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事情,只要成功过一次,再做起来,便会像烙印在骨子里一般,一切都变得顺其自然,得心应手,像吃饭喝水这些本能一样简单。
就比如经过秦冲顿悟的"黑牡丹"。
离开了虚魔域,秦冲立刻推开了普通训练室的房门,他要借着这次顿悟的灵光,将其进行巩固。
事实证明,有了第一次成功的先例,第二次,第三次就变得很简单。
整整一个上午,秦冲一直都沉寂在黑牡丹的修炼之中,结果就是越发的得心应手,收发自如。
直到将近正午,秦冲才从普通训练室走出,叫上小毛驴"一瞬",在恢复室中恢复了体力和玄气,直奔光玄山而去。
正午,光玄山巅,一朵光之圣玄云之中。
像往常一样,秦冲盘膝而坐,手掐"乾坤诀",静静吸收着正午日光的星辰之力,然而在他体内却发生了一种从来不曾出现过的变化。
随着他这些天的修炼,在他的丹田之中本来一共出现了九组三滴一组的三色水滴,而算上今天这一次刚刚出现的白色水滴,一共是十组。
而当这一次的白色水滴在他丹田之中出现后,原本安静沉寂的十组水滴却纷纷漂浮起来,向秦冲丹田中央的位置汇聚而去,开始了彼此之间的融合。
而作为正在悄悄发生着变化的这具身体的主人,秦冲也不知道这种变化到底是好是坏,心头一片忐忑,有心想要让这种变化停止,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能为力。
事实上,秦冲对于"乾坤诀"的了解,也就仅仅停留在知道那是一种能够急速提升自己玄者修为,并且能够让自己身体恢复能力达到一种匪夷所思程度的功法而已。
既然没法反抗体内发生的变化,秦冲就只能小心翼翼的进行着观察和感受。
这场融合先从透明水滴开始,总共十滴透明水滴一上来就完成了彼此间的交融。紧接着是十滴白色水滴与十滴黑色的水滴泾渭分明的浮在新生透明水滴的左右,然后开始不断向那一滴新生水滴融入。
随着白色水滴和黑色水滴不断进入中央的透明水滴,秦冲的情绪也不断的发生着变化,时而中正和平,时而暴戾阴郁。
这十组水滴融合的极慢,处在秦冲丹田中央的透明水滴颜色也渐渐发生着变化,时而黑色多一些,时而白色多一些。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秦冲就好像经历了一场自己和自己的战斗一般,心头善念和恶念不断交织,浑身说不出的难受,甚至在他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全无平时那种经过了三光恢复之后的舒适感觉。
只有痛苦,越发强烈的痛苦。
终于,随着最后一滴黑色水滴和白色水滴进入到中央已经不再透明的水滴之后,这种感觉强烈到了一个超出秦冲承受能力范围之内的程度。
秦冲觉得自己的心绪好像要被分裂成两部分一般,一边是强烈的杀戮戾气,一边是纯粹的安静祥和,几乎要失去自己对心神的控制。
如果此时秦冲不是在光之圣玄云中,被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惊骇到说不出话来。
因为此时的秦冲看上去实在不像个正常人类,在他的左眼之中,几乎全部都是眼白,瞳孔里面只有一丝黑色残留,而右眼则正好相反,漆黑一片,只剩下瞳孔中央还有一丝白色。
而他的身体也变得忽明忽暗,在黑与白两种颜色之间徘徊,他的脸庞,一半狰狞,一半祥和,万分诡异。
"啊......啊......啊......"
这种犹如被人生生撕成两半的感觉,让秦冲痛不欲生。
在光之圣玄云中,秦冲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强守着灵台最后一点清明,不至于让自己彻底沦陷。
光之圣玄云能够完全阻隔里面和外界之间的一切声音,所以任凭秦冲怎么嚎叫,别人也是根本就听不到的。
不过虽然别人听不到秦冲的嚎叫,但是小毛驴"一瞬"和独角兽"逐风"却突然同时停下了彼此间的交谈,齐齐将目光看向秦冲所在的那朵光之圣玄云,眼中满是惊骇。
或许是出于"一瞬"的直觉,或许是因为"逐风"体内流动着秦冲的鲜血,所以他们虽然不知道在秦冲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感觉到了他现在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内心之中升起一种极为强烈的不祥预感。
不约而同的,"一瞬"和"逐风"对着在那朵光之圣玄云之中的秦冲不停的呼唤起来。
"老大!"
"恩人!"
一间以"正"字开头的大殿里,身处一间静室的一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身披金色长袍的老者,数百年来不曾出现过丝毫波澜的心,在这一个月之中,却二次乱了。
本来盘膝静坐,如同一座雕像般的老者骤然睁开了深邃的如同浩瀚宇宙般的一双眼睛,而在他平放于膝盖的双手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算盘。
虽然这座静室之中只有老者一人,而且那把算盘出现的又极为突兀,但就算有人看见这一幕,也会产生一种那把算盘本来就应该存在于那里的诡异错觉。
老者紧紧盯着手中的算盘,双手极为缓慢的拨动着算盘上的珠子,似乎在计算着一道天大的难题。
其实他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必要,这把算盘就算他闭着眼睛,双手如飞的拨弄,也断然不会出现任何的错误,因为这把算盘陪伴他的日子,已经久远到了让他本人都快忘记了具体年数的程度。
然而他还是紧紧睁大了眼睛,紧皱着数百年来难得皱紧一次的眉头,手指动作极为缓慢的一下一下的拨动着,而且在得出一个结果之后,又将同样的动作以更缓慢细致方式,重新做了一遍。
偌大的玄宗之内,不管是任何人,如果看见这一幕,都断然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任何人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些人之中,甚至也包括那八名和他身份相同的人。
而这种绝不应该出现的事实,偏偏就这么发生了。
老者算了两遍,却得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也是难以想象的,忍着心中生平罕见的强烈的震撼,他有心想要再算一遍,奈何他的指尖已经微微颤动。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了一句话,他许久未曾移动过的身影从静室之中突然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身处于光之圣玄云之中的秦冲,状况越来越糟糕。
他的一双眼睛再次发生了变化,两只眼睛正一点一点的变成黑色,瞳孔之中那残存的一丝白色眼看着就要彻底被黑暗吞噬,最中心的位置却变成了血红。
而他也不再大声嚎叫,而是发出一种类似于绝望中的野兽般的低沉呜鸣。
在他的丹田之中,那十组三色水滴也即将完成最后的融合,中心位置那一滴新生水滴的外层颜色已经是完全一片黑色,只有最中心位置,还有最后一丝细不可查的微弱白光残存。
"老大!"
"恩人!"
隐隐间,秦冲似乎听到了什么,却又听不太真切,但就是这样两个朦朦胧胧的声音,让他蓦然间恢复了一丝神智,好像要在一场梦魇之中惊醒,偏偏又不能一下子彻底醒来。
在秦冲的丹田之中,那一滴新生水滴里,眼看就要彻底被黑暗吞噬的那最后残存的一丝白色光芒,就好像风中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然而随着那两个若隐若现的声音响起,黑暗暂时停下了它吞噬的脚步,给予这中心位置残存的白色得以苟延残喘的生机。
在秦冲被如墨漆黑包围的双眼之中,瞳孔里那一抹血红也稍稍淡了一点。
"老大!你怎么了?你听得到么?我是一瞬啊!"
"恩人!恩人?"
光之圣玄云外,继被远远弹飞的小毛驴"一瞬"之后,独角兽"逐风"又冲了上来。
到底是****殊途,这些光属性核心弟子能够进入修炼的光之圣玄云,对于小毛驴"一瞬"来说,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随着它一次次的撞击上来,便是一次次的被远远弹飞。而独角兽"逐风"也是一样,一次次的步着小毛驴"一瞬"的后尘。
这样的一幕,让一些或者从各自的光之圣玄云中走出的,或者是刚刚来到这里的核心弟子惊诧不已,他们显然不能理解这头神奇的毛驴,和方沁雅那只一向安静如处子般的独角兽这是在干什么。
"一瞬"和"逐风"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被秦冲所在的那朵光之圣玄云弹飞了,满心都在替秦冲担忧的它们,也根本不在乎它们的身体已经被坚硬的地面磨破了皮毛,流出了鲜血,伤到了内脏。
倒下,就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再次冲上去,然后再次被弹飞,倒下。
反复循环。
不管是不是徒劳,不管在那朵光之圣玄云里面的秦冲能不能听见,小毛驴"一瞬"和独角兽"逐风",义无反顾。
"一瞬"是为了那个拿自己当兄弟的老大,"逐风"是为了那个人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而且还是"一瞬"的主人。
与此同时,本来应该在一间以"正"字开头的大殿中静修的那位老者,没有惊动任何人,正远远的看着"一瞬"和"逐风"和那朵光之圣玄云的方向,一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