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慕辰落打断他,然后突兀地径自笑起来,“不过,现在好了,那个什么破传说已经被我打破了,即使你们到达了灵泉,也绝对开启不了!”
幕夜斩眸色一紧,心里咯噔一下,深深的恐慌感,这种感觉很难受。
他抓住慕辰落的衣裳,心里头咚咚作响,跟敲锣打鼓一样,声色厉荏,“哥,你什么意思?”
慕辰落单手扣住他的手腕,轻微一翻转便将他的手甩开,然后不动声色地躲开他探究的眸光。
“没什么意思,传说不是讲这个生性极阴的女子必须跟带有梅花图案的男人……呵呵,那么加上我这个没有梅花的男人……”
“哥!你说什么!”
幕夜斩不等他说完便突然窜到他面前,一双眸子中眼白的地方骤然扩大,瞳孔在瞬间缩小,单手再一次死死揪住慕辰落的衣襟,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提起来一般。
嘶啦一声,慕辰落锦帛的布料竟然被他生生扯碎了开来!幕夜斩向后退了两步,眼睛死死瞪住他。
慕辰落不怎么在乎,弹一弹衣襟的褶皱勾唇狞笑,
“对,我动她了,狠狠地要了她!哈哈哈……你知不知道,她就跟死人一样躺在我身下,任我左右!”
“住口——!住口住口住口!”
幕夜斩突然失控,一拳抡上他的脸,发出一声闷闷的响。
呼、呼、呼……
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了,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自己的耳朵一阵一阵鸣响,只有刚才如晴天霹雳的回音,突然之间所有的事物都在旋转,他踉跄着后退,却因为脚底发软猛然往后跌坐在地上。
原来真的出事了,就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可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自己空白的记忆竟然是这般让他无法面对!
幕夜斩双眸空洞,盯着自己满是泥土的脚尖,手指已经不知不觉深深扣进泥土中,然后穿越一捧冰冷的石子陷进手心里,都不觉得疼。
即使在怎样疼,也比不过龙芩鸢受到的万分之一……
他甚至龌龊地去想:幸好小鸢还没有醒过来,不然该怎么去面对?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竟然是自己一向尊重和敬佩的亲哥哥做出来的,二十几年了,他跟慕辰落相依为命,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曾经不论受了多重的伤,不论多危急的关头,他总有一个亲人可以依靠,总有一个家可回,但是现在……
“哥……”他极为沙哑的声音透出薄凉冷漠,“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了……”
幕夜斩瞥过眼眸,不想去理会慕辰落的任何表情,深深吸进一口干冷的空气:“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还有……其实小鸢她……已经有了身孕!”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幕夜斩单臂起身,步伐凌乱地往前走。
或许他可以是叱咤风云的江湖第一杀手,但是这件事情上,他宁肯大方地承认是自己懦弱了,真真正正地像个懦夫!
不能像以前那样说杀就杀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他现在不承认了,可慕辰落终究是他最亲的哥!他无法让自己为了龙芩鸢去杀慕辰落,唯一能做的只有这样,真的只能是这样了……
小鸢,原谅我……
“斩,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是哥啊!”
慕辰落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两步追上前去只身用身体挡住慕夜斩的去路,“斩……”
他一如往昔一般叫他,可是慕夜斩却觉得那么那么地刺耳,刺到心都痛了。
默不作声从他身边侧身过去,仿佛他手中的破魂剑也跟他一样的失魂落魄,没有一点精气神,光芒失色。
“慕夜斩,就连你也要离开我是不是?她是这样,现在你也是这样!”
慕辰落在他身后大吼,惊起了树枝上修葺的麻雀骤然飞起,发出一阵嘈杂的鸟叫声,
他们口中的她指的是他们的娘亲,那个让他们步入黑暗生活的女人,又让慕夜斩嫁给龙芩鸢让他去送死的女人,慕辰落一生都在痛恨她的所作所为,甚至连她渐渐走向死亡的时候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现在又是慕夜斩,明明自己是不想让他死不想让他为那个所谓的灵泉白白牺牲,却不想竟然又亲手将他推开,推离自己,推离生的境地。
还记得,他们被训练的时候,两个人不过才八九岁,他们被关在一处没有光亮的地方,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反而是有很多敌人和猛兽,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水最后一口馒头的时候,慕夜斩也坚持要两个人分着吃,绝不让他受苦……可是现在,他居然这般决绝,就为了一个女人!
“哈哈哈……”已经失去了慕夜斩的身影,独独留下破魂剑划在地上的剑痕,很深很重。
“都走吧都走吧!我不稀罕你们!反正……那个女人再也不能开启灵泉了,是至阴又如何!”
癫狂的笑声从空气中传到大地天空,震慑千里,慕辰落跌跌撞撞地把身体撞上一颗大树的树干上,震得树枝急剧颤动,用拳头狠狠在树干上乱砸,砸得越猛烈他笑的声音越大,双眼的通红也越加深。
而慕夜斩则拖着破魂剑一路失魂地走,大脑根本就失去了思考能力,不知道该往哪里从,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他的指甲里全部都是深棕色的泥土,而他的手掌心早就已经是血痕累累,四个月牙形状的甲印深深刻在上面印出血迹。
走着走着,慕夜斩咚地一声一下跪坐在地上,膝盖骨几乎要没入细碎的泥土里,脑袋颓然耷拉下来,破魂剑也哐当一下砸落在地上。
慢慢地,静静地,他整个人都侧躺到地面上,蜷缩成一团,把脸深深埋进膝盖中,红色的披风沾染的泥土,就连他的侧脸颊也被弄脏。
忽而,他有缓缓把身体放平,眼睛直愣愣盯住一片苍穹中正在随风飘动的灰色云朵和半弯的月牙,久久不眨一下眼睛,仿佛冰冻了一般。
夜,急促的风呼啸而过,穿透人的耳膜不曾停留。
下一个地方,它该是又会到哪里呢?没有人知道……
当郜茗岚推开门的时候,一下子大惊失色,刚想开口冷不防从屋里射出一枚暗器,闪头一躲,险险避过去。
“你是什么人,你在喂她吃什么!?”
躲过暗器之后,郜茗岚直接闯进屋子里,三两步就上前一把扣住紫发男人的手腕,让他被迫停止给龙芩鸢喂进去一些紫黑紫黑的汤汁!
“你又是什么人?三更半夜闯进这里想要干什么?”
让郜茗岚惊奇的是,这个男人说话的时候竟然可以笑,明明是很严厉的语气,他居然可以这般笑容满面地给说出来!
“书中有云,苟且之事做不得,这位仁兄我倒要问问你,你三更半夜闯进姑娘家的房间给她吃什么东西?!”
花紫洛稍一使劲想要甩开郜茗岚的手腕,在他看来,郜茗岚只不过是一个瘦弱不堪一击的书生,却没想到竟然一下子没有甩开!
这时候,席风端了一盆热水刚好进来,见状也只是先瞥了一眼,很从容地放下盆子当做没事一样拧干净帕子给龙芩鸢擦脸,仿佛屋子里的两个其他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