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脸人率游侠儿赶到机关城,只听里面机关声大作,好像炒豆放鞭。生门锁死,来到开门休门,假脸人首先进去,都是过不多久就退出来,虽然没有受伤,但衣衫不整,有些狼狈。
王弑禅抢步到假脸人面前:“老大,怎么样?不行我进去看看。”假脸人摇摇头:“不行!除了菲菲妹妹,谁都不知道机关设置,我虽有图纸,但只是略通皮毛,不懂变化。里面机关已经完全开启,九九八十一种变化,我们不知启开的哪种,进去只有死路一条。”东邻妹小嘴一扁,替情郎说出下半截话来:“不进去怎么办?要是有人陷入阵中,不是要等死么?”南宫惜花火辣辣目光舔着东邻妹俏皮的脸蛋:“妹妹真是孩子话,有人死不要紧,要紧的是那块魔镜有没有被人盗走?”东邻妹脸蛋一红,小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我的美他肯定是想人,不是想镜子!”南宫惜花冷笑道:“他怎么想,你知道?”东邻妹小脸一扬,骄傲地说:“我当然知道,我是他肚里的蛔虫嘛!”偷眼看情郎,王弑禅脸红得像新娘的红盖头。南宫惜花夷然一笑:“他是你的蛔虫么?”东邻妹一下呆住了,不过一愣之后马上反击:“他不是,难道你是?”南宫惜花从袖中抽出折扇,潇洒展开,虽是冒雨而来,不过他催动真力,衣服上雨水早已蒸发殆尽,扇子更是略不沾湿:“你同意的话,我愿意!”东邻妹满脸绯红,啐道:“你想得美!”转身跑开了。假脸人看着这一切,眼里浮上一抹古怪的笑意,眼珠不错地盯住王弑禅,却见他脸色一白,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第一武淡淡一笑,对假脸人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大,如果放之任之,只怕魔镜落入歹人之手,遗祸无穷!”假脸人缓缓道:“人命总比镜子值钱,我们除了等,别无办法。大家就在这里等吧。”众人领命,三五成群,说说唠唠,原地待命。唐小蛮凑过来插嘴道:“老大,你说谁在机关城中?是失踪的墨菲菲么?难道她想盗取魔镜么?”第一武道:“谬哉非也!机关城乃是墨菲菲所建,如果是她,一定来去自如,怎么会触动这么多的机关?”唐小蛮白了一眼情郎,娇嗔道:“就你聪明!人家问老大呢,又不是问你,要你多嘴。”她这话明贬暗褒,轻嗔薄怒,愈显娇媚。第一武瞥了一眼俏立旁边依旧面无表情的东方无暇,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笑道:“叫你唇红齿白,叫你吐气如兰!再多话,就把你缝上。说一句缝一针!”东方无暇嘴角牵动,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唐小蛮掰着右手手指头,笑啐道:“一二三四,五句了啊,我给你记着,一会儿我拿针去!”第一武一吐舌头,赶紧捂住嘴。假脸人道:“第一兄所言甚是,希望不是她,我不希望任何一个兄弟姐妹与魔镜有染!”
过了盏茶功夫,里面声音渐小,假脸人再次打开休门,只见里面一片狼藉。树木房舍东歪西倒;翻板一个个掀开,张着黑洞洞的大口;羽箭满地,不少蛇虫爬来爬去;有的地方还冒着袅袅青烟……
好在机关已毁,只剩明险,没有隐患,大家小心翼翼踏入机关城,只见满目疮痍,机关尽毁,无一幸免。众人径直赶到九宫八卦亭,却见那亭子早塌在了地上,搬开土木碎瓦,藏放魔盒的石桌里早已空空如也,魔盒不翼而飞!翻个底朝天,连魔盒的影子也没找到。
有人眼尖,发现了远处的楚狂客,报与假脸人。假脸人赶紧率众人赶去,却见楚狂客两手撑地,深跪在泥水当中,雨后潮湿的春风撩起他的乱发,脸上满是血痂,惨不忍睹。假脸人伸指探他鼻下,早就气绝。
众人面色沉痛,一言不发,都瞧着假脸人,假脸人微微摇头。
第一武乃是江南第一世家公子,祖上便是杏林国手,世代悬壶济世,只是到了他这一辈,天生好武不好医,以致祖业荒废,医道中绝,不过耳濡目染,尚通皮毛。当下便与楚狂客检查伤口。检视半晌,报与假脸人:“狂兄身上共有八十九道伤口,形状不一,似为多种器物所伤。不过都不致命,致命的应该是这个蛇形锥!”说着将拔下的蛇锥递给假脸人。假脸人反复观看,那蛇锥上除了錾着“狂妄”二字外,别无异样,问大家道:“菲菲所制机关图中似乎并没有这样的锥子。江湖人物有谁用这样古怪的锥子?这‘狂妄’两个字究竟是何用意?”众皆摇头。
东邻妹笑靥如花,顽皮劲又上来了:“这锥子明明就是狂兄自己的嘛。喏,这个‘狂’字不就是他的名字嘛!”
唐小蛮道:“不对,那个‘妄’怎么解释?”
东邻妹大眼睛骨碌碌一转,露出慧黠调皮的神采:“那个‘妄’字嘛,自然就是狂兄的媳妇啦。这叫做情侣锥,就像干将莫邪鸳鸯剑……”
王弑禅急忙制止:“莹莹,不许乱说。狂兄妻子是墨菲菲妹妹,她名字中哪有‘妄’字?不能对死者不敬。”他眼圈微红,蒙着一层雾气,似是才拭去泪水。
东邻妹小嘴一撅:“人家开个玩笑嘛!”
南宫惜花打开折扇,再次招牌式的出场:“邻家女儿十六七,正是娇憨顽皮时。王大叔太不了解女儿家心思了,这也难怪,您已经而立之年,老气横秋,若懂这些豆蔻年华的美丽,却真是咄咄怪事了!”说着眼睛盯着王弑禅,凌厉得像把刀。
一句“大叔”比什么武器都狠都毒,王弑禅脸腾的一红,别过头不再言语。他容貌虽则清秀,但乌发杂银,面容憔悴。再加上脸上疤痕,向来自卑得紧。
东邻妹哼了一声:“南宫哥哥,你别偷我的美的诗,那个‘邻家女儿十六七’是我的美专门为我作的。”
南宫惜花始料未及,眼眉一挑:“不可能!这是我在蓟王府做客,蓟王殿下亲口念与我听的。怎么……?”蓟王是当今嘉靖皇帝第六子,颇受皇帝宠爱。
东邻妹却不管这些,小嘴比点着的爆竹还快,一下抢过话头:“你呀!真是井底之蛙,我的美诗名满天下,就连皇帝都以读到他的诗词为荣。银铃公主求赠他一首诗,他没有答应,公主还哭了呢!天下才共一石,我的美的占九斗半,李白杜甫分半斗,帅哥哥一碗,老大哥哥半碗,你啊,一碗底儿都没有!嘻嘻。”
王弑禅脸蛋通红,急忙拉东邻妹的衣角:“我哪有那么厉害,咱们游侠们比我强的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