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丁锦烟大婚,在德祐殿前叩拜丁苏克和适孙盈盈,无论心中有过喜欢那个人,即将远嫁的女儿,对父母亲人都是万般地不舍。
送亲的队伍走得还是之前去东沧城的那条路,只是一路上没有亲人陪伴,曾经那样渴望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可离开亲人,离开自幼生活的地方,丁锦烟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悲伤。
休华国三城的战事终于告一段落。
宁相沣原本没想到易城会孤注一掷,顽强抵抗,所以在攻占了淄化镇和凤安镇后,没有再轻举妄动,再进一步攻打其他镇,虽然易城南部损失一样很惨重,可易城底蕴尚存,如果仍然顽抗,这战事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两军就在淄化镇对峙着,白胤桥也一直没有派人来议和,宁相沣有些进退两难。
可就在这时候,自己那个许久不见的弟弟却回来了,听说父亲见到他高兴得不得了,宁相沣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可心里还是恨恨地。自己在外征战,已经立下了赫赫战功,可父亲竟然……
而宁相涵这个时候回来,让宁相沣心中生疑,难道是见我即将载誉归朝,来坏我好事的吗?
可紧接着而来的消息,让宁相沣吃惊之余,亦大喜。
宁相涵向憬城提亲,想要迎娶丁锦烟,这无异于昭告天下憬城将成为佑禹城的坚强后盾。
果然,消息传出没多久,白胤桥派使者前来议和,佑禹城以全面碾压之势,与易城休战,易城割让淄化镇、凤安镇,另将周边二镇三年的赋税全数上交佑禹城,还额外支付了大量赔款、牲畜、奴仆,宁相沣凯旋回朝。而宁相涵在请求宁鹤轩向憬城提亲时,也终于向他禀明心意,自己实在无心做一城之主,宁鹤轩思考良久,一方面因为不愿勉强宁相涵,另一方面,宁相沣大胜归来,受人拥戴的同时,也的确开了开疆扩土的先河,所以宁鹤轩终于做出决定,将来由宁相沣继任城主。
宁相沣如愿以偿,宁相涵即将大婚,宁鹤轩不再苦恼兄弟相争,侱御宫一片祥和之色。
与佑禹城议和的易城,原本虎视眈眈地挑起了战争,却落得伤痕累累而归,白胤桥也无心再与衡南城继续打下去,衡南城把从憬城买来的武器用的差不多,也无力再买,两城都没有互相追究的资本,草草地停了战。
而与休华国的暂时风平浪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东沧城向其南部接壤的堇渊城开战。
堇渊城在东沧城南部,距离集安镇非常近,黑木山开采出的化晶矿,已经用于武器之上,把这批武器卖给东沧城,省去了长途跋涉之累。
安辞洪摩拳擦掌急等着开战立功,日日催促余炎,余炎一方面大肆搜刮钱财,另一方面着手备战。
这日余炎来向安辞洪回报备战进展,询问安辞洪以何人为将出战,安辞洪照例托词要考虑考虑,等余炎走后,忙向江皓荆求助。
“城主,这出战之事,全有余大人一手操办,虽然余大人对城主忠心耿耿,谋划此事也是为了城主,可自古臣不可功高盖主,我还是担心如果城主一味放手,这事最终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安辞洪惊道:“朝中上下,无人不知,是余炎操持此事,如果他日凯旋,也难免不会有人说,这是余炎的功劳,你提醒的极是,不然真得让余炎夺了我的功劳!”
“所以城主要想方设法控制这出战细节的一部分,让旁人知道没有城主坐镇后方,高瞻远瞩,此战的不可能取胜的!”
“那你快说说,应该怎么办?”
“城主,要说亲近,那自然非集安镇莫属了,现在的镇守丁秋,是城主的心腹,他那领兵的手段,城主也是清楚的,现在还拿不定主意去攻打哪一城,正好城主趁机告诉余大人,以丁秋为将,咱们攻打南边的堇渊城,这样一来,不仅能牵制余大人,让朝堂之上的人都看个清楚,这作战谋略和用人,都是城主定夺的,而且,等丁秋拿下南部边界的诸镇,城主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交给丁秋打理,那就相当于把咱们的后方巩固扩大,如今余大人势大,说不准他以后会有什么心思,城主可以让丁秋在南部招兵买马,万一以后余炎有了二心,也可以凭借丁秋的人马镇压于他!”
安辞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此举妙啊!难怪丁公子让你来辅佐我,要是我带了那来福回来,此时都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你辅佐本城主有功,本城主要赏你!大大地赏你!”
江皓荆对安辞洪一顿歌功颂德,直把安辞洪又夸到了九重天上。
当安辞洪在文政殿宣布了征讨计划,无论余炎怎么婉转的表达异议,安辞洪都假装听不懂。
余炎的党羽聚在余炎府的书房,余炎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吓得下方几人都不敢说话。
“真是不知好歹,这城主的位置还没坐几日,就想要做这东沧城的主了,就忘了是谁把他扶上那个位子的吗?!我既然能把他扶上去,就自然能把他拉下来!”
见下方竟无一人接话,余炎更怒,将桌上的茶杯扔到地上摔得粉碎,喊道:“都给我滚,平时各个能言善辩,一到关键时刻却各个垂头丧气,要你们何用?!滚!”
众人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唯有左恒泽留了下来。
“你为何不走?”
“大人息怒,其实大人不必动这么大的火气,在下看来,此事也不见得是坏事。”
见余炎没反对,左恒泽继续说道:“大人,您想想,这场战争的好处有什么?在下不才,斗胆跟大人说说。其一,能让城主建功,其二,能让大人……得些辅佐城主的辛苦钱,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哪场战争不是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有多少人要死在战场上,又有多少人要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如今城主要以他的人为将,去讨伐堇渊城,无非有两个目的,一是让旁人以为,这出兵攻打堇渊城,是他的谋略,可即使他不这样做,出征讨伐,本就是城主定夺的事情,身为臣子,又岂能做的了这样的主?二是等战事结束,让他的人去占领那土地。可那堇渊城以山区为主,土地贫瘠,连自己人吃饱肚子都成问题,还会有什么油水?再者说来,城主最多也就是打下边界的几个镇,那几个镇就更不用多说,就是送与我们,恐怕都嫌累赘。所以,城主这样做,都是想稳固自己的丰功伟绩,这又与大人有何干?大人向城主谏言,不也是为了让城主建功立业的吗?依在下看,大人只需得到自己应得的,其他的,顺着城主又能怎么样?免得一些是非之人在背后妖言惑众,说大人……”
左恒泽的一番话,正说在余炎的心坎上,这火气也就渐渐消了,可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余炎抬眼看了看左恒泽,道:“说我什么?”
“这……”
“但说无妨。”
“大人恕罪,在下是一时失口,并非有意冒犯大人,那些卑微之人只见大人位高权重,却不见大人日日为国操劳,大人视他们为蝼蚁便罢了,不用与他们生气!”
“左大人所言,余某记下了,出征这件事,你是立了大功的,你放心,事成之后我必不亏待你!”
“大人言重了,能在大人鞍前马后效劳就是在下的福气!”
余炎站起身来,拍着左恒泽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左大人是栋梁之才,日后余某必有重用!”
“那在下先谢过余大人!今日余大人也累了,在下就先告退了。”说完左恒泽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左恒泽走后,余炎唤沈博容进来,道:“你去查查,看看有哪些不开眼之人,在背后妖言惑众中伤于我!”
沈博容领命退下,余炎摸着胡子,笑着自言自语道:“好一个左恒泽,当真是舌灿生花啊!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