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天已下起滂沱大雨。
安槿蜷膝坐在宽大的窗台上,头倚着玻璃,听那雨打玻璃的声音,时而清脆,时而闷顿。楼下的路灯,覆在一片雨雾朦胧之中。
安槿其实知道,萧易一直沉默地跟在她的车后,直到她驶进小区里头方掉转方向。
茶楼里,他说,“安槿,累了,就让我给你的一个休憩的依靠。既是曾经,便是过往,而我想给你的是现在和以后。”
她不是铁石心肠,没有感动是自欺欺人。只是,她依旧选择拒绝,不想蹉跎了他人的岁月。
那一刻,她想说,萧易,做我的兄长吧,像对萧晓那样,不谈爱情,唯有亲情。
可到底没有说出口。
说出来,倒是自己自私了,她做不到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给予的关心。
那开着的电脑里忽地传来QQ的声音,安槿慢慢伸展开腿,有些许的麻木。用手掌轻轻地拍打揉抚着,直到血液流通正常,才跳下窗台去看那讯息。
轻按快捷提取键,弹出天蓝色的对话框。
顾艾钐说,“安槿,我想见你,我知道你在线。”
这个男人,还是像从前那样,喜欢声东击西,只叹三年后的安槿已不是当年的女子,不再喜欢拖泥带水。
鼠标轻移,退出QQ,然后关机,睡觉。
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想念这个男人。或许,想的只是那爱情的感觉,在爱着的时候的热情与痴迷,与他人无关。
如此,这一觉倒是睡得安宁,清梦无扰。
第二日醒来时,天空依旧在飘着雨,收了昨晚的声势,细若如丝。
没有出门的打算,冰箱里有食物,足够她宅居几日。只是,阮老夫人的电话不期而至。
“槿丫头,这几天可有空?”
“老夫人有什么事请直说。”
“叫奶奶,又忘了,该打。”那头,明显地有愠怒。
“是,请问奶奶有什么吩咐?”真是人越老越需要哄,只是,她却乐意。喜欢这个老人,有时候她也想,人或许当真要讲究一个缘分。
“想叫你来陪我这老太婆几天,老王与暮莲回了老家,妮慧偷忙着谈恋爱,我干脆放她两天假让她约会去了。偌大一个宅子,就只剩我孤老婆子一个,真无聊呢。”是满腹委屈的声音传过来,伴随着闷叹。
安槿低笑,闭上眼睛都可以想象得到电话那头有一张微扁的嘴,眼睛里却是闪过狡黠,组合起来的脸是属于老人特有的可爱。
只是那里,有可能遇上阮维东呢,不想见呵。
阮老夫人像是洞穿了她的顾忌,笑道,“怎么,怕遇上那臭小子啊。”
不是怕呵,是不想见,那霸气语句犹言在耳,让她的心里有隐隐地不安。
“要是他在我还不敢叫你呢,那小子到洛城出差去了,两三天回不来。”
如果是这样,似乎并无再拒绝的理由。
“过来嘛,就两天好不好?”
在他回来之前离开,似乎并无不妥。
“好啦,在家里乖乖等着我。”一如两年前哄老太太的语气,如果自己的奶奶还在世该多好,她也可以这么地去哄着。
从衣橱里取了套换洗衣物带上,想想,又挑了几样从老家带来的土产,都是老夫人喜欢的口味。
途经剧院的时候,看见宣传墙上贴了大幅的海报。有知名的昆剧艺术家将在墨城上演名曲《牡丹亭》。想着老夫人喜欢,便下车购了两张票,时间在明日晚七点。
阮老夫人看见她来,满心欢喜从房子里走出来。
车子就停在花园里,满地潮湿,微有泥土的气息扑过来。
那晚匆匆送老夫人回宅,并无心思多看一眼。离开两年后的地方,似乎并无太多变化,甚至还可以找到当年的熟悉感。
只是此刻偌大的一座宅院,确实有几分冷清。
“秦姨跟王伯怎么同时间选择回老家了?”安槿疑惑地问,扶着老夫人上石梯。
“当然是好事咯。”阮老夫人神秘一笑,伸出双手微握成拳,独留大拇指勾勾在一起。
安槿一点即透,亦随即笑出声来,“这么说我可得跟秦姨与福伯道声恭喜了。“
这两人结合在一起,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阮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算起来,他们俩还得感谢你呢。”
安槿微惑。
“当初要不是你把暮莲介绍过来照顾我,他们俩哪会认识呵。暮莲一来,不但是我多了个帮手,老王也有了个伴。这日久难免生情嘛,更何况,暮莲早些年离了婚,老王又一直单身。这不,正好凑成一对。”
安槿笑,“奶奶,把他们俩凑一块,肯定动了你不少心思吧。”
阮老夫人手指在她的额心里一点,“死丫头,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安槿呵呵地笑。
阮老夫人的生活其实很简单,安槿过来亦不过陪她聊聊天,两个人在厨房商量着做什么好吃。第二日天放晴,陪她在花园修剪花草,然后去看了那一场昆剧。
再回阮宅时,已是晚上十点多。老夫人很兴奋,到家了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哼个不停,时不时地翘一个身段给她看。
安槿好不容易才哄了老夫人睡觉,直到看见老夫人呼吸平稳,再唤无回应时,才悄声离开房间。
她就睡在隔壁曾经住过一年的房子里,两年过去,房中摆设似乎并无变化,但这些与她似乎并无关系。
只是,她不曾料到的是,阮维东会回来得这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