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病房里挤满了人。
老太太抱着安槿,都掉出眼泪来,“丫头,醒了就好,可担心死我了。”
“奶奶,对不起了。”安槿回抱着老太太。
“丫头,你记得我?”老太太的声调高扬着,欣喜若狂的摇着她的手臂。
一屋子的人都紧紧地盯着她,叫她全身都不自在起来。
她摇了摇头。
老太太一愣,“那你叫我奶奶?”
她说,“我看您头发都白了,又觉得亲切,还担心我,所以,应该叫你奶奶啊,这是礼貌。”
众人高涨的热情瞬间又落了下去,一重欢喜一重忧。
“女人,你要敢说我不认识我,我劈了你。”何琪突地跳出来,在她面前张牙舞爪。
安槿轻撇了嘴,委屈地,“失忆又不是我故意。”
“你……”何琪有点伤,这女人当真把她都给忘了,可自己总不能跟一个病人计较吧,她将安远推到她面前,“你亲弟,这总该认识吧。”
失忆有两种,全部与局部。何琪希望她仅是局部而已,如此恢复的可能性就大些了吧。
安槿还是摇了摇头,她已经对着这一屋子先来后到的人都摇了个遍,不认识萧晓,不认识霍楚华,不认识萧易,更不用说冷扬与阮慕天了。
她溜下床,走到安远的身边,轻手扯了扯他的衣服,“你真是我弟?”
“姐!”安远沙哑哑地唤着她。
这些天,他也几乎是夜不成寐,总会在恶梦里惊醒。怕她真的走了,从此就没有那个疼他的姐姐。
他发誓要保护她,却发现其实自己什么也没有替她做过。
阮维东的电话打给他的时候,他正在公司开会,有点心不在焉,感觉部门经理的话有些重复啰嗦,拖过了正常下班的时间。
老板可以不上班,吩咐下面的人执行命令就成。但他是员工,请了三五天的假,总得到公司露个面。
目前尚无人知道他是老板的小舅子,除去姜恒。
每日上下班,他都要到医院陪姐姐一会,说说话,讲讲小时候的事。
医生说,这样有助于她的苏醒。
而她,也终于醒来。
他甚至顾不上会议室里异样的目光,只匆匆说了一句抱歉,他有急事必须离开。
然后,就飞一般地奔出了公司,开着车一路在下班高峰的车阵里左拐右突。
那车子,是安槿的,阮维东把钥匙给了他。
阮维东说,安槿说要给他的,接不接受是他的事,但现在车子先开着,方便公司医院两头跑。
安槿将他上下看了个遍,仿佛第一次见面,而后手指轻扬,在空中掐过一个响指。
“真好,有这么帅的一个弟弟。”
然后,她抱了抱他。可能太用力,松开的时候,身形有些晃。
阮维东眼疾手快,只一步就移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抱起,放到床上。
“你这刚醒,就这样乱动,躺好。”
安槿用手戳了戳他,哼道,“有你这么当老公的吗?凶巴巴的。”然后,将脸越过他的手臂,朝安远喊道,“弟,他真是你姐夫?”
好像很怀疑的样子。
一记爆栗扬起,落在她的额上,却是极轻,“你还怀疑不成?”
安槿抱着脑袋,“喂,我是病人哎,头上刚开完刀,敲坏了你赔。”
“好,我赔,但你先给我躺好了。”他把枕头给她垫高了,然后就坐在她的身边。
萧易站在靠门边的地方,看着她虽然嘴里不乐意着,却是对阮维东很依赖的样子,心痛却又欣慰着。
她的脸上是单纯的表情,不似从前,总心事重重。
这样也好。
忘了,又怎样?她不光忘了自己,也忘了所有的人,甚至于,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医生在这个时候走进来,对众人劝道,“各位,安小姐刚醒过来,需要好生休息,不方便过久的打扰。”
“你们都请回吧,这里有我就好。”阮维东下了逐客令。
何琪上前捏了安槿的胳膊一把,咬牙切齿道,“死女人,居然敢把我给忘了。”
安槿吐着舌扮作鬼脸,“现在不就认识了,你是何琪,她是萧晓,这是我弟,还有萧易哥,冷扬,怀慕,奶奶,慕天爸爸苏芫妈妈。”
她一一地指着房间里的人,然后微笑地歪着脑袋自夸,“虽然我失忆,但我发现我的记忆力还不错哎,我没记错,对吧?”
阮维东扬着淡淡的笑,虽然失忆,智力未损,他应该庆幸了,看她的眸光越发地柔软。
也许,差点失去一次,让他更懂得什么叫珍惜与来之不易。
当病房里恢复清静,她也倦了,垂着眼皮无精打采的。
阮维东亲吻着她的额,“睡吧,我陪你。”
她很乖巧地闭上了眼睛,不久又突然地睁开,问他,“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上面还有手术后的疤痕未消。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傻瓜,头发现在没有,但会再长出来的。”
“那你就是说我现在很丑嘛。”她无理取闹着。
“哪会?”他轻轻地笑着。
她鼻头轻哼一下,“骗人。”
有撒娇的味道,他喜欢。
“不骗你,不管你长头发短头发,还是没头发,我都喜欢。”
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就好。
“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