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脸人叹气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第一兄,你莫管我,赶紧逃命去吧!”
第一武道:“同、生、共、死!”
假脸人道:“既然如此,委屈第一兄了,假脸人今日若能侥幸不死,来日定持子嗣之礼,给第一兄金棺玉椁,风光大葬,伯父伯母由我赡养送终,你一切放心!”
第一武险些没把鼻子气歪了!
命运遗失我手上魔鬼寄宿你心中。
假脸人道:“第一兄是否感到体力不支!没关系,只要坚持过这一阵,等他的弩箭用尽,我已经约了王弑禅,等他到来,我们自然可以脱险。这样我且诵读一段豪迈激昂的古诗,一壮胆色,二也分散你的注意力,自然忘却疲敝!”说着抑扬顿挫朗诵起来:“晓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箇。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正是李后主的《一斛珠》词。词语秾艳娇慵,第一武耳中听得,双臂愈发无力,叫道:“老、大,诵、段、豪、放、的!”
假脸人也看出其中蹊跷关系,忙不迭道:“是是!第一兄这边来点,箭往这边射来了!在王弑禅到来之前你千万要挺住!”言外之意另一棵救命稻草王弑禅到来之后挺住与否就不重要了!第一武直摇头,怎么老大变成女人之后性子也变得自私胆小娘娘腔了!
假脸人朗声吟道:“天地相震荡,回薄不知穷。人物禀常格,有始必有终。年时俯仰过,功名宜速崇。壮士怀愤激,安能守虚冲,乘我大宛马,抚我繁弱弓。长剑横九野,高冠拂玄穹。慷慨成素霓,啸吒起清风。震响骇八荒,奋威曜四戎。濯鳞沧海畔,驰骋大漠中。独步圣明世,四海称英雄。”这是晋时张华的《壮士行》,慷慨激昂,一股豪气排空而上,直冲斗牛!第一武奋起神力,拨打雕翎,地下碎箭堆积厚厚的一层。
然而风流寨的弩箭贮藏无数,几百壶用尽,又是几百壶补给上。第一武毕竟是血肉之躯,体力渐渐不支。又中了几支箭!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西厢房上铮铮几声琴弦鸣响,伴着是箭矢破空的锐响。白发苍苍的梵冷艳和须髯如戟的诸葛真男同时现身。诸葛真男诸葛神弓连城弩果然不同凡响,例不虚发,只一出手,就射杀风流寨一百余人。然而带的弩箭毕竟有限,而且对付一些江湖一流高手也略显不足。
诸葛真男跃下房来,梵冷艳自在屋顶上抚琴。诸葛真男大叫一声:“音妹,将军令!”琴弦响处,乐声如陇首云飞,惊雷乍破滚滚而来。兵戈之声大盛。诸葛真男拔出上古名器:“真钢”剑,舞动如飞,随着乐声节拍,冲入人群,剑势如疾风骤雨,不可阻挡。百人难撄其锋!秋塞歌,破阵子,胜利操,秦王破阵乐,一曲比一曲激烈!
南宫惜花怒不可遏,拔出天煞咒,独挡诸葛真男。南宫惜花本较诸葛真男武功为高,而且诸葛真男的拿手兵器是弩箭而不是剑。起初两人尚能堪堪持平,但是这种琴剑合璧的武功需要以琴声御剑,两人初练,配合有间,不时出现舛误,不能运转裕如。
梵冷艳此时不禁想起了王弑禅,以王弑禅对琴音的悟性必能和自己配合无间,此时屠戮群侠,不在话下。哪知她心有旁骛,琴音跳脱,诸葛真男宝剑与之不谐,登时破绽大出。一个疏忽,南宫惜花一剑穿心,诸葛真男立时毙命!诸葛真男临死前大叫一声:“音妹,救出老大,破解魔镜诅咒!”
梵冷艳一时气急,跳下房来,被乱箭射死。可是南宫惜花这边也已伤亡殆尽。终于支撑到最后一支箭射空,第一武筋疲力尽,瘫倒在地。南宫惜花狞笑一声,提剑来到近前,笑道:“明天就是我和东方无暇的大婚之日,你到阴曹地府通知其他冤魂都来祝贺,我给你们预备斋蘸!”说着举剑便刺!
忽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挟手便将他的宝剑夺去。一脚便将其踹倒。南宫惜花抬眼一看,亡魂皆冒,假脸人竟然就在眼前。
假脸人哈哈大笑:“南宫大少,你的笼子制作得糟糕透顶,是不是假冒伪劣的材料。刚开始给我吓得不轻,方才看你拿着剑气势汹汹的样子,我一着急,抓住铁栅栏一扯,没想到竟然把栅栏扯弯了!唉,真是对不住啊!”
南宫惜花一看,果不其然,方形笼子被扯成了圆形的。不禁肠子都悔青了,假脸人功力通神,难怪皇帝根本不敢公开剿灭她。
假脸人手持宝剑顶住他的咽喉:“杀人者必被杀,这是你的命运!我赐给的!记住,永远别和我斗!你斗不过的!”
南宫惜花肝胆俱裂:“老大,饶命!”假脸人低声道:“想死么?”
南宫惜花痛苦地摇头:“我不想死,人间艳福我还没享尽!”
假脸人神秘魅惑地低声笑道:“我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只要你终生做我的奴婢!你同意么?”
南宫惜花五官扭曲:“同意!”他在地上膝行,看似要求饶的样子,突然地面一陷,他整个人掉了下去!原来这下面是一块翻板。他一逃,其他人立刻树倒猢狲散,跑得无影无踪。假脸人也不去追。
第一武爬起身来:“老大,你!”
假脸人笑道:“我怎么?”
第一武道:“既然铁笼子锁不住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眼睁睁看着诸葛真男梵冷艳送命!你算哪门子侠客?”
假脸人笑道:“我们游侠门人都是名不副实。王弑禅不美,你第一武不帅!南宫惜花生平以采花为乐!乐无愁天天忧愁,诸葛真男不是男人。楚狂客是小家子气,狂得一点品位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名副其实,我叫假脸人,所以我说的话都说假的!什么侠客,狗屁!某家从来都不信!你以为诸葛真男和梵冷艳是真心来救我的么?他们早在屋顶窥伺良久,此刻见我命在旦夕,害怕我死之后魔镜诅咒无法破解,所以才来助拳!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第一武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起第一退出游侠们,告辞了!”
假脸人森然一笑:“你走得了么?”
第一武愕然不解:“你要杀我灭口!”
假脸人哈哈大笑:“不是杀你,是恭喜你!我为妹妹择婿,今日你雀屏中选!”
第一武道:“我不同意,小蛮尸骨未寒,我岂能另结新欢!”
假脸人道:“我等杀了朝廷命官,不日后必有官兵杀上山来,你我朝不保夕,只恐转死丘壑。趁现在还活着,留下一点血脉也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也不想第一世家断了香火吧?”
第一武终于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