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位于土谱系中央塔的地下。
在巫山书院中,土谱系总显得和另外四个谱系不太一样,土谱系所在的中央塔也是巫山书院高层的居住、办公地点。
有一些消息灵通的学生总说,学生走过小桥分谱系时,并不是完全随机和公平的,能够进入土谱系的都是有一些特殊的关系和渊源。
整个塔的颜色是一种发金的土黄色,而门窗等地方一律是黄金打造。土谱系又名螾谱系,传说中螾是一只上古的土精,巨大无比,外形类似蚯蚓,但是有100余米长、直径超过3米,而且很有智慧。在中央塔正门前,便有一个螾的塑像:一个样貌是小山的建筑,被一只金色的大蚯蚓缠绕了四十九圈。
有人说,那个小山建筑其实代表的是巫山,不过这只是一个说法,也无法考证。
中央塔的一层给人一种非常冰冷的感觉,这里可谓金碧辉煌,每一块地板上都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所有桌椅都用黄金包裹着腿儿,但这里的用工和学生们都比较冷漠和孤傲。
土谱系的学生,向来视自己为巫山书院第一谱系,因为书院高层也在中央塔里,所以土谱系的学生们颇有一些“自己也是书院主人”的心态。这里的用工更是傲慢非凡,别的谱系的学生如果到中央塔办事,最好不要自找没趣地去向土谱系里的用工们问路或者问事情,运气好的时候可能你只是得到一个白眼,运气不好的时候你可能会听到傲慢的“哼”一声。
一层大堂的北面是一堵墙,上面是历届中元节斗法的胜者以及年底的巫山书院斗法大会的总冠军的名字,在这两个名单中,连续三年都是羽陆。
“每个月会有月度学院斗法赛,所有的月度冠军都可以参加年底的斗法大会,而中元节斗法是挑战者挑战年底斗法大会冠军的比赛。”允说。
萌爱认真地看了看满墙的名字,里面的人她都没听说过,也不认识。一旁的花雨婷倒是不断地发出“哦?”“哇!”这样的声音,显然她是知道其中一些人的。
“传说白家那个大伯父是巫山之子,看来很有可能。”花雨婷指了指墙上的名单,大约25年前的位置,白尚淼的名字刻在那里。
“传说?你也不确定么?”萌爱问。
“咱们在巫山书院里的记忆,每天回到正常世界都会想不起来,就算是毕业后,如果不是巫山之子的身份,便不能带走任何回忆,之前只是听说白家有个巫山之子,不过没有人可以确定。”花雨婷又指了指白尚淼名字旁边的另一个名字。
“这是我的姑姑,花雨宁。”她有些自豪地说道。
“那你姑姑也是巫山之子么?”
“不是,她已经想不起来关于巫山书院的任何事情了,花家每代都会有人来学院学习,每代会有一个孩子,只是没人知道那个孩子是谁,起码我现在知道姑姑曾来过这里了,哎……不过知道也没啥用,一会睡一觉醒来也不会记得这些。”花雨婷叹了口气。
如果没有记忆,经历再多又有什么价值呢?萌爱想。
“那个是牢狱的入口。”允指了指东侧一个黑色的大门,大门外坐着一个面容狰狞的老人。
“那个人……好可怕的样子……”萌爱说。
“学生们一般叫他怪老头,他是牢狱最外面的看门人,牢狱里面还有许多看门人,但一般没进入过牢狱的学生只能见到这一位。”
萌爱等人走了过去。
“您好,我想把一个人接出来。”萌爱手有些抖,她把自由券递了过去。
怪老头冷冷地瞪了萌爱一眼,接过了自由券,点了一下,他拉了一下身后的一根绳子,从大门里传来淡淡的铃铛声。一会,牢狱的大门开了,怪老头将自由券换给了萌爱:“进去吧。”
他的声音远没有他的模样让人害怕,相反,他的声音中不知为何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慈悲之感。
萌爱愣了一下,接过自由券走进了牢狱大门。
就在萌爱一行进入了牢狱后,牢狱大门又重重地关上了。萌爱吓了一跳,花雨婷伸手扶了她一下,以免她又摔倒。
进入牢狱大门后,是一个螺旋向下的楼梯,楼梯两侧有青蓝色的蜡烛光,墙上刻着无数的诡异的问路,似乎每一块砖头上,都刻着一个人脸。不知怎的,萌爱总觉得这些人脸是活的,因为她清楚地看到那些人脸的表情在不断变化:大部分人脸都让人感觉非常痛苦,但这些人脸又都淡淡地微笑着。萌爱看了一眼自由券上面的那个笑脸,没错,砖上的人脸和自由券上的人脸非常相像。
“这些脸……在动……”花雨婷小声地说。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尤其在青蓝色蜡烛光的照耀下,这些人脸显得非常可怕,萌爱有意看了一个人脸一会,那个人脸的表情却是在动,它眉头紧锁,脸上似乎因为痛苦已经狰狞,但它嘴角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台阶总共108层,萌爱一路向下走,一路数着。108层后,是一个硕大的厅堂。
类似古老的拍卖行的样子,厅堂两侧分别有10张桌子,桌子边坐着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人,他们忙碌地处理着各自桌上的文件和档案,而在正中,有一张硕大的纯黑色的桌子,厅堂里唯一没戴面具的人坐在这里。
她面前有一把茶壶,一个茶杯,三四盘点心。
整个厅堂的光,都是青蓝色的蜡烛光,整个厅堂里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腥味。她就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萌爱等人。
那是一张让萌爱异常害怕的脸,她右边的脸是半张精美的女人脸,从眉毛、眼睛都能看出这半张脸非常美,而左边的那半张脸则是腐烂的、狰狞的让人看了觉得非常可怕的。
她的嘴唇也是如此,右半边嘴唇是迷人的红色,而左边的则是跟腐肉一样的黄绿色。她笑了一下,非常瘆人。
“这位大人是牢狱的狱长,泞施大人。”允小声地说。
萌爱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泞施……施……大人……我想……想赎回一个人……”萌爱将自由券轻轻放在了泞施大人的桌子上。
泞施大人看了一眼自由券,又看了一眼萌爱,她眼神中忽然散发一种难以捉摸的情绪。
“你是新生?”她的声音是沙哑的,像一个两百岁老人才有的声音。
萌爱点了点头。走近泞施大人,她才闻到整个屋子的腥臭味道是从泞施大人身上腐烂的肉上发出的。
泞施大人盯着萌爱看了很久,忽然她笑了一下,因为她的脸太过可怕,所以她笑起来并不美,但能感到这是泞施发自内心的会心一笑。
“命运,真是有趣啊。”泞施大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原本茶色的水,因为她抿了一口竟然变成一杯污水。泞施大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她将杯子里剩余的茶导入了身旁的一个木桶中。
“你要赎回谁?”泞施大人问。
“白……白锦云……”
“呵呵呵呵。”
她打了一个响指,桌子上出现一张文件和一根毛笔,那毛笔凭空地写了起来,然后又自己消失了。那张写好字的纸飘了起来,飘到了右侧一张桌子上,那张桌子上的戴着黑色面具的人看了一下纸,连忙起身,走向右侧墙壁处一个有着四个守卫守着的铁门。
铁门打开,那戴着黑面具的人走了进去。
能听到下楼的声音,萌爱的心跳很快,这个地方让她很压抑,也让她非常紧张。
“来,跟我说说话。”泞施大人对萌爱说。
萌爱不知道泞施大人想听自己说什么,她紧张地抖了一下。
“呵呵呵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呵呵呵呵。”泞施大人笑了,依然笑的很瘆人。“说说你现在过得怎样?”
萌爱听得云里雾里的,她感觉泞施大人像认识自己的熟人一样,可是自己真的不认识这个长相如此可怕的女人。
“挺好……的……”萌爱小心地说。
“还会跳舞么?”泞施大人紧紧地盯着萌爱的双眼,萌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分明从泞施大人的眼中看到了一滴泪水,是她右侧那只完好而美丽的眼睛。
“在……在学舞蹈……学了很久……”
泞施大人淡淡地笑了一下,她安静地望着萌爱,沉默了很久。
传来了一阵急促地跑楼梯的声音。
“萌爱!雨婷!”白锦云走出了那道铁门。
萌爱向声音所在的地方望去,白锦云非常憔悴的样子,他跑了过来。仿佛这是过了很久很久的一个瞬间,虽然只是一下午,可是这个下午实在是太过复杂。
萌爱一下子哭了出来。
白锦云愣住了。
“你哭啥啊?谁欺负你了?”他看了一眼雨婷。
“呵呵,跟我没关系,你舍友就是爱哭鬼。”雨婷故作淡定地说,其实此时雨婷心中也是非常兴奋。
“好了,别哭了,你看我不是活蹦乱跳的嘛?哈哈哈,我们赶紧走吧,这地方好丑!”白锦云走过去,轻轻抱了一下萌爱。
“嗯。”萌爱点了点头。
泞施大人望着众人离开的背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大人今日颇为动情?”一个戴面具的人走过来恭敬地对泞施大人说。
“我想,那个预言可能是真的。”泞施大人抿了一口茶水。
“我们还是查一下这个女孩的八字,然后再确认一下为好。”
“不必,人灵魂的味道,是永恒不变的,她确实回来了。”泞施大人的一滴泪水落入了茶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