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登上1301次列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仿佛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还在眼前,可转眼却已经回不去了。
由于海拉尔是始发的第二站,所以陆希昂所在的车厢里寥寥无几地坐着几个人。
不知怎么回事,陆希昂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的就是夏唯刚刚在月台挥手笑着和他告别的画面。那一丝微笑中带着些伤感,让坐在窗边的他也莫名伤感起来。直到火车缓缓启动,夏唯瘦弱的身影一寸寸地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舍不得离开了。
呵,看来他是真喝多了……陆希昂拿出手机,逼迫自己不再去想任何有关夏唯的事情。
在火车开动后不久,陆希昂就给母亲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这样的:
妈,当您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前往北京的火车上了。您不用担心,我这次回去只是见一位老同学,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至于爸跟弟弟,我想我肯定会去见他们一面。工作那边,我和搭档已经跟别人换好班了,您也不用担心。我不在家这几天,您接待朋友要注意安全,毕竟人生地不熟。等我回来吧。
短信字数很多,手机屏幕上那个小小的邮件飞了好几圈才显示发送成功。
陆希昂又给冉慧发了一条信息:我已在火车上,估计明晚就能到了。你路上照顾好自己,我在北京等你。
时间是2009年9月30日。陆希昂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陪伴他的只有一大包夏唯买给他的零食,和有关冉慧的那些寂寞的回忆。
今年的国庆节很特殊,是建国60周年的重要日子。********将在天安门前进行一场大规模的阅兵仪式,二环以内站的警察比路边种着的树还多;礼炮声伴随着礼花在北京城上空炸成了一支宏大的交响乐。
陆希泽也因此迎来了五天的假期。
此时的陆希泽已经成为刘慕的弟弟了。那天晚上在刘慕家,陆希泽又认识了两个新朋友。一个是刘慕喝醉那天送他们出歌厅的刘飞,长得人高马大,声音也十分粗犷,面相憨实,眼睛里却又透着一股狠劲,一看就是重义气的兄弟,到了刘慕家的第一句话就是“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动的我兄弟?我去做了他丫的!”
另一个模样清秀的男生提醒他道:“先让刘慕说说怎么回事。”
陆希泽回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他是那晚坐在点歌机前唱歌的男生,光线太暗,陆希泽没记清他的样子。刘慕介绍说“他叫王驰,我们都叫他‘拉锁’,你可以叫他拉哥”
王驰没好气地说了句“你才拉哥。跟大家一样叫吧,名字这东西无所谓的。”
这天中午,刘慕给陆希泽打了通电话,叫他一起吃饭。陆希泽跟陆永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刘慕身上的伤好了一些,只是嘴角的瘀血还没有消退,俊朗的脸庞上挂着一块紫青的印记看上去有点滑稽。
直到刘飞第三次大笑着比划起他的伤处时,刘慕终于忍不住地把筷子用力一捏威胁道:“你丫要是再笑我就把这一盘肥肠甩你脸上!”
刘飞强忍着憋住笑意,一边向王驰撇去目光交换意见,怎奈王驰装作没有看见,一边夹着菜还一边喃喃道:“这肥肠确实很好吃,大飞你要不要尝尝?”
“尝个蛋!你小子也学会打哈哈了啊。”
陆希泽坐在两人对面偷偷地笑,刘慕在一旁正色道:“老弟,等开学了,你就把那小子给我找出来,我跟他好好聊聊。”
话题一出,大飞跟拉锁也不笑闹了,大飞说:“弟弟,这事儿你就甭担心了,几个哥哥肯定给你出气!”
陆希泽看了一眼刘慕,低下头说:“其实,我不想你们帮我什么……毕竟他也是喜欢一个人昏了头……”
“我靠!弟弟你单纯得有点傻了吧?”大飞怪叫着说道。
陆希泽没有做声。倒是刘慕拿起一瓶燕京给陆希泽满上了酒,淡淡道:“我理解你的想法,可这个社会并不是你不犯人人就不会犯你,你要看清,还要学会怎么得心应手地活下去。”
这番话可真有点大了。对于还有一年半才步入大学的陆希泽来说,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多。但是今天刘慕的这些话倒是真的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的确太天真了,还幼稚,依赖感太强。未来,他必须要自己站得住——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挖出属于自己的一角。
拉锁举起酒杯:“来,为了我们的希泽小弟,也为我们,干一个。”
“吼,干杯!”
吃完了饭,四个人又去了一家台球厅打球。听刘慕说,这家台球厅是刘飞出钱办的,除此之外他还有个电玩厅,他老爸有钱,这些都不是问题。拉锁高中毕业就没再念书,经常帮大飞打理这两家店;刘慕没事翘个课就过来玩玩,三个人关系就越来越铁了。
陆希泽听着这些,打心底羡慕起刘慕的生活来。没有来自学习的压力,没有争风吃醋的无聊事情,还有两个十分交好的铁哥们。放在从前,这些陆希泽想都不会去想,因为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可是现在他介入了这样的生活,他不知道他应不应该兴奋。
刘慕打球的样子很帅,他的袖口被翻到小臂三分之二处,露出带有线条的肌肉;他拿着球杆靠在案边时,嘴里叼着烟,眼睛微微眯起,仔细地看着别人打的每一杆球;轮到他打的时候,又十分专注,修长的手指扣在桌面,身子伏下去,考虑好角度和力度,就漂亮地一击。
陆希泽静静地注视着刘慕,发现自己渐渐开始欣赏他了。无论是那股不自觉的痞子气,还是不时露出的像哥哥一样温暖的笑容……
靠,陆希泽,你丫有毛病了吧?他刘慕就是一小混混,你欣赏他做个蛋?陆希泽自嘲地笑笑,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掏出来看,是一个亲切的名字。他急忙跑出台球厅,在门外接通了电话——“喂,妈。”
刘慕出来的时候,陆希泽刚刚挂断电话。“谁打来的?”刘慕问。
“我妈。”陆希泽把手机揣回口袋,小声地说,“她说我哥回北京了,应该是晚上到站,不过他一直在关机,我晚上得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