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去,清俊的男人,重眸幽深,看不见里面的风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受伤的那只手上。
阮维东,终究还是避不开你。
而那疼痛,铺天盖地袭来,难怪人说了十指连心。
戳去了大块的皮,有血珠沁出,凝在指尖上。
“伤口需要处理。”他攥了她的手腕,将她拽起,拖着就要走。
她挣了一下摇着头,脸色微白,“不过擦破点皮,不要紧的。”
他的眸子阴霾了下去,“知不知道会感染。”
“哪会?以前刀子划破了大半个手指,也没见有事。”安槿不以为意的笑笑,从随身携带的提包里找出纸巾单手折成条,裹了上去。立即,有血色浸染了白色纸巾,绚红一片。
她说的是实话,如果仔细看去,那左手的大拇指上,仍可隐约地见一道细长的疤痕。
她并非娇贵之躯,破一层皮,不过是些微末的伤。
阮维东拧了眉,面朝阳光眯着眼睛看她数秒,不着言语,转身离开。
安槿怔了怔,失笑,估计是生气了吧,未领他的情。走了也好,总觉得有他在的地方,不知从何时开始,已变得不自在。
揭下已沾满血液的纸巾,又扯了一张敷上去。
索性在地上坐下来,慢慢等这血液在指尖上凝固。
不远处,众人嘻笑打闹。何琪在水里,犹如一尾畅快的美人鱼,游得惬意。似乎,与青岚已稔熟,估计打探了不少的消息。
以前,她就送过她一个外号,名曰“金牌小密探”。
脚步微响,是皮鞋踩在沙子上的声音。
眼前,立即有道阴影覆住视线。
阮维东,去而复返。他的手里,多了一瓶矿泉水,一支药膏,几根棉签,还有创口贴。
他在她的面前蹲下,面无表情,也不管她是否同意。伸手便捉了她的手指,将那纸巾掀掉。
安槿愣愣地,任他把清水淋在上面清洗。疼痛,无法忽视,微微地缩了一下。
男人冷哼,“你也知道疼?”
安槿微撇嘴,这说的是什么话?她又不是失去知觉的人。
待那阳光将手指上的水蒸干,他用棉签沾了药膏涂上去,动作很轻,像是生怕弄疼了她,然后,缠上创口贴。
“谢谢!”她小声道,这点礼貌还是懂。
男人的鼻腔微微地哼了一声,像是听到了对她的回应,又像是表达着某种不满。转过身,去捣弄她未完成的工作。
安槿愣愣地站在一旁,看他动作利落,轻车熟路地就支起了一顶帐篷。
然后,他就坐在篷口看着她,冷冷地,瞳仁里又像有流光溢彩转过,是看不懂的色泽。
安槿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知道是要离开,还是继续这样站着,亦或在旁边寻一处地方坐着。
纠结无果时,他的手已伸来,迅速地扯了她未受伤的手。身体循着惯性跌落,她便坐在了他的旁边。
倒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她的心到底是放心了不少。
想想,又不觉莞尔。大白天的,虽然离那人群有段小距离,但终归是只要一呼叫便能听得见的,他不是那么蠢的人。
空气很沉默,凝结地像要成为固体。
男人静静地坐着,目光遥远,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良久,她找了话题,很蹩脚的那种。
“你怎么也来了琅岛。”
阮维东淡淡地,“你能来,我就不可以吗?”
“我以为你对这些是不屑的。”不得不否认,她是存着这样的侥幸。
“本来是,不过因为你来了,忽然觉得有些不一样。”他平静地像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安槿怔了怔,未曾想到他的话如此直白,张了口又不知说什么。
索性地曲起膝环抱在胸前,头搁在上面,看那细软的沙粒。
阳光照着,慢慢地就昏昏入睡起来。很努力睁着眼睛趋赶自己的磕睡,但到底未能敌得过这死寂般的空气。
就那么地安然入睡了,甚至隐约间听见有男人与男人的交谈,都不过以为是个梦,或是从别处传来的声音。
安槿是被何琪叫醒的,彼时天色已入暮,熏黄的天空像是涂着一层厚重的色彩,蒙着灰雾。何琪已换了来时的装束,卷发高高地绑扎起来,一身清爽。
看到阮维东,何琪显然一愣,随即朝他微点头以示招呼。
“去烧烤吧。”
“好!”她起身,麻了腿,头有微晕,趔趄间不稳,就要跌倒下去。
阮维东手臂一捞,扶她站稳。然后,扬长而去。
这男人,今天很怪。
何琪却暧昧了神色,一副了然的样子,“怪不得既不去游泳,也不肯冲浪,原来是有约啊。”
安槿轻斥,“说什么话呢,若不是你非得要来,我哪会在这里。”
何琪嘻皮笑脸,连声道是。
海滩上,已燃起了熊熊篝火。四周,散落着烧烤架,香气在空气里飘荡。
一眼瞧见,阮维东正站在人群一侧,与高子俊谈笑风生。
擦肩而过时,阮维东不动声色。
倒是高子俊出声叫住了她,那男人,眉眼含笑,“安小姐,这一觉可睡得舒服?”
安槿怔,火光映红了她的脸,窘困地笑笑,想那迷糊间听到的男人声音,大概便是他了。
“沙滩阳光美景,还有帅哥守护,倒也睡得踏实。”
既然都已被看到,藏藏揶揶反倒让人有想象的空间。不如,大方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