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来说说我们这些同学当时的情况。
工厂提供的待遇是包吃包住,但是生活用品需自备。我进厂时,身无分文,幸亏从学校带来了一床被子,下面铺着床单,一床被子将就着盖也不冷。
牙刷,毛巾等用品是我从学校带来的,阿风知道我没有钱买脸盆和水桶,让我和她共用。阿玲虽然和我在学校时关系不错,但是因为我太穷,她打心里看不起我,而我的自尊心也很强,平时不敢用她的物品。
自从分到各车间上班后,我们聚集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少。那时阿风和阿高正处于热恋中,下班后阿风经常去阿高的宿舍玩,有时晚上就在阿高的宿舍睡觉。
阿玲来东莞时身上带有一千块钱,有空就会买些零食吃。她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叫上我一起吃,聊一些上班期间的事情。她的主要工作就是穿胶壳,穿了几天后,手指头都破了皮。组长就让她用胶布包着手指穿,虽然慢慢适应了这份工作,但是她不会干太久的。
阿玲为人清高,总认为自己很了不起,当然不甘心在车间里做一个流水员女工。
她告诉我,领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后,她就交辞职申请书。她爸爸来信让她去东莞市区一位表姐那里,她表姐在一家公司上班,她想去那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车间的员工告诉她,我们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有提升的机会,老板之所以喜欢从职业学校招员工,就是因为我们有点文化,接受能力较强,他们需要培训有文化的廉价工人。
如果能吃苦,有耐心在这家工厂干下去,升职的机会还是有。车间有几位组长都是从员工提升的,但是他们只有小学或初中文化,升职后工资也很低,台湾老板需要的就是既廉价又有经验的管理人员,车间管理干部都是从员工中提升的,提升起来的干部工资都很低。
那时台资厂的管理人员,从车间课长以下是大陆人,其他高层管理干部都是台湾人。台湾人很自傲,他们都看不起大陆人。我们即使在那家工厂干下去,也不会有有出头之日。
阿风也告诉我,她和阿高领第一个月的工资后也会交辞职书,他们有老乡在厚街镇,想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合适工作。
阿良,阿新几位男同学也都打算辞职,他们实在无法忍受A厂没完没了的加班,挨骂的生活,宿舍又拥挤又嘈杂,对于未来,永远也看不到希望,他们准备年底前辞职,另谋出路。
就在阿良,阿新他们准备干到年底辞工走人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使得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干到年底,便被开除出厂。
那时三个制造车间统归一位台湾经理管理,大家都称他李经理。李经理四十多岁,看起来很精明,也很傲气,满嘴都是贬低大陆人的话,在他们眼里,我们大陆人就是奴隶,让我们干什么就得干什么,不能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李经理有个习惯,喜欢在车间里晃悠,突击检查员工们的培训成绩。那家工厂经常给员工上培训课,讲一些产品规格,检验规范,操作注意事项,品质方针,厂规厂纪等内容。
如果有员工被李经理抽查到背不出培训知识,该员工就会被他开除出厂。
阿良,阿新他们不幸栽在他手上。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在车间里闲逛,或许是因为看见我们几个新面孔,他点名让阿新,阿兵,阿良,阿刚他们背诵品质政策,虽然只有四句话,但是几位同学过于紧张,没有背出来。
李经理立即通知保安让他们四人出厂,他们被开除虽然有点倒霉,但还算幸运,没有干满三个月,属于试工期不合格,厂里没有扣他们的钱。
中午下班后,我在厂门口和他们告别。阿良知道我现在没有钱还给他,让我在过年的时候准备好钱,他到时过来取。
快到年底了,他们身上也钱不多,大家都不打算回老家。有老乡的准备投奔老乡,阿兵,阿刚在东莞没有熟人,他们准备一起出去找工作,两人结伴找工作比较安全。
他们四人无故被开除,剩下的同学更加不愿意上班了。下班后大家的心情都不好,有空聚在一起,也是发牢骚,唉声叹气的。全然没有初进厂时的新鲜感,都在想法子为自己找出路。
得知同学们一个个都准备离开,只有我没有地方去,心里感到无比失落,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内心痛苦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