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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乡长马登山

朱温这几天脑子很乱,他怎么也琢磨不透乡长马登山那怪怪的模样,怪怪的脾气,怪怪的语言。

朱温是个非常听话的孩子,从上小学直至上大学,爸爸叮嘱他的总是:一定要听老师的话;爸爸把他送到工作岗位,叮嘱他的是:一定要听领导的话。朱温非常听老师的话,就连高考报志愿也是听的老师的话,否则大学便与他无缘。他的高考分数离录取分数线差九分,结果被农大畜牧系录取了,而农大呢,是降十分录取他的。毕业后,通过笔试、面试,以第一名的成绩被马官屯乡畜牧兽医站聘用。那老师够有眼光的了,要不然,朱温不过是个农民工而已,现在一跃成了国家工作人员,听老师的话真是听对了。可这听领导的话,却让朱温犯了愁,作了难。县长是领导吧?自然是。乡长是领导吧?同样是。县长领导一个县,乡长领导一个乡,县长领导的范围比乡长大,县长的权力也比乡长大,这县长、乡长都是领导,可他们的话正好相反,朱温该听谁的呢?朱温也知道:县长是间接领导,而乡长呢?是直接领导。实际上,乡里真正领导朱温的是一个分管畜牧的副乡长,叫杨伟。马官屯乡畜牧站现在只有朱温一个人,有的乡还有站长,在有站长的那些乡,朱温的直接领导是站长,在这个没有站长的乡,朱温也就升了格,能够享受到一个副乡长的领导。按规矩呢,朱温不能直接去找乡长,只能去找领导他的副乡长,但朱温把他的想法两次和杨伟汇报,杨伟总是说,你去找马乡长嘛,马乡长说咋办就咋办。可马乡长呢,他晃动着圆圆的脑袋,指示朱温: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这就怪了,县里的“打狗战役”动员会是朱温和乡党委副书记、乡长马登山去参加的,马乡长是此次战役的第一责任人,在这个没有畜牧站长的乡里,朱温是直接责任人,直接责任人向第一责任人直接请示,虽说中间隔着分管畜牧的副乡长,但朱温也是听领导的话呀,分管领导嘛。

《打狗责任状》印制得精美鲜红,上面的条条朱温已经烂熟于心,可以从第末条背到第一条。这责任状上签的是县长的大名,县长的大名下签着乡长马登山的大名,况且是他的亲笔,县电视台还播放了县长和乡长马登山签字的镜头。县长在“打狗战役”动员会上说,打狗的重点区域是县城和山区,县长还点到了马官屯这个乡的名字。县长还说,县里刚招聘了畜牧兽医人员,新上岗的人员可基本上是大学生啊,乡政府一定要发挥他们的作用和专长。这些人员在实习期间表现好的,可以转正续合同;表现不好的,要解聘合同。可眼下马乡长什么也不叫朱温做,他表现什么,怎么表现呢?朱温还知道乡党委领导着乡政府,牛书记领导着马乡长哩,他几次想去找党委的牛书记,又怕担上告乡长的罪名,乡长若知道他去书记那里,还不把他恨死。朱温还有一层直接领导,这就是县畜牧局,朱温想去县里和畜牧局长汇报,那岂不是把书记和乡长都告了,到“转正”时,书记、乡长会不会……朱温简直不敢想下去。

事情终于有了转机,乡长马登山把县畜牧局的一个文件直接批给了朱温,上面只写了“朱温负责填报”六个字。朱温看到马乡长这六个字,真是欣喜若狂,如获至宝。朱温觉得畜牧局的领导和马乡长总算给他创造了工作的机会,有了这六个字,他可以直接找马乡长再汇报他的想法了。

可朱温万万没有想到,马乡长竟把批复文件的事情给忘了,文件后面附着好几张表格,表格要求把全乡的养狗户一一填报上去。马乡长瞟了一眼那些表格,有点不耐烦地说:“你去填。”

这马乡长批文件还写了六个字,说倒只有三个字,真够节省了。要把全乡三十多个村的养狗户全部摸清,在规定的时间上报,不要说一个朱温,就是有十个朱温也够受的。

朱温和马乡长说:“乡里应该开个会部署一下。”

马乡长冲着朱温吼道:“应该?那应该的事多了。”

朱温被马乡长顶得几乎没出上气来,脸膛憋得通红。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驱使着他,他不顾忌马乡长的表情,也不顾忌马乡长的心情了,带着央求的口吻说:“马乡长,我,我,填不来,您看这,要有养犬户的村名、姓名、身份证号码、养犬时间。”

马乡长打断他的话:“别说了,派出所有户口簿,狼活多大?谁知道。”

朱温一头雾水,看着马乡长那冷冰冰的表情,想问,又不知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不问,又不知该怎么填。马乡长已经下了逐客令,朱温不能不走了。从马乡长那儿出来,朱温很快觉出这事儿不该越级请示,而应该先去请示杨乡长,再让杨乡长去请示马乡长,可现在生米做成了熟饭,再和杨乡长也不好说了,怎么说呀?不好说也得说,工作完不成,畜牧局会责怪他,马乡长也会责怪他。明明马乡长把任务批给了他。朱温很快又想到马乡长那么对待他,是不是因为没有给马乡长送礼。他来这个乡上班给乡党委书记是送了礼的——两条芙蓉王。马官屯乡党委书记叫牛得草,这牛书记虽然再三拒绝,可看在老婆的面子上,还是收下了,因为朱温的爸爸是牛书记老婆本家的一个亲戚。牛书记虽然收下了两条芙蓉王,可牛书记老婆还管了朱温父子俩一顿饭哩。临走,牛书记老婆硬塞给朱温爸爸一盒硬中华,这牛书记实际也没有落下多少。所以朱温知道,牛书记是乡里真正的一把手,乡长也要听书记的话。但给书记送了礼,不给乡长送也不行。马乡长不抽烟,那么送烟显然不合适了,送什么?怎么送?朱温便在心里琢磨。反正给马乡长应该送点礼,那么杨乡长呢?杨乡长也不抽烟,给杨乡长该送点什么,怎么送呢?朱温觉得,不给这两位乡长送礼实在是不行了。这眼下,究竟是先工作呀,还是先送礼呀?

事情又有了转机。杨伟“捉红三”身上没有零钱,朱温眼疾手快,倾其所有,把身上的一百多元零钱全部掏给了杨乡长。众目睽睽之下,杨乡长当然是借不是要,朱温觉得杨乡长这下应该对自己有好感了。红三捉完之后,杨乡长竟赢了,把借朱温的钱一分不短地还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朱温也不能说出什么来。但是朱温却跟着杨乡长来到了他的宿舍,把去马乡长那儿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杨乡长作了汇报,请求杨乡长指导。杨乡长说:

“你应该再去问问马乡长报多少就行了,至于那村名、姓名、身份证号码,派出所都有。”

朱温说:“杨乡长呀,这是报狗哩,又不是报人。”

杨乡长“哈哈哈”地大笑了一场:“我知道是报狗,村名、姓名、身份证号码是说人吧,狗是人养的。有了养狗户的姓名,不就有了狗了,懂了吗?”

朱温似懂非懂,实际上还没有弄懂。杨乡长把派出所的户籍员叫来,让户籍员给朱温提供全乡的户口籍,让朱温照着户口籍去填表,朱温这才懂得了,谁家养狗,谁家不养狗,先不管它,也不去管它,杨乡长让报多少条狗,就给他找多少户人,就行了,至于和实际有多少出入,那谁也不管。

朱温说:“这不是瞎编吗?”

杨乡长说:“马乡长不是说了吗?狼活多大谁知道,你说谁有狗,谁就有狗,你说谁没狗,谁就没狗,全乡有多少人也搞不清,甭说狗了。你说哪个村有多少狗,哪个村就有多少狗,明白了吧?”

朱温终于明白了,如果到这会儿他还不明白,那他就是傻子。至于全乡究竟有多少狗,这得马乡长说了算,因为那表填好后,上报之前,还得马乡长签字,盖乡政府的大印呢。

朱温又去请示马乡长,这回马乡长很平静很爽快地告诉他:

“按三千头上报。”

这狗究竟是叫头,叫只,还是叫条呢?这个一年级的问题现在困扰着朱温这个大学生,马乡长说是头,大概是头吧。朱温整整在派出所的户口簿上抄了两天。当他欢快地去找马乡长签字时,马乡长看了看汇总表,摇了摇圆圆的脑袋,长长地唉了一声,责怪道:

“你干吗要填整三千头呢?你不能写个三千一百一十六,或者二千九百八十二,整三千,让人一看就是假的。”

朱温真想说,你不是让报三千头嘛,这数还不都是假的,但没敢说,只是规规矩矩地说:“哦,那我重新填吧。”

马乡长总算签了字,乡政府的大印也盖上了。从邮局邮递的话必然要误日期,朱温乘公共汽车颠颠颠地跑到县城,把表报了,因误了汽车,在县城住了一夜,第二天又颠颠颠地回到了乡里。

数字是报出去了,这是打狗战役的第一阶段,第一阶段叫摸底阶段。数字一上报,摸底阶段也就结束了,转入了第二阶段,第二阶段叫疫苗注射阶段。第二阶段一开始,朱温去县畜牧局开了个会,会议要求,各乡镇要自筹部分资金买疫苗,每条狗二十元,马官屯乡六万元。畜牧局长说,这笔款也可能是借,也可能是要,若借是会还的,何时还,现在还说不好,也可能不还,自筹嘛,各乡多想些办法。乡里垫也行,村里垫也行,给狗注射时再把它收回来,注射时不仅可以收疫苗款,每条狗还可以收十元的注射费。你们回去一定要和书记、乡长汇报好,落实好。这事儿责任重大,迟疑不得。马乡长听了朱温的汇报后说,借也是钱,要也是钱,借去还会还,那就不借了。肉包子打狗,硬说那是石头。朱温急问:

“那钱咋办呀?”

马乡长停了好大一阵儿说:“你别管了,我知道就行了。”

这第二阶段的工作嘛,只好停顿下来,等钱,等疫苗。钱呢?自然是等不来。等不来钱呢?疫苗同样等不来。朱温呢?真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天夜里,他做了一个噩梦,一群狂犬病患者龇牙咧嘴地和他索命,一会儿,一群张牙舞爪的狗把他的脑袋、胳膊和腿撕咬开叼跑了。他和狗说,我没办法,我没办法,马官屯乡我是不在了,这个工作我是不做了。猛地醒来,冷汗一身,这事情竟这么难做。朱温再也睡不着了,马官屯乡的狗打不了针,有人得了狂犬病,那可是要追究责任的呀,他这个合同制人员说不定哪天就犯了个大错误,要挨处分,要丢工作。他怎么面对同学,面对父母,面对社会?朱温嘴角一抽一抽地哭了,那眼泪打湿了背心,打湿了被头。现在要说服马乡长掏钱,按杨乡长的话说,那是不可能的事,牛书记也不会掏这笔钱。事情会是什么结果呢?朱温咋想也想不明白,挨处分,丢工作看来已成定局。谁让你是直接责任人呢?他非常羡慕那些有站长的乡,埋怨自己咋就分配到了这里,是不是因为考了第一,人家认为他有能力,给了这么个乡呢?现在能调动吗?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朱温想来想去,想去想来,他想到,要不和同学、亲戚借上一万元钱,先买些疫苗回来,全乡究竟有多少条狗呢?如果全乡有五百条狗,一万元也就够了。一万元省吃俭用两年也就还上了,总比丢了工作好吧。他还想到了牛书记,要不把爸爸叫来,干脆还去牛书记家里,牛书记老婆给他的印象特别好,热情、好客、问长、问短,多体贴人呀。也许答案就在牛书记身上。这回去该拿些啥呀?家里有家养鸡,把鸡杀了,洗好,包装好,牛书记老婆一定喜欢。朱温从马官屯乡回家要走两天,再从家里去县城,必须赶上星期六或星期日,如果牛书记不在家,那可不就白跑了吗?这事儿,这事儿,没就业时麻烦,这就了业比不就业还麻烦。朱温最后想到如果马官屯乡真有三千条狗,每条狗注射费十元,那可就是三万元呀,要不先从信用社贷上三万元,交到畜牧局,给狗注射时再收回来还给信用社。可这信用社主任他又不认得,这事儿朱温不愿意直接去找马乡长,想先请杨乡长帮忙合计合计,他把这个想法告诉杨乡长后,杨伟说:“瞎想,胡闹。”

事情又有了转机。这打狗战役的第二阶段成了乡党委会的议题,朱温竟被叫来列席党委会。主持会议的自然是乡党委书记牛得草。牛书记让马乡长先说一下。于是,马乡长把县里的会议精神、责任状的内容、上报的数字、自筹的款数一一作了说明。牛书记插话问了两个问题:一是欠农民的杀鸡款还有多少?二是畜牧兽医站人员的工资还欠多少?

马乡长一一作答,他说:“前年,牛庄共扑杀了疑似禽流感的鸡一万多只,当时和农民说每只鸡补十元,不论大小,总额十万。县里原来说扑杀补助县里全出,后来只给了一半,咱们给农民也只兑现了一半;兽医人员的工资,还缺两万多块,他们来要过几次,不怕要账的逞能,就怕欠账的精穷,兽医站长死后,这兽医站和乡政府也就一刀两断了。”

牛书记又说:“这狗打针嘛,先谈谈你的意见。”

马乡长说:“原来听说,狗打针给经费,结果呢?经费不要说,还和咱要钱,我看这打针就免了吧。现在动员农民杀狗,恐怕也不行。软哩,不顶事;硬哩,花钱惹麻烦。狗有狂犬病,人还有艾滋病哩。”

牛书记说:“这一点行动也没有恐怕也不妥,农民杀不杀狗,乡里总得动员一下吧。”

马乡长说:“那就开村干部会时布置布置。”

牛书记说:“这件事就这样吧,讨论下一个议题,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呀,可以出去了。”

这个孩子是指朱温,朱温也不知是咋走出了党委会议室。从党委会议室出来,他那额头上先是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儿,后来细细的汗珠儿汇到了一起和眼泪滚落下来。他擦去泪水,忽然想到牛书记不是说,乡里要动员了吗?如果农民把狗统统杀死不也是件好事吗?哪里会有什么狂犬病,也就没有了别的事情。朱温便等着那个动员会。等呀等,盼呀盼,乡里就没有开过村干部会。朱温决定谁也不找了,恐怕找谁也没有用,这乡里也确实没钱。朱温竟不想什么了,走到哪里算哪里,听说,马官屯原兽医站长是气死的,这气呀,是万病之源,你不能争强好胜,你不能气,全当大学没考住,全当工作没有过。朱温觉得,男人应该有更多的坚硬、顽强和处变不惊,先天造就不了就后天磨炼,铁饭碗丢了,咱就再找个泥饭碗,大不了干个体算了,狗不打针,那猪还是要打针的嘛。马官屯在不住,咱往牛官屯走。走啊走,走啊走,竟走到了第二阶段结束的日子,又一张表格寄来,这张表格统计打了防疫针的有多少条狗,没打防疫针的有多少条狗,仍然要乡长签名、乡政府盖章。马乡长指示朱温填两个零,这回的朱温突然想到了不对,便问:

“上回咱们报了三千多,这回报上两个零,那狗哪去了?”

马乡长若无其事地说:“打死了,没了。”

朱温缓缓地问:“那都打死了?”

马乡长说:“只有都打死,它才没了,没打死,它不有了。”

朱温说:“那是要验收的呀?”

马乡长说:“验收,验收他娘的个肚脐眼。”

朱温看着马乡长那黑得有些冷的眼睛,壮了壮胆子又问:“马乡长,这针也不打,狗也不打,那真得上狂犬病可咋办呀?”

马乡长说:“谁知道是狂犬病,犬狂病,狼活多大鬼知道,山高皇帝远,不说那不就没得上。”

哦,朱温终于明白了,这回他再也用不着杨乡长提着耳根和他说了,总算是大学生。

这回朱温战战兢兢地填好表,又犹犹豫豫地把填了两个零的表寄到了县畜牧局。反正,马乡长签了字,乡政府盖了章。责任他有,那马乡长难道没有吗?直接责任人,第一责任人都有责任呀。

这第二阶段寄出了表,也就意味着结束了。第二阶段一结束,随之而来的是第三阶段,第三阶段叫什么呢?叫总结验收阶段。验收组还真抽到了马官屯乡。这回是马乡长亲自接的电话,电话是县长亲自打来的。马乡长放下电话把杨伟、朱温立即叫到他的办公室,让杨伟亲自通知六个村的支书、主任连夜到乡政府开会。马官屯全乡三十多个村,为何只通知六个村,朱温又是一头雾水。不过他从马乡长那着急的表情中不仅看出了这次验收的重要,同时看出了马乡长的重视程度,更看到了马官屯乡这次验收必然出错,甚至要出大错。朱温立即想到:马乡长会不会把责任都推到他的头上呢?如果马乡长要那么做,他反抗还是不反抗呢?说不定验收之后,他就会卷铺盖卷儿走人了,他要不要进行申诉,说明情况呢?在学校时,朱温是死记硬背,题山文海,这到工作岗位后,朱温竟成了摸不着头脑的丈二和尚。

马乡长给干部开会,朱温走了神儿。

只听马乡长说:“我们的目标是不叫狗咬,狗的嘴是堵不住的,我们也不去堵狗的嘴,我们只能给狗换个地儿。好动员的动员说服,不好动员的强制执行,每一头狗都要有责任人,负责到底,让你杀狗你杀不了,让你给狗打针你收不回钱,让你牵狗你还牵不走?”

哦。朱温虽走了神,但还是听明白了,验收组来验收时,马乡长让支书们把狗牵走。

这验收组的队伍十分庞大,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省里的、市里的、县里的、研究室的、督查室的、农业局的、畜牧局的,一时谁也搞不清他们姓甚名谁。陪同的有县长、有局长,股长也是一大帮,把马官屯乡政府的会议室塞了个爆满。坐定后,先是介绍来宾,接着是马乡长汇报。马乡长从马官屯的地理位置、历史沿革、社情分析中引出了狗,汇报了狗的危害,乡政府打狗的决心、措施,总之,这次打狗战役获得了全胜。验收组的人提了几个问题,马乡长一一作答,他们对马官屯的工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朱温听得又走了神儿,但他突然觉得,这天下有千万个不同的岗位,这岗位不同,要做的事情不同,马乡长在乡长的岗位上是多么遵守职责呀,只有遵守职责才能把事情做好,马乡长应该是遵守职责的典范呀。

验收组要看两个村,进十户。村子是事先定好的,拆开信封才宣布。户嘛,那是朱温报上去的,村名、姓名、身份证号码、养犬时间等可是写得清清楚楚。马乡长呢?听了那两个村的名字后成竹在胸地说:

“赵村去不了,只有小路,没有大路,那路只能骑摩托。钱村的山路都是石头,你们那车底盘太低,过不去。咱就去孙村和李村吧。孙村是个葡萄专业村,那葡萄呀,要甜的,有甜的,要酸的,有酸的,还有酸甜适中的;要大的,有大的,要小的,有小的,还有不大不小的;要红的,有红的,要白的,有白的,还有红白两色的;要早的,有早的,要晚的,有晚的,还有不早不晚的。现场采摘孙村的葡萄可是一种享受。据传,吐鲁番的葡萄是从孙村引过去的。曹操望梅止渴,这个典故有误,曹操作战的地域在北方,北方没有梅子,曹操的士兵是北方人,北方人也不知道梅子。当年曹操就是在我们孙村望见葡萄止的渴。你们不去去孙村那多遗憾。李村嘛,有温泉洗浴,李村温泉微量元素的含量比当年华清池的含量多多了,杨贵妃她不知道李村有这么好的温泉,如若知道,杨贵妃一定会在李村建一个洗浴山庄。我们这一带流传着一句顺口溜,这顺口溜说,孙村的葡萄有蛆也是甜的,李村的姑娘有疤也是绵的,李村姑娘就是洗温泉洗出来的,你们不去洗洗,我们这心里也不好受。”

验收组没有人否定马乡长的话。

马乡长乘坐桑塔纳在前面带路,杨伟和朱温坐在马乡长的车上,汽车喇叭嘀嘀作响,天空瓦蓝瓦蓝,车后尘土飞扬。现在正是收获的季节,田野里呈现一派丰收的景色,玉米那一穗穗棒子从不同的角度倾斜,他们分明是在炫耀自己,便取了不同的姿势,这姿势太醒目了,你的眼睛能看到那沉甸甸的分量。当然,还有高粱,红扑扑的穗子在轻轻摇动,给人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当然,还有谷子,还有黍子。谷穗是金黄色的,虽不如玉米棒那么粗壮,但它远比玉米棒子稠密,黍穗是赭青色的,虽不如玉米棒那么坚挺,微风吹来,它比玉米棒更张扬。当然,还有马铃薯,马铃薯的蔓子多数变成了黄色,而那其中还有鲜亮鲜亮的绿色,薯块你是看不着的。不要问,玉米丰收,高粱丰收,谷子丰收,黍子丰收,马铃薯同样丰收。

这会儿的朱温,只是支起耳朵,生怕听到“汪汪”的狗咬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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