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做?王弑禅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如果人生真有第二次选择,自己是一如既往,无怨无悔,还是悔不该当初,而去另择别路?念头才起,马车已如狂飙驰骤而至。王弑禅犹豫不决,不知道此次东邻妹是否又是玩性大发,还是真有危难?车帘垂下,也无赶车的马夫,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否有人?如果有,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东邻妹?
一连串的疑问让王弑禅心乱如麻。而那马车却不容他细细思量,顷刻间已经撞向路边的他,王弑禅下意识一闪,那马也是一惊,四蹄攒空,竟然向河中跃去。
眨眼间马车悬空,王弑禅再不能犹豫,跟身进步,双手猛探,在车轮脱离地面的瞬间抓住车尾横木,双臂用力竟然生生将整驾马车举起,横移三丈,稳稳放回地面。那马劲力一泄,四蹄一软,咕咚跪倒在地。
车帘啪的一挑,东邻妹撑着伞跳了下来。王弑禅想冲过去拉住她,但觉千言万语哽在喉中,又止住了。两人就这般立在斜风细雨当中,默默对视。
王弑禅并没有打伞,东邻妹走过来将伞递给他,三年前的今天,也是这般,她把伞递给了他,给了他一片晴空。那时候他只说:“伞给我了,你呢?”东邻妹笑着说:“傻瓜,我们可以一起打啊!”
三年后的今天。东邻妹又将伞递给他,他默默接过来。眼中泪水成串,混在雨水里:“莹莹,对不起,我喜……”手中的伞罩向东邻妹的头上。
东邻妹却躲开了。王弑禅心中一颤,手也不禁哆嗦起来。
东邻妹道:“美,我、我们分、分手吧!”
一瞬间,王弑禅脑中雷轰电掣,眼前发黑,险些栽倒在地:“什么?我们分……”
恍惚中,东邻妹道:“即便是第二次,你还会做同样的选择!这就是你!我、我们不适合,还是分手吧!”
王弑禅只觉天旋地转,宇宙坍塌。东邻妹又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见。似真似幻中,他只听到东邻妹说了一句:“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我可以叫你哥哥么?”
“哥哥!”王弑禅惨然一笑,“好的。”
东邻妹道:“那我们都要好好的。我还希望你早点给我找个嫂子!”
“嫂子!”王弑禅哭都哭不出来了,只觉心脏一阵抽搐。
“以后记得下雨天要带着伞。这把伞你拿着吧,也许以后用得着。”东邻妹转身离去,王弑禅抬泪眼望向她的背影。长路尽头,一把伞撑开,在等着她。却再不是自己手中的这把!
雨还在下,越发急了狂了。王弑禅手一松,那柄伞掉在了泥水之中。他双腿一软,深深跪倒,泥水溅满全身。天空忽然响了一声炸雷。王弑禅抬眼看天,想要怒吼,话声却憋在嗓子里,什么也发不出来。雨更大了,淹没了他孱弱的身影。这个流泪的人啊!
什么时候回到的家,王弑禅已经记不得了,熟悉的家忽然变得陌生起来,没有了东邻妹的笑声,一切都丧失了生机。王弑禅浑浑噩噩,宛如一只能行动的木偶,机械地烧饭烧菜,饭菜摆在桌子上,两双碗筷,照例去喊东邻妹吃饭,可是所有房间寻遍了,也没有东邻妹的影子。万弑禅颓唐地坐在饭桌上,呆呆地看着桌上饭菜慢慢变凉。他一遍一遍地出门瞭望,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前的青板路上。可是乌云散尽,弯月东升,依然不见。饭凉了,又热了,饭热了,又凉了,他始终在等待和以往的那人共进晚餐,她不吃,他也不动筷子,这是他的规矩,直到今天也无法改变。
夜渐渐深了,王弑禅躺倒在冰冷的床上,胸中却有一团火在肆虐冲撞,泪已流干,心已枯死,但这团火却越烧越旺。他只觉整个身子都被烧得要炸裂开来。窗户推开,依旧烦闷得喘不上气来。门打开,还是喘不上气,最后他索性把房盖整个揭开,躺在落满月光和泥土的大床上,他像死人一样动也不动。风来了,吹得窗棂呜呜的响,他不动,云来了,闪电惊雷就在他头上炸响,他还是不动,雨来了,瓢泼的雨砸在他的脸上,他依旧不动。
翌日清晨,游侠门人议事。假脸人连派五人来催,王弑禅依旧不动。最后一次,假脸人让人传信说是东邻妹找他有事。这句话比什么都好使,王弑禅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送信人回头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游侠门人济济一堂。王弑禅眼睛寻来找去,却不见东邻妹影子。假脸人远远看见他,示意他坐下。然后道:“今天东邻妹妹有事情宣布。大家稍等片刻洗耳恭听!”
王弑禅见老大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心中如急湍险浪,起伏不定。揣不准这东邻妹的决定是好是坏,一时万念滋生,五味杂陈,似喜似忧,不过盏茶功夫在他心中长过了一生,短过了一瞬。
因为东邻妹出场了!和东邻妹一起出场的竟然还有南宫惜花,两人并肩挽袂,徐徐步出,每一步都像踩在王弑禅的心上,一步步的踩一步步的踏,要把他这颗心踩碎踩扁踩得稀烂。
东邻妹和南宫惜花缓缓走到人群中央。俊男靓女,宛如瑶台双璧。东邻妹四周万福一下道:“今天我宣布一件大事,我决定和南宫公子成亲!”一语出,王弑禅宛如被当头一棒,彻底傻了。沸腾的人群,欢呼的掌声在他身外如梦如幻,他眼中空无一物,他想迈起腿走路,腿却像是别人的一般不听使唤。
许久许久,他强忍着眼中即将喷涌的泪水,溜着墙根准备走掉。忽听假脸人叫他:“弑禅哥哥,留步,等新人敬完酒!”
王弑禅心中一颤,恍惚中厅中已经大排筵宴,山珍海味,流水介般传上。王弑禅心中酸楚,低着头装作没听见,继续走。
忽然,袖子被抓住了。回头一看,正是假脸人。
王弑禅哑声道:“莹莹辱我,老大也想辱我?”
假脸人笑道:“男欢女爱,分分合合再正常不过!你难道没有拒绝过别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