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动昏睡了一天,到晚间却清醒的不得了。听着四下里寂静一片,他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只得起身穿好衣服,推门而出,经过林清溪的房间时,他静静听了一听,一点声音也没有,想必林清溪已经睡熟了,他只觉一陈索然,便独自步出房间。
庭院里却是极好的月色,夜凉如水,月空明、人初静,亦动更加激动起来,在院子里游来荡去,只觉得不够意思,便偷偷跑去厨房寻来一只鸡腿,一边吃一边赏月。真真是心旷神怡、飘飘欲仙。一只鸡腿下肚,亦动正在吮吸骨头缝里的汤汁,却听到断断续续的笛声。他心里疑惑道:“这么晚,难道还有人没有睡觉么?”
他寻着笛声走去,度花拂柳,在一架秋千上有一人静坐在那里吹笛。笛声清悠,和着月色,更别有一番趣味。亦动笑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是哪位神仙姐姐在那里呢?”
“什么天上人间的,你难道连这个曲子也听不出来了吗?”吹笛之人说道。
亦动又前行两步,仔细辨认才发现,那正是温卿方,他不禁说:“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没去睡觉?”
温卿方将笛子收起说:“这才到什么时候?当年我陪容哥哥读书,每天都到三更天,都习惯了,早了也睡不着。有时一觉醒来,总觉得他还在灯下苦读,他的身影,一直印在我的心中,永远也抹不去。”
“原来如此。你容哥哥……感觉好辛苦啊。”亦动说。
温卿方点头说:“世人只看得到他的光芒,却看不到他背后的付出。他白天习武,晚间读书,每天都是如此,他的付出是常人的好几倍。他对待所有的事情都极其认真,所有的事都做到完美,世间真的再难找像他那样优秀的人。”
亦动默然许久,刚刚明朗的月光突然笼上了一层薄云。他说道:“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温卿方却笑道:“如果是容哥哥,他会说,马做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还有一句呢。”亦动微笑着说。
温卿方长叹一声:“名利权情,没有一样是不累人的。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总要成就一番伟业才够爽快,我心目中的男人,必定是这样子的。”
亦动说:“温姑娘豪情万丈,你该做个男人才对。”
温卿方将秋千微微一晃,兀自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淡淡笑着说:“容哥哥过奖了。”她看着这个月光下的男子,他是那样的熟悉,却又是那样陌生,她的心里一阵刺痛,她说,“既然现在的容哥哥一幅逍遥无为的心态,你在凡世过平静的生活就好了,何必还要回来呢?”
亦动往身边的一棵树上靠了靠,看着这个宛若天仙的女子说:“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一旦暮葵族的事务整治好了,暮葵族后继有人了,我还是要走的。我想做的并不是这里的王者,你们的名利,和冠以我的殊荣我都不需要。”
温卿方眼里闪烁着清冷的光芒说:“真是难以置信,我暮葵万里河山,万千子民,金银珠宝应有尽有,只要你想,你可以权倾天下、尽享荣华。难道你为了那个俗世的女子,竟然对这一切都毫不动心了吗?”
亦动说:“是你自己说的,名利权情,没有一样是不累人的。我又何必作茧自缚?”
“你真的是变了。”温卿方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仔细盯着他的脸,从他脸上找当年那个少年的痕迹。
亦动被她盯的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脸侧了过去说:“名利荣华与我而言,不过一枕黄粱。死过一次的人,当然会变的与以往不同。”
温卿方顿时泪光涟涟,她悽悽的说:“可是我还在啊……我一直在等着你,即便你死了都不要紧,可是,你不能把我忘了啊……”
见温卿方哭了,亦动突然变的手无足措了,他望望四周,一片黑寂。静静深夜、花前月下,他与一女子相对而立,那女子在他面前哭的梨花带雨。他急的团团转,说:“对不起,温姑娘,别哭了!”
那温卿方不仅没停反而哭的更加厉害了,亦动又怕她把别人都哭醒了,问题就更加复杂了,只好轻轻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卿儿不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