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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愤怒的“奶牛”(1) “教皇的奶牛”与赎罪券

我站在这里,我别无选择。

——马丁.路德。

十六世纪初的德意志,依然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神圣罗马帝国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空壳子,德意志皇帝也往往只是一个称谓,还属兼职。

在地理位置上,德意志处于阿尔卑斯山脉北侧,莱茵河与奥德河之间,正好处在欧洲最中心的地带,东西南北的商业通道,人口迁徙,军事征服,都不可避免的要途经这片土地,欧洲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势必都要吹拂到德意志的天空之上。

这里还是西欧日耳曼王国与东欧斯拉夫种族,天主教与东正教势力范围的缓冲带。分裂的德意志犹如一块几近破碎的海绵,虽然已吸收不了多少水,但是依然具有很强的伸缩、吸附能力,它在一定程度上维持了中世纪欧洲政治局势的均衡。

那个时代,这块土地的分裂状态非我们所能理解。神圣罗马帝国德意志版块这个空壳子里,套着难以计数的政治单元:七大选帝侯、十几个大诸侯、200多个小诸侯、数百个自治城市和上千个骑士领地。各诸侯之间合纵连横、鲸吞虎噬、谁也休想一方独大,俨然一幅纷乱欧洲的缩影。

德意志难以形成统一的王权,便不会有奥托或腓特烈这样的王者挥师南下,这无疑是远在罗马的教皇最希望看到的局面。教廷的什一税,以及对各级教士和信徒的种种苛捐杂税,在法国、英国已经遇到中央王权的强力抵制,他们不愿看到“肥水流入外人田”。但在德意志,教会税款的征缴却是相当的顺利。据统计,每年流入罗马的钱财是德国皇帝财税收入的20倍,因此,德意志有了一个特殊的称谓——“教皇的奶牛”。重建圣彼得大教堂这个千年中世纪里数一数二的宏伟工程,自然需要太多的银子,于是,教皇自然而然想到了他的“奶牛”。

1517年3月15日,教皇利奥十世颁布了一份著名的谕令:

“教皇有赦罪之权,这是基督曾经赐予使徒彼得的权利,彼得又将其传给了所有教皇,自今日起,凡购买赎罪券者,这种赦罪之权可免除其从亚当、夏娃那里继承下来的原罪,彻底摆脱炼狱的折磨。”

利奥本以为,赦免原罪,是所有虔诚基督徒无不朝思暮想的事情,有这样功效的赎罪券还不赚个盆满钵满?而成本比印钞票还要低廉。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道谕令惹怒了整个欧洲,成为割裂天主教信仰格局的导火索。

早在十字军时代,赎罪券就已经出现了,教皇为每一位勇敢东征的十字军战士颁发一份文件,声称可以赦免他的罪恶。利奥十世将赎罪券推向了市场,并发动各个教区积极的参与其中,以商业化的模式共同获利。只要各教区向教皇交纳一笔款项,就可以在辖区内获得代理销售权,所得利润也将属于那个教区。不少地方主教选择从银行贷款,以获得赎罪券的销售权,而银行为了顺利收回贷款,也往往派遣销售员协助教区的兜售工作。

销售赎罪券,可是门技术活儿,需要巧舌如簧的天才推销员。道明会修道士台彻尔因其出色的口才和理财能力,以及在这方面的丰富经验,被授予为在德意志几个诸侯国内兜售赎罪券的代理人。于是,这位奉着教皇权威的“钦差大臣”大摇大摆的来到德意志,在那些虔诚的城镇、乡村,临时搭起一个简易的棚子,“拯救灵魂”的促销活动就此展开了。台彻尔对那些踊跃的购买者声情并茂的咆哮着:

“购买了赎罪券,当你们去世时,惩罚的大门将会关闭,而通往快乐天堂之门将会洞开。如果你现在还没有面临死亡,这所有的恩宠都会完全保留,直到你的生命结束之际。当购买赎罪券的钱币落入保险箱中叮当作响的时刻,灵魂将从炼狱的火焰中腾空跃起。”

忠诚的信徒希望所购得的这张纸,能够涤清自己和家人的尘世罪恶,但是心怀不轨者和不法之徒却另有盘算,赎罪券将成为他们作奸犯科的护身符和通行证,因为只要舍得出钱,灵魂就可以升入天堂,这是罗马教会再明白不过的昭示。赎罪券虽然在那些蒙蔽、盲从的基督徒心目中具有吸引力,但是德意志的诸侯和稍有正义感的教士们已经对这种敛财手段嗤之以鼻。一位德意志教士写道:

“仇视教会和神职人员的声音已经将德国各个阶层的人联系起来,‘去死吧,传教士!’这样的口号以前是秘密流传,现在却被大声呼喊了出来。”

甚至一个关于赎罪券的笑话也在民间流行开来:有一天,一个贵族对销售赎罪券的教士说,他要陷害某人,能不能提前买张赎罪券,贪婪的教士信以为真,以三倍的价钱卖给了他一张。结果这位贵族回身便将教士痛打一顿,还抢走了装满钱款的箱子。憋气又窝火的教士将其告上法庭,但是这位贵族在出示自己刚刚购买的赎罪券后,被法庭宣判无罪释放。

这仅仅是一个关于赎罪券的笑话,可见有识之士对之是多么的嗤之以鼻。罗马教廷的特使警告利奥十世,很多德国人议论纷纷,嘀咕着,总会有“某位傻瓜”吹响攻击罗马的号角。不过罗马教廷自有对应之策,那些配合赎罪券销售工作的诸侯,将会获得一笔可观的分成。而哪位胆敢站出来反抗的“某位傻瓜”,教廷自恃有无数套措施和手段将其按下去,甚至干脆把他像约翰.胡斯那样毁灭掉。

德意志中北部的萨克森,是实力很强的一方诸侯,其君主也是具有帝国皇帝竞争资格的选帝侯。此时在任的腓特烈三世,史称“智者”,他梦想着德意志也能够成为像法国和英国那样的王权国家,对教皇的奴役和压榨早就有不满和抵触的情绪。因此腓特烈三世坚决抵制在其眼皮底下兜售赎罪券,教廷的销售网络被禁止进入萨克森。

不过一些在当时看起来不大起眼的小事情,却可能将引爆影响历史的大事件。这天,台彻尔的销售点来到了靠近萨克森的地界,赎罪券的热销引出了易北河畔一位改变历史进程的英雄,一头愤怒的公牛——传道士马丁.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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