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路口拐角处人竟然没了?一群虎背熊腰的江湖儿郎环视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脸色阴沉。
看他们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便知不是好惹之辈,九殿中的人虽说富裕但不多都非好事之辈,见着这样的人也只有避过。一时之间,他们一群人所站之地被腾了空,这一下俨然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九殿出了这么一群焦点人物,上头岂会不知,这不,一小会儿功夫就有一对铁甲兵踏着沉稳的步子而来。
弄家能在九殿站稳脚步风声鹤唳自有不平凡之处,这里是弄家的地盘,他们自知自己无力与弄家对抗便只能退了。有谁低喝声了走,然后片刻的时间,街道上便余了块空地,一切恢复如常。生意人继续做着生意,逛街的继续逛街,铁甲兵面无表情的继续巡视的街道,似乎谁也没有发现有一道身影正坐在屋顶上晃着双腿观戏。
那人正是柳叶和季九燕要去找的弄家少爷弄习厌,弄家这代就弄习厌一男丁,家里的人把他宠上天了,导致他自小无恶不作长大后才收敛了些,但那并不保证他会一直安分守己。
戏看完了,几个翻腾越过两三屋顶,看着底下的人儿行走在条条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别有一番风趣,仿若他是高高在上的主他们是低低在下的奴似的,事实上也确是如此,他本就是小主。
寻到了那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弄习厌呵呵一笑,青衣轻飘想若谪仙降临一般的落在那两人前,可就在他落地之时,那红衣女子忽然挥掌而来,为此他不得不另则他地安稳降落,可似乎那红衣女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只见她那一掌击空了,由于用力过猛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倾去,幸好柳叶扶了把,不然怕是要出丑相了。
季九燕气得脸颊通红,狠狠瞪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
弄习厌呵呵一笑,拍了拍柳叶的肩旁,挑眉迎着季九燕那愤怒的目光悠然道:“柳兄品味变差了啊!”
话是对着柳叶讲的,眼睛是对着她的,不是说她说谁?季九燕自然的眯了眯眼,做出了一副蓄势待发的凶悍模样。
弄习厌看着那副神情动作忍不住噗呲一下捧腹大笑了起来,季九燕乘机在他胸前猛一击。
可惜了,就差那么一小步,九燕心里叫器。就在她那一拳就要击在他胸口那瞬间,他突然抬头惊讶的望着她,然后在她洋洋得意之际轻步后移,就这么轻松避过了。
九燕怔忡。
“姑娘,我可是良家妇男呐!”他双手护胸,俨然一副被欺负的委屈模样。
柳叶微笑在旁,“弄少,这位是好友,季九燕姑娘。”
弄习厌打量了番季九燕,忽然看向柳叶,继而掩嘴偷笑,“即使被追杀也不必搞得如此模样吧?”两人的这副样子可真是叫一个邋遢,简直与那城外的乞丐有得一比了。“走,回城去换套干净的衣裳,我定会助你们好好训斥那帮人一番!”
策马开路,柳叶随后,九燕怒气冲冲的随之。
季九燕,那个百里陵的守陵女。
弄习厌脑中闪现出一句话。
弄家在九殿城郊,城庄所占面积大概是九殿的三分之一。进庄门后见到的不是井壁辉煌似宫殿般奢华的宅院,而是一望无际的田地。
天气算得上是晴空万里,瞭望远处,田间似有上千个黑点由远及近,待它们走近后九燕才知那是人,那些人个个黝黑健硕,问后才知那是弄家的奴隶,他们从战争掳获罪犯中挑出来充当下人劳役的。
寒冬未过,寒气未散,那些奴上身裸散,身上布满着劳役后的汗水,汗水滑下胸前背后的痕迹都明显留着,让人不禁浮想他们到底在做什么苦役。
他们未说,九燕也不多问,她虽然好奇但也知知道太多对自己无益。
庄园内靠外那一处有一马场,里面豢养的都是名种马匹,三人各自选了一匹上马就往接天的远处奔腾而去。
一路上,柳叶言简意赅的说明了他们的来意,弄习厌听着颔首说他会让城里人注意若是有一持柳叶的红石的人便将那人带来此处。
真正的弄家府宅却半点未让九燕惊到,她原本就猜到如此有财富的弄家住宅有怎么会粗陋了,眼前所见之景果真如她所料。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行,青松拂檐,玉栏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
大燕皇宫也不过如此,现在九燕说弄家是富可敌国都不嫌过了。
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九燕换下那一身脏衣,侍婢立刻上前替她挽了发髻,她呆呆坐在红木梳妆台上望着铜镜中的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忽然觉得时光又回到了那年她坐在宫中小院倚在父王怀中脸上荡着温馨笑容的情景。
微低头掩饰背上情绪上泛,只可惜往事如烟。
“姑娘好美!”一个婢女惊呼。
九燕笑笑,抬手抚了抚鬓角的发,而后毫不留恋的将头上的发钗一根根取下。
婢女不解其意,忙不迭出手阻止,却被她拦了下来。一头青丝下垂,掩下了那妩媚的青城容貌。
“姑娘可是不满意奴婢的手艺?那奴婢再给姑娘重新挽个新的花式吧!”那婢女垂头说道,其余的婢女做着如出一辙的动作。
九燕笑着转头说道,“不,你挽得很好,只是这发髻太过华丽不适合我,我觉得还是普通些的好!”
大燕的帝陵本应随着大燕的灭亡一道消逝的,但当时御座上的轩辕国主轩辕封却下令手下人不可动帝陵,本对帝陵历代皇帝陪葬品蠢蠢欲动的人也只能安奈住性子远远望着那帝陵。
轩辕封一去世,各路人便立刻进军帝陵,下任国主轩辕玄关贪婪残暴,不但对帝陵中历代燕国皇室的陪葬品掠夺一空外还将帝陵大多数陵墓毁弃,以显示一方不容二主之意。据闻当时的帝陵中有两座陵墓未被人侵入,其中有一就是百里陵。
大燕野史中有一令人惊骇的话句,它说,燕三十六年春三月初,奴婢是新入宫婢女因错前儿日子被罚至染坊,因闻得九公主意外猝死太子常驻小院而妄想称此时机攀龙附凤,当晚奴婢在偷摸着去殿堂时忽然瞧见前儿刚识得的几个理司监的太监正在搬运一个大麻袋,在过桥时有人被石子绊了一跤,麻袋的绳子送了送里头竟然露出一个人,月华如练,奴婢清楚的看清那是咱们大燕的九公主,他们竟然将九公主的尸体偷出。奴婢安奈不下那份好奇心,次日晚偷摸着去了九公主的灵堂,竟闻得一婢女正对一个大公公说公主的尸身不对劲,而后片刻无了声音,她再窥去,那说话的奴婢圆目大睁已然倒地。之后奴婢一病不起,在临终前写下自己所闻,据奴婢猜测,九公主的死实在异常,之后又有只言片语传来,说三皇子明明已逝下葬百里陵却有人见他出现在了江南轻舫河边。宫闱之事,终不是她常人能理解得透的。
帝陵位于偏北地域,终年寒冷。
昨儿晚天无一丝征兆的飘起了鹅毛大雪,江月天六人只能披着大氅暂居附近其中一座残破皇陵中,帝陵因其气候特殊鲜少有植被,所以百年前的残垣与今日所见之景相差几乎无异。因帝陵的建材珍贵外加巧匠的精心设计,这一带残垣堆成了那些久居帝陵人避风避寒的佳所。
帝陵外有一片雪松杉木混林,时常有不少野物出没,六人打了野物伐了木就此生了篝火。
火苗燃得平静,似是缓缓享受着过嘴的美食。
六人乃是现武林盟主闽四空之徒江月天,千倉派现任掌门独孤三刀,蔡氏双侠蔡跃蔡进兄弟,南宫教护法之一的慕远以及一直默默无闻的琉璃透。
“今日可有所发现?”江月天率先打破平静。
独孤三刀摇摇头,简单说了白日里探过的地方,无特别发现。双侠也只是简单道了他们的所见,并未道何重要信息。慕远拨弄着火堆,琉璃透倚在一低矮墙壁小憩,均对江月天的话句置若罔闻。
火苗突然闪动了下,正巧将坐于火堆旁的江月天的脸照亮了,那张略显沧桑的脸上显现愠怒。
独孤三刀和他都是无恶不作且喜欢欺骗的人,他说的话绝对是半真半假。蔡氏双侠除了在江湖人知其俩的双剑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之外并不知他们还有一门技能,蔡跃擅遁地蔡进擅勘洞,以两人的门道两天岂会查不到什么?
南宫教位于大陆以北的徐安国带,那里的气候极类似帝陵,按理说他早能发现个蛛丝马迹,现却什么也不肯说。琉璃透是个未知人,他是他们五人在帝陵偶遇的,江月天尤记当时他一人孤立于百里陵前,什么也不做似乎就是为了等待有人的到来,他们见到他的那天风平浪静,他踩着雪走到他们面前说若要进百里陵,最后必得靠他。
平淡却隐现狂妄的语气让他们五人一怔,最后决定还是收留了他,两天了,却不见其有任何的动静。
个个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也果然是他的同道。
江月天也知不能耐他们如何,若以他一人之力敌其中的五人是远远不可能的,那些老奸巨猾的东西,他在心里骂道。
每个人都不会轻易的把自己知道的告知他人,尤其是贪心的人,而要这种人说出想要说的话必须得耍些手段。
眸中闪过一道狠厉,江月天不做声了,他阖上眼倚在墙壁上假寐了起。毕竟大家都是头一次合作,互相猜疑是定有的,一道的几个晚上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实意睡得踏踏实实的,除了后来加入的琉璃透。
慕远捡起火堆旁的一根细枝条继续拨弄火堆,在他将大半烧红未着火的枝条取出时见到独孤三刀那阴沉目光片刻不断的随着自己,慕远哂笑随后将手中枝条随处一甩,恰巧落在出口拐角处。接着枝条甩出的短暂火光,眼光尖锐的独孤三刀立刻察觉到有人潜伏在外。
身侧的几人也察觉到了异样,手握兵器警觉了起。
蔡氏双侠冒着风雪四周环绕了圈,无功而返。
慕远一声讽笑,蔡氏兄弟恼怒,蔡进率先拔剑大喝:“你敢耍我们?!”
“蠢人就只会做蠢事!”
“你说什么啊!!”蔡进被他的清淡语气激怒,正欲教训这个狂妄之徒时蔡跃上前阻止,蔡跃在他耳边低声道:“勿要闹事,切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蔡跃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般让越近恍然,他原地缓了缓情绪收了剑回了火堆旁。
慕远余光扫了眼蔡跃,继续拨弄火堆。
“会是何人在外偷听我们讲话?”蔡跃一坐下就问出了口。
江月天淡淡道:“时常有些江湖中人来帝陵窥探,这事少见却也不见怪。慕远兄弟只是给那人一个警告,那人能无声无息地到我们身边来窥听必是个江湖高手,我们只是来探百里陵,不必得罪他们以后招惹麻烦。”
蔡跃点点头,暗想自己并未想到这一点,做事冲动鲁莽实在不该。
蔡进哼了声,无了声音。
独孤三刀一直在阴暗中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最后刚视线转去一直倚在墙壁上的琉璃透,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睁眼面上未现出一丝一毫的表情,这人是深藏不露还是漠不关心?
他是谁?他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