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21日下午
凤凰楼的会议室里,匡雄伟面对着袁子樱、孔喻欣、唐进辉三位得力部下,传达关天赐的指令。“爱贝乐团的事迫在眉睫,一个星期里,我要对关总有个交代,而你们三个,要对我有个交代。喻欣,你们营销组把手里的事都先放下,做一份市场调查给我。”
“好的,我马上去办。”孔喻欣点点头。
“宣传不能再等了,今天消防检查的事一上报,宣传就不可能停下来,下午就要开始,可以吗?”
“这个我已经有准备了,”唐进辉胸有成竹的样子,“就从安全宣传开始,我会在凤凰楼的公共电子屏上播放消防安全的宣传片,向住客发放应急系统的传单,张贴组织员工进行安全教育的通知,然后在公益消防宣传的片子后插播我们凤凰楼的广告,电视台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了,这样做既符合舆论导向,又不露痕迹,进退都有余地。”
“嗯,”匡雄伟又看向袁子樱,“爱贝乐团就交给你了,接待方案最好也能在三天之内出来。”
“这个没有问题,但是考虑到御皇都的火灾会让爱贝乐团有所顾虑,我想准备一个考察活动,就是请爱贝乐团特派考察员对我们的方案和服务能力进行考察,当然也包括硬件条件和安全系统,这样既能防止我们走弯路,又能确保我们与爱贝乐团的‘亲密接触’,一举两得。”
匡雄伟打打响指,“按你的意思做,还有,会议会展部那边你要多沟通,关总的意思是各部门全力配合我们,尤其是会议会展部,很多细节都要靠他们来做,事先订的会议服务不能取消,但明学文已经同意压缩AB组的工作,专门派人配合我们。子樱,你跟学文一向合作得不错,继续努力。”
“我会的。”袁子樱点点头。
“那行,大家行动吧!”匡雄伟拍拍手,给干将们打气。
散会后,袁子樱去了明学文的办公室,在他对面坐下,牢牢盯住他,却一言不发。
“怎么了?”明学文见她这样,就知道事情不小。
子樱斜过身体,不满地说:“你很本事啊,公司里的人用内部邮箱发邮件给你的下属,居然要强制抄送给你一份才能发成。”
明学文笑了,“新推出的干扰软件,我试着玩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拿凤凰楼来玩,只有你发邮件给我的下属才会有强制抄送,别人不会。”
“那你就是针对我了?”袁子樱双臂交叉在胸前,微微露出警惕的敌意。
“你说是就是吧。”明学文似乎不想跟她争论,但在骨子里认定自己是无过的。
“最近政府会议多,我又不知道消防局什么时候行动,万一会议室订出去了,再收回来可不容易,我只是未雨绸缪而已,这样做有什么不对?”袁子樱就事论事。
“你为凤凰楼着想我也很感激,很理解,但是你要用我的人,是不是应该先跟我说一声呢?我不介意你直接遥控我,但你现在这么做,孟萧萧会为难,我也会很为难。”
“有什么为难的?照做就是了。”袁子樱有些霸道地说道。
“你太霸道了,真把自己当公主吗?”明学文直接地问。
“你说过的,你欣赏我的霸道。”袁子樱凑近他,直盯着他的眼睛。
“在不影响我的情况下,是的。”明学文认真地肯定又否定着。
“我明白了,”袁子樱狡黠地一笑,“我支使孟萧萧,让你不高兴了。”
“不是孟萧萧,是会议会展部!”明学文加重语气,“你在公关部呼风唤雨,我可以不理,但是会议会展部,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我在凤凰楼七年了,从来都是这么霸道,没有一个部长跟我这么说话!”
“别的部长我不管,我这关,你过不了。”
“没有接待组,会议会展部只能是一潭死水。”袁子樱用略带威胁的口吻说。
“没有会议会展部,凤凰楼就少了一个翅膀,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做凤凰楼的主。”
“如果没有能力做到的话,想也是浪费。”袁子樱丝毫不遮掩自己内心的骄傲。
“孟萧萧根本没有按照你的指示提前准备好会议室,”明学文虽知是电脑故障惹的祸,但他想挫挫袁子樱的锐气,“是我在部长会议上直接通知她做准备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那些到会的部长,或者去查会议室使用记录,时间绝对在消防局的人到达之后,而且与我的通话时间相差无几。”明学文轻轻抽动嘴角,“其实,你也不是那么有能耐。”
袁子樱睫毛一抖,“对啊,我差点忘了,孟萧萧是你带进凤凰楼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唯你马首是瞻了,不过,我有没有能耐,你很快就会知道!”
明学文嘴角一扬,“我拭目以待。”
2012年5月22日上午
只过了一夜,明学文就知道和袁子樱赌气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什么,借调孟萧萧?”明学文坐在关天赐面前,听着他的决定,似乎没有要商量的意思。
“爱贝乐团的Case(个案)比较特殊,如果把接待方案跟会议展演方案分开来做,会拉长决策周期,重复的沟通修改会使效率降低,所以我想,从你们会议会展部抽调一个核心人员到接待组去,两套方案同步拟定,这样会缩短不少时间,效果也会更好。本来我想把你调过去的,可是不行啊,不能把你降职啊,哈哈,那就只能把你们部门最能干的孟萧萧给调过去了。时间不长,就两个星期,等爱贝乐团的特派考察一过,就放她回去,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只好遵命了。”明学文露出一副无奈而又顺从的表情,心里却在苦笑。明学文从关天赐的办公室出来,走到电梯旁,电梯从三楼上来,停住,门开了,袁子樱在里面笑着等他。“是你的意思吧?”明学文说着走进去,电梯门关上。
“我不是说了吗?”袁子樱轻轻拨了一下刘海,“我有没有能耐,你很快就会知道。”明学文没有看她,但他却能感受到她那种胜利的目光。电梯到了九楼,袁子樱走出去,明学文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复杂的情绪如麻线般团团纠缠。袁子樱,她必定要按照自己说过的话走下去,哪怕是一句赌气的话,哪怕是一时冲动的话,哪怕是一句真的错了的话,只要说出口,她必定会做到,今天是如此,七年前也是如此。
2012年5月22日—2012年5月25日
孟萧萧离开明学文的日子过得如水般平静,袁子樱并没有为难她。相反,两人间有种奇怪的默契,似乎不需要任何的培养就能生根发芽。“其实她并不霸道,”中午吃饭的时候,孟萧萧这样跟明学文说,“她的严厉和宽容似乎跨越了上下级的界限,我们所处的是个没有阶层观念的世界,她要的是和她一起做事的伙伴,而不是什么部下。如果唐进辉能够抛弃与袁子樱平级的杂念,他应该不会感受到那种所谓霸道的感觉,会不会是你们太在乎一些东西了呢?”
“你只去了两天而已,就被收买了吗?”明学文对这样的评价有些惊讶,因为他认识的袁子樱就像一只刺猬,扎得人哪都疼。
“难道你希望我跟她水火不容吗?”孟萧萧一边反问,一边舀了一大勺咖喱饭。
“我本以为那是不可避免的,”明学文实话实说,“我在她面前说了些过分的话,可能会牵连到你。”
“是邮件遥控那件事吗?”孟萧萧把咖喱饭咽下去,“你以为她会怪我?”
“她并不知道电脑故障的事——”明学文想解释清楚。
“她知道的,”孟萧萧似乎比明学文更了解内情,“她给自己的邮箱设置了阅读反馈功能,她知道我没有读过那封邮件,那就谈不上视若无睹了。”
“是吗?”明学文想起那天蹩脚的谎言,不禁有些惭愧。
“一个霸道独裁的人,是不会对一个错误的结果追根溯源的,她从一开始就考虑到了各种意外的可能性,这种细腻周到,不是一个独裁者的品质,倒像是……”孟萧萧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微微皱眉咬住一半没入橙汁的吸管。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张餐桌发出一片混乱的声音,接着就是瘆人的尖叫。孟萧萧和明学文扭头去看,只见简亭面如死灰,整个人倒在地上,椅子翻倒了,桌上的茶也打翻了。一瞬间,两人都成了雕塑,仿佛空气也不再流动,整个餐厅悄无声息,沉如磐石。
“你们愣着干什么?!”袁子樱突然跳出来,“简亭一早起就发高烧,现在晕倒了,还不赶紧送到医务室去!”袁子樱说着就去扶简亭,同时向明学文投去求救的目光。明学文看懂了她的眼神,急忙过去帮忙,在他的双手接触到简亭身体的那一刻,他心里突然产生异样的感觉。好沉!明学文一脸错愕地看向袁子樱,袁子樱的眼里却闪过警告的意思。明学文没有说话,抱起简亭往医务室去。“好了,都别围着了。童宁,让保洁阿姨来整理下。”袁子樱一边说,一边掏出餐巾纸,抹掉桌上的茶水,拿走吃剩的三明治。
袁子樱赶到医务室的时候,明学文和叶医生满脸惊恐地看着她。袁子樱低头看向一动不动的简亭,午饭前,她们还在一起讨论方案,她灵动的模样和欢快的笑声还停留在崭新的记忆里,而转瞬间,她已经全然没有了生气。“真的没救了吗?”袁子樱双手捂住脸,呼吸不断加重,“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还是在这个时候!”
叶医生为难地咬咬牙说:“人命关天,我们是不是要报警?”
“报警是肯定的,但是不能惊动任何人,否则爱贝乐团的事就完了。”袁子樱把湿透的餐巾纸和三明治交给叶医生,“还有,把这两个东西交给警方,相信会有帮助的。”
“哦,好。”叶医生接过来,担心地问,“我们擅自挪动尸体,会不会有麻烦?”
“任何麻烦我都会解决,你把我刚才交代的事情做好就行。如果警察问起来,就说我们也是把简亭送来后,才发现她已经死亡的。”袁子樱又对明学文说,“我去找关总商量一下,你在这里看着。”明学文点点头。
袁子樱从医务室出来,一边打电话和关天赐说明情况,一边匆忙上九楼,走到简亭的办公桌旁,仔细观察起来。桌子上,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精巧的笔筒,三本笔记本,其中一本还摊开着,一个水杯,里面的水已经凉了,一瓶退烧药片,一瓶快见底的酒精棉花,还有一支体温计。袁子樱弯下腰,把桌子底下的垃圾桶挪出来一看,垃圾都已经被清空了,垃圾袋也像是新套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