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她总是在做梦。
这一夜,也不例外。
她迷迷糊糊地睡睡醒醒,梦到她记忆的最开始,她满头是血地倒在堤岸边,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挺拔的男子信步朝她走来;再次清醒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里,忘记了过去,惶恐不堪。
彼时,他专注地看着她,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二人。他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微笑而从容地安抚她:“别急,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会照顾你的。”
她呆呆地看着他,被他的眼睛迷去了神智。
不能怪她对不对?谁让他有一双那么漂亮迷人的眼睛,黝黑深邃的凤目斜斜地上挑向双鬃。
她一直以为凤目是单眼皮的,但他却是双眼皮,而且不像一般单眼皮凤目般细细长长,他的眼睛很大很亮很幽深,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眼型像流水一样自然的波动,由细变圆润再变细并上翘,就像是京剧演员化妆过后那种又长又大又深的凤目。
只不过他不是化妆的。
他们如此接近,她可以百分之百保证这是一双货真价实散发着东方古老气息的眼眸,神秘而勾人魂魄……
他是狐狸精吗?她觉得他只是那么微微一笑,轻飘飘地一瞟,就轻易地把他的魂魄给勾走了。
她被他温柔的眼神和笑容蛊惑,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却没想到那正是噩梦的开始……
他们也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她出院以后就住进了他在市中心小公寓里,房子虽小,却很温馨,他们之间更没有别人……直到有一天,她怀孕了,当她兴奋地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却皱起了眉头。
彼时,她还以为他也许还没准备好当一个父亲,但很快她就知道真正的原因了。
几天后,一个与他长相相似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黑衣保镖气势汹汹地上门,那一刻,她才知道……
他不是普通人,是本市首富方氏家族掌权人的次子,虽然他不是第一继承人,但不代表他的家族会承认一个甚至没有名字的孤女作为他的妻子。她是他的情人,但在外人眼里也许只是情人。
她被带到了方家,成为笼中之鸟。
除了他,方家没有人正视她的存在。
她一直告诉自己,只要他们之间有爱,她便能支撑下去,直到那一天她去书房找他,听到嘤嘤的哭泣声透过门缝从房间内传来:“你喜欢的是我对不对?你和她在一起是为了我对不对?越霖哥,我知道的!”
“伊莎贝……”
他温柔中带着无奈的声音让她原本要推门的手收了回去,从那条不足三公分的门缝看进去。
房间中,一男一女正抱得热火朝天,男的英俊高大,而女的美丽而纤细,纤细得好像风一吹,就会折断似的,白皙肌肤下几乎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脆弱得好像不是真人。
此刻,女的正靠在男的怀里哭得泪眼盈盈,眼帘半垂,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眼睫上微微颤动着,看来楚楚动人。
“越霖哥……”
她呆呆地看着那平日亲热地叫着自己小曦的女子正把脸贴在原本属于自己的胸膛上,脸颊缱蜷地在他胸口摩挲,突然间,对方的眼神正好对上了自己。
只是短短的惊愕后,对方并没有退缩,还一霎不霎地对上她的眼,那乌黑发亮的眼眸充满了挑衅。
她在那一瞬间全身不得动弹,对方则讽刺地勾起了嘴角,抬起手牢牢地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中,无限缠棉地说道:“越霖哥,抱抱我,抱抱我……”
彼时,她不知道那个女人哭着问的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那一天她终于发现在这个房子里正发生着不到十几万分之一的“奇迹”……
她突然睁大眼从梦中惊醒,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滴答,滴答”的声音几不可闻。
床头吊着的盐水顺着透明的管子一滴又一滴地流下,那仿佛透明的眼泪一般的冰凉液体经由她左手背上的静脉通路流进她的血液,慢慢地流遍全身。
她觉得她的身体发虚,手脚冰冷,明明身上盖着厚厚的蚕丝被和羊毛毯,她的身体还是不住地颤抖着……
好冷啊!
不知道是因为点滴放得太快了,还是今晚的夜风有点大。
她转过头,视线定在那大敞的窗口,此时夜色微凉,清冷的月光带着风中的花香跳进了室内,在暗红色的地板上洒下一片片清辉的光泽。
突然,房门被“吱”的一声推开,轻巧而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有人进来了。
她反射性地身体一僵,终于还是慢慢地朝门口的男人看了过去。
他还是那么俊美,黑玉般的头发在廊道灯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坚毅而优美的嘴角,长翘的睫毛下那双摄魂夺魄的狭长眼眸从上往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在这黑漆漆的房间中,那双曾经让她觉得奇特迷人的丹凤眼此刻黑得让人恐惧!
一种彻骨的寒意包裹着她,令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他是方越霖,方氏家族嫡系的次子,英俊聪明出色,也曾经是她喜欢的男人。
曾经,只是曾经……
这个世界真是奇怪,她曾经这么喜欢这个男人,喜欢他坚毅的背影,喜欢他深邃飘渺而又坚定的眼神,喜欢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见到他她会开心,见不到他她会想念,想得心空空的只剩下他,想得嘴角浮现傻傻的微笑……
可是现在,她后悔莫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