激微笑。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动作轻柔地将她扶正坐稳,我才慢慢松手退到一旁。

“陛……云公子,请问水吟裳当如何处置?”这时,面有刀疤者朝云思远抱拳低声道。

“官爷说笑了,我不过是一名过路的商人,这件事如何能问我定夺呢?”云思远表情微妙地看了我和天雪魏一眼,笑着回道。

“这……”对方为难地看了眼其他三人。

“如此惑民扰心者,如不羁押定罪,何以安抚百姓?”沈一见他们面露难色,突然出声道。

灰白衣着的四人闻言立时互看一眼,随即转身将水吟裳团团围住。

“水吟裳,天水斋即刻起查封,你也需随我们走一趟。”听力极佳的白净青年温和地笑着,言辞间不含半分温度。

“呵,不知吟裳所犯何罪?”水吟裳丝毫未露出惧色,虽气息微弱却不急不缓。

“擅调禁香祸害百姓,只此一条,按天朝刑律便可定你死罪。”面容文秀清俊的女子低声接话,她的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短匕之上。

“试问,我可有谋财害命?”水吟裳继续问。

“合欢作用等同五石散,这还不叫谋财害命?”四人当中年纪最小的少年冷哼一声,语带不屑。

“合欢作用等同五石散,却不会如五石散那般伤身损气。”水吟裳微微合目,语气亦谈不上温和,“我天水斋设于南陵城,不过是希望能给需要之人一丝希望、一缕慰藉,何错之有?”

“错便错在你私调合欢。”云思远叹了口气,语带惋惜。

“归根结底,还是在一个‘私’字上。”水吟裳惨笑一声,话语间第一次夹杂了愤恨情绪。

灰白衣着的女子作势便要上前将水吟裳拿住,我却在同时迈开几步,正好挡在她的面前。

“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退去一旁。”她见我挡道,不禁微微皱眉,却未有过激的言辞。

“江湖中事,官府之人也不好插手啊!”我展扇轻摇,得体地微笑。

“子瑜?”苏烨虽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却还是迅速挡在了水吟裳面前。

天雪魏更不消说,早就将地上的残琴捡起,放在了水吟裳右手旁的桌子上。

“子瑜,这件事已经牵扯刑律,不单单是江湖之事了。”云思远这时已经拣了一张椅子坐下,神色平静。

“刑律还道民间不得私斗,可江湖上的私斗之事莫非还少?”我看向他,话却是对这四个人说的,“水吟裳即便私调所谓禁香,但她一未贩卖、二未害人,自行玩赏又有何不可?”

“封大哥,刚刚你才被她所惑,不要再执迷不悟啊!”云思雪听我这么说,好看的柳叶眉不禁皱到了一处。

“刚刚?刚刚我的确是做了一场好梦。”回想起刚刚那近在手边的红衣女子,我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过也多亏这场梦让我深深地记住了一件事,一件绝对不能忘记的事。”

“封公子,谢谢你。”水吟裳轻声道谢,感激之意饱含其中。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略微偏头向她致意,我的目光落在了白净青年身上。

“公子看我作甚?即便我愿意放了天水斋主,恐怕我的同僚们也不会愿意的。”见我看他,他做了个无能为力的手势。

“不用放,你们离开便可。”不等我说话,天雪魏便往前踏了一步。

“年纪轻轻便如此不在乎自身内力,我是该夸你自信还是该笑你无知呢?”伤疤男子冷笑,声音低沉。

“即便刚刚为瑜儿渡去了一些内力,与你们交手我想还是不成问题的。”天雪魏也不恼,只是笑着将金墨蚕丝握在了手中。

“四对三,我们岂非胜之不武?”少年“啧”了一声,似乎不屑于动手。

“小子倒是口气不小,只可惜太不知天高地厚。”苏烨忍不住冷哼一声,想容刀已然伴着清音出鞘。

“这么说,诸位真要趟这浑水?”白净青年扫了我们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我的脸上。

“江湖本来就不清,多趟几次也无妨。”我笑着猛地一合折扇,对方杀气骤然暴涨。

“挡神隐者,神隐其踪。”白净青年微笑依旧,吐出来的词句却是森冷无比。

“轻江湖者,江湖不容。”我也微笑,笑得温文尔雅。

就在我们全部绷紧神经等待厮杀时,云思远忽然笑出了声来。这一声笑,在众人皆屏气凝神的天水厅内显得尤为突兀。

“官爷们,何必如此。”云思远笑罢后,如此说道。

神隐众人听闻此言,杀气竟然瞬间消散大半。而我们却不敢大意,除了听觉外,其他感觉仍是紧紧锁在对面四人身上。

“所谓‘法理不外乎人情’。”云思远起身,同云思雪、沈一二人走到我们中间,“既然天水斋主并未泄出此香奥秘,也未将此香流出南陵城,诸位官爷何不网开一面,且将香料等物带走便罢?”

“云公子,水吟裳可是知道制香秘法的。”刀疤汉子闻言,立时皱眉。

“知道又如何?只要流不出去便好。”云思远挑了挑眉,似乎意有所指。

白净青年沉吟片刻,看向一旁的女性同僚。对方有些迷惑,却在片刻后露出了了然神色。

“水吟裳,念你初犯,我们这次便不拘你回官府定罪论处。”女子看向水吟裳,语气平静如闲话家常,“但是,你必须留下你的舌和右手手筋。”

“这还不如将她缉拿归案呢!”不等女子话音落尽,苏烨忍不住张口插话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难道这不是最基本的常识吗?”少年瞪他一眼,十分不屑。

“官爷们真是好气度。”我看着他们,语气依旧。

“水吟裳,你是自己动手还是由我来?”文秀女子说话间已经拔出了腰间匕首,寒光映照于墙上,冷气森然。

“谁准你们这样便动手?”天雪魏眯起眼睛看向他们,隐隐已有出手的架势,“且不说我们不准,即便从刑律上来讲,你们也没有资格滥用私刑。”

“多说无益啊!”白净青年见此情势,不禁叹气。

“早就是多说无益了。”我笑着将折扇别进腰间,随即将腰封里的软剑一把抽了出来。

就在这时,水吟裳突然暴起如电般,直冲毫无防备的云思雪而去。我眼角瞥见她动时,亦足下急点飞速冲向云思雪,沈一和天雪魏几乎是紧随我后。

“哥哥!”云思雪何曾见过这种情形,待水吟裳直扑向她时,她只剩下反射性的挡脸惊呼了。

沈一直扑云思雪,想要将她抱离,无奈水吟裳的动作着实太快,而我也只是堪堪挡在了云思雪面前,我甚至清楚地看见了水吟裳双手握住直朝我脖间缠来的琴弦。说时迟那时快,追上她的天雪魏右手一挥,金墨蚕丝立时舞开,几乎是瞬间便将她缠倒在地。即便天雪魏已经手下留情,金墨蚕丝依旧让水吟裳身上多出了十数道血印。

“封……封大哥!”云思雪从后面一把抓住我的衣服,哭腔明显。

“云姑娘莫慌,已经没事了。”我低声安抚了她一句,随即眼神复杂地看向倒地的身影,“水吟裳,你这又是何苦?”

“封公子,你们愿保吟裳,吟裳已心存感激,但吟裳并不想连累你们。”水吟裳抬眼看我,笑容惨淡,“合欢之秘本就不属当朝,朝廷将其列为禁香,只是因为他们不懂如何调制。所谓合欢,不过是前朝的欺民之香罢了!”

“欺民之香?难道……”我低声重复了一句,却突然想起了之前的种种幻境,忍不住抬眼直看神隐四人。

“合欢的用处,又何须你们操心?”白净青年在水吟裳说出这番话时慢慢敛了神色,眼底射出精光。

“封公子,吟裳阻止不了他们带走合欢,却希望能留这一双手继续奏出醒世之音。”水吟裳吃力地扭头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是在咬牙切齿,“就像刚才,震碎他们的迷障那般破除他人的痴执!”

“说得再冠冕堂皇又如何?依旧改变不了你以合欢之香,愚惑南陵百姓的事实。”沈一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声音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火气,一听便是因水吟裳妄图袭击云思雪一事动怒。

“天水斋主,无论你私调合欢也好,擅用合欢也罢,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云思远再次笑了,可这一次的笑却已没了刚刚的闲雅从容,“可是,你不该对雪儿出手。”

他话音未落,沈一已经瞬间闪至水吟裳身旁。

“天雪魏!”我立时吼道。

天雪魏瞬间将金墨蚕丝抽离水吟裳周身,一个闪身便是一脚飞踢,冲正欲对水吟裳下手的沈一而去。乍逢此变,沈一只得急退,苏烨见势即刻将水吟裳打横抱在怀里,而神隐四人则分四个方位封死了苏烨的退路。

半盏茶不到的时间里,天水厅里的局面立时又是一个变化——云思雪在我身后不知所措,天雪魏与沈一对峙,苏烨抱着水吟裳被神隐四人团团围住,云思远却站在不远处,如同局外之人。

“云兄,你的心情我能够体会,可毕竟云姑娘现在毫发无损。”这么对峙下去于我们根本不利,我只好扭头看向云思远。

“子瑜,既然你能够体会我的心情,便不该对水吟裳一护再护。”云思远也看着我,语气平静。

“云兄,水吟裳至多只是想挟持云姑娘,助自己离开天水斋而已,她也不一定想过要伤害云姑娘。”我继续道。

“子瑜,水吟裳今天非死不可。”云思远叹了口气,仿佛定人生死的话语,不过是在谈论院内的桃花何时凋零。

“云兄,我也不想伤害云姑娘。”察觉到了身后人的不知所措,我略一狠心,沉声说道。

“子瑜,莫不是你也想步水吟裳后尘?”云思远闻言顿了一下,眼神瞬间变了。

“若云兄信得过我,我替水吟裳作保,她绝对不会将合欢香调制之法泄露出去。”那眼神不似平日里我看过的杀气凛然,若有似无的阴鸷狠厉让我没来由地一身冷汗,却仍要咬牙将话说完。

云思远低吟不语,一时间天水厅内静得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云思远忽然长吁一口气,“罢了。”待他开口,厅内的紧张气氛竟然瞬间消散,“沈一,我们离开,剩下的交由官爷们自己处理吧。”云思远看向我身后的云思雪,声音和缓,“雪儿,我们走吧。”

“嗯!”云思雪立即从我身后跑出去,没跑几步却突然停下来转身看向我,“刚才多谢封大哥出手相救。”她朝我微微屈膝施了一礼,脸颊绯红。

“云姑娘不必客气,这是我该做的。”我亦朝她恭敬回礼,刻意不去看她那双含情明眸。

云思雪看我如此神色,似乎有些失望,但她随即便恢复笑颜,轻快地走到云思远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封大哥,我们有缘再见哦。”她看着我,眨了眨眼。

“嗯。”我礼貌地颔首,然后走到了苏烨身旁。

沈一与天雪魏对视良久,终是先行退开,快步追上了云家兄妹。

云思远在即将走出天水厅时,却又停下了脚步,“天宫主,我想请教你一件事。”他回过头来,看向天雪魏。

“云公子请讲。”天雪魏顿了一下,温雅微笑。

“不知天宫主有没有听说过‘天灵萱’这个名字?”云思远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慢慢说道。

“从未听说。”与他相比,天雪魏却是在他问完后,立即斩钉截铁地回道,表情毫无变化。

云思远又盯着他看了半晌,失笑摇头,“看来,是我多心了。”他朝我们拱了拱手,便带着云思雪和沈一大步离开了天水厅。

待云思远一行离开,便成了我们与神隐四人对峙的局面。

“官爷,正角儿都走了,你们是不是干脆就此打住?”我扫了他们一眼,尽量用和缓的语气道。

“水吟裳若不肯自觉就刑,我们便要带她回官府定罪。”刀疤汉子看着我,冷冷道。

“看来,不跟他们打一场,还真解决不了这个事情啊!”苏烨虽抱着水吟裳,语气里却满是跃跃欲试。

“谁说这一场非打不可?”我瞥他一眼,随即看向天雪魏。

见他轻微地点了点头,我即刻将手伸进衣襟,掏出了一样东西。

“你……”白净青年率先觉出不对,但没等他出言提醒,我已将手上的东西狠狠地朝地上砸了去。

“这是什么啊?”苏烨声音惊慌,下一刻他便默不作声了,我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天雪魏已经拽着他开始往外跑了。

“快追!不要让他们跑了!”天水厅里惊怒之声接连响起,我们却充耳不闻地急速掠出了天水斋。

“子瑜,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一路飞掠,苏烨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唐门迷离烟,脱身必备之绝佳暗器。”我看也不看他,简短地道。

“原来是唐门的迷离烟啊,难怪他们中招后会这么手忙脚乱。”苏烨恍然,随即又看向天雪魏,“喂,你又是怎么知道子瑜要扔暗器的?”

“那种情况下,任谁都不会去舍命硬拼吧?”天雪魏也看向他,琥珀眸里盈满笑意,“我知道瑜儿与唐凄交好,想必唐凄也赠了不少好东西给瑜儿。”

“你倒是一清二楚。”我忍不住看向他,调侃了几句。

“瑜儿,我更想你说我们心有灵犀。”天雪魏眨眨眼睛,故作无辜。

“那她怎么办?”许是看不惯我们的拌嘴逗趣,苏烨话锋一转便落在了水吟裳身上。

说起水吟裳,我一下子也犯愁了。经过刚才的事情,我们几人明天可能便会出现在通缉榜上,带水吟裳一起走目标太大,而且我们还要去找瑟瑟,根本无法顾及她。但若要将她安置下来,随便找一户人家显然也不行,且不说我们是否会连累旁人,单是为她医治内伤就是一件麻烦事。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必须找一个老实可靠的人来照料她,以防合欢之香再现江湖。

“若你们放心吟裳,便随便找个地方放吟裳下来即可。”水吟裳虚弱无力地靠在苏烨怀中,轻声道。

“无关放心与否,你的伤总归要治。”我看她一眼,却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然后,我的目光移向了苏烨。

“说吧,送她去哪儿。”大概是对我这样的眼神再熟悉不过了,苏烨只沉默了片刻便开口说道。

“苏烨,这次真的又要麻烦你了。”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西陵山,你替我将她送去西陵山吧,‘梅棋公子’风琦玉的名字想来你也听说过。”

“即便我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也一定听过你与他的棋局之约。”苏烨也笑了,但这笑里却满是无奈。

话音未落他便转身要走,却再次被我叫住回头,“苏烨,如果他不在家的话,你便在他家西屋第二个柜子的第四个抽屉里,拿延顺丹给水吟裳服下,先稳定她的内息要紧。”我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扔向苏烨,他空出一只手来稳稳接住。

“你竟然有……风琦玉家的钥匙?”苏烨接过钥匙后,一脸惊骇。

“他那间竹屋还是我帮他一起盖的,我有钥匙有何奇怪?”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恐怕没事还会在那里小憩几天看看风景吧?”天雪魏忍不住笑了。

“这次,我赞你心有灵犀。”扭头看向他,我眨了眨眼。

苏烨握住钥匙,久久未发一语。过了一会儿,他再次转身,“子瑜。”他低声道。

“嗯?”我看着他的背影,回了一声。

“祝你……和天宫主,白头到老。”苏烨的声音很低,低得我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苏公子,谢谢。”倒是天雪魏率先答了话,言辞恳切。

“天雪魏,若有一天你负了子瑜,我一定会杀了你。”苏烨微微侧头,杀气隐现。

“若我有一天负了瑜儿,必将项上人头双手奉上。”天雪魏闻言微微一笑,语气平静。

苏烨不再说话,足下生风正欲掠走,却听见水吟裳又开口了,“天宫主,请……小心那位公子。”她勉强提高了声音,却连一句话都说不连贯。

“云思远?”天雪魏听她这么说,不禁挑眉。

“若吟裳没猜错的话,天宫主修习的内功该是‘苍冰诀’吧?”她看向天雪魏,一字一顿缓慢道。

“斋主,你是想到了什么?”天雪魏不答反问。

“苍冰诀的特点便是修习者会随功力的提升而渐渐须发皆白,同时不再受各种异香所制,之前我虽对天宫主有所怀疑却不能确定,毕竟苍冰诀已失传多年。”水吟裳苦笑一下,咳嗽一阵后继续道,“待那位公子问出‘天灵萱’之名,联想起宫主你之前丝毫不为合欢所惑的情形,我便立即断定你所修习的内功,便是传说中的苍冰诀。”

“天灵萱到底是谁?”天雪魏沉吟片刻,微皱眉头。

“她是二十一年前于江湖消匿无踪的奇女子,是调香师们之间流传的一个……”水吟裳还想继续说,却不料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烈咳嗽让她咳出了血来。

“苏烨,立即带她走!”我一看便知她的内伤更重了,连忙道。

“无论如何,封公子、天宫主,你们都要小心那个人,他是故意带你们来天水斋的。”苏烨抱着水吟裳施展轻功急速飞驰而去,远远的,仍有水吟裳虚弱无力的声音随风而至。

目送他们远去不见,我和天雪魏久久不语。

半晌之后,我率先打破沉寂,“天雪魏,你可曾问过你父亲……苍冰诀的来历?”我低声问。

“没有。”天雪魏语气平静,表情却谈不上轻松,“爹愿意教,我便认真学。”

“云思远……”我张口,想了想后发现无话可说。

“他不是一般人,也许身份会让你我难以想象。”天雪魏敛眸,看起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如果真如水吟裳所说,那么云思远力邀我们前往天水斋便是为了试你。”我看向他,心底的焦躁说不清也道不明,“可他在不确定你是不是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让自己以身犯险?就算他事先安排了神隐在侧,也不可能万无一失,一旦我们全被控制神智……他这么做,怎么可能只是为了问一句你知不知道天灵萱?”

天雪魏忽然伸手按住了我的唇,将我的脸扳去与他对视,“瑜儿,冷静些,我们已经与他们分道扬镳了。”他看着我,不同色的琥珀色眸子里是温柔爱恋的情愫,一点一滴,慢慢融进我的心扉。

不知这样与他对视了多久,我心底的焦躁才渐渐平复下来,“难道你就不担心?”虽然我已经冷静下来,担忧却依然存在。

云思远现在在我眼里,便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变数。从他刚刚对水吟裳的手段来看,他并不如我之前以为的那般温和良善,至少他在狠起来时丝毫不给人留后路,深藏不露的杀伐之气亦让人窒息。

“担心?担心我们明天会成为通缉犯吗?”天雪魏笑了,浓密的睫羽扑扇起来煞是可爱,“瑜儿,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便是找到瑟瑟带她回家,而不是在这里为一些毫不相干的事劳神费心哪!”

“那是你的事,何来不相干?”我由衷感激他的话,却忍不住故意皱眉抬杠。

“都是我的事了,自然不相干。”谁料他竟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一脸理直气壮。

“天雪魏!”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嗯?”他眉眼弯弯地看着我。

我瞪了他半晌,突然猛地一把将他抱了个满怀。

“呀!”他惊呼一声,没想到我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多谢!”将脸埋在他的前襟里,我闷声道。

“瑜儿,若真要谢我的话,便记得日后少收点聘礼,至少天欲宫的美人们不要了,可好?”天雪魏慢慢抱紧了我,将下巴抵在我的头顶,轻声笑道。

“跟你正经说话,你却偏要胡闹!”被他这么一说,我正感动不已的心情瞬时消散无踪。

“就是因为你正经说话,我才觉得不惯啊!”谁知他却振振有词,笑得越发愉悦。

“笨蛋!”我一把推开他,立时提气从屋顶跃下,钻入了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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