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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那一晚,若妍失眠了。她想了许多,想起刚加入星云的时候,想起与沈非朝夕相处的曾经,想起母亲和若盼对她的期盼,内心一直纠结到底该做何决定?

现实往往逼得人投降,要你牺牲自尊、牺牲原则,只求生存。可是,人一旦失去了自尊和原则,还剩下什么?她想起云诗雅,以前也很抵触公司安排她陪富商,可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了。曾几何时,她也要像云诗雅一样吗?放弃一切,只为了不择手段出人头地?她真的不希望自己会变成这样的人。

母亲从小就教导她,做人可以穷,可以不漂亮,但绝对不能没骨气,即使别人小瞧你,你也绝对不能小瞧自己。只要付出努力,一定会得到回报。母亲就是这样,虽然一个寡妇带两个小孩过日子很艰难,可母亲不求人,宁愿自己摆摊卖粉,也不愿意让亲戚说她可怜。

所以,若妍从小就很独立,很坚强。她谨记母亲的教诲,与人为善、自力更生。女孩在外面闯,一定要自爱,只有爱自己,才会赢得别人的尊重,也得到真正的爱。

若妍加入星云后,看多了模特之前的争名夺利,她始终无法认同那种踩着别人爬上去的成功。如果不是凭实力,爬得越高,摔得越重,而且也要时刻提防着别人超越自己,这种成功会快乐吗?她很怀疑。

若妍思前想后,终于作了决定。这件事应该要有个结果,她必须找到小敏,澄清八卦。

可第二天,当沈非听到她的决定,脸当即沉了。

“戚若妍,你在犟什么?”

“我没做的事情我不能承认。”

“谁关心真相是什么?老百姓闲了没事就喜欢挖八卦,他们八不得你真的和美婷有恶怨,故意才更精彩。现在美婷摆明了,你不道歉,她不会善罢甘休,是她给电视台施压,他们才非逼你道歉。你如果还拗着,她更有借口抹黑你,说你目中无人。小敏不肯出来作证,是因为电视台替她爸承担了医院费,封了她的口。你以为你正义,正义值几个钱,别人一转身就把你卖了。所有人都等着看你的笑话,你却还在坚持什么鬼屁原则。”

沈非气疯了,若妍第一次看到她气得镜片后的眼睛怒火中烧。

若妍知道他们都有目的,可是,她一想到自己如果想平息此事,就要放弃一切,向阴险的小人们投降,她就难以接受。

“如果这次让她得逞了,她会更变本加厉,你觉得我以后会好过吗?”她不肯认输。

“惹不起,我们躲得起。美婷也只是嫉妒你抢了她的风头,电视台这节目以后估计也没戏,我们不去与她正面冲突,她自然也不会找你麻烦。”

“秦育文呢?他一直咬着我不放,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我?”

“秦育文的事我来摆平。”

“怎么摆平?你以前是不是已经摆平过他?”她昨晚想了又想,秦育文在这件事是一个重点,如果没有他那张照片,这事也不会闹这么大,也不让她处于被动。她想秦育文和美婷是不是有什么勾结。

沈非突然沉默了,若妍盯着他,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自己并没当面得罪秦育文,所以造成秦育文对自己有积怨,一定是沈非做了什么,得罪他了。

沈非声音一冷,有点不耐烦。“现在不用管别的,如果你出去道歉,美婷没话说,秦育文也没新闻再作。”

若妍冷笑,“那网上那些粉丝呢?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为了争名故意推人,难道就不破坏我的形象?”

“这公司当然有考虑,道歉稿我会替你写,就说是无心之失,你在电视上表现得诚恳些、内疚些,大家不仅不会觉得你耍心机,反而会觉得你勇于认错、更同情你。这样,我们既能消除此事引起的负面影响,还能借机替你宣传一下,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是一石二鸟吧。原来,他希望她在公众面前演场戏,美婷已经将上半场演完了,她粉墨登场接下半场,装可怜、装内疚来获取大家的同情。这样,一场危机公关就变成了她的个人秀表演。

沈非,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扯线的木偶?装笑的小丑?不能有自己的意志、感情、情绪,甚至连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哭,都得听你一声令下,展示完美演出吗?可惜,我不是,我不做到!你说扔掉爱情人会变聪明,可是付出的感情,收不回;我已经很努力地学习你的冷酷,可在没完全学会之前,心还是会痛。你懂吗?懂——吗?

若妍用微笑掩饰心中的深深痛楚,“我怕我演不好,会让你失望。”

“戚若妍!”沈非终于发飚了。

若妍在沈非眼中看到自己凄凉的笑,轻轻摇头,“我不会道歉。”

沈非一把握住她的双肩,她只觉肩头一阵吃疼,他真的很生气。

“戚若妍,现在不是在征询你的意愿,而是公司的命令。你必须去道歉!”

若妍笑得更悲凉,说到底,他只关心公司的利益。

“你不想想你的前途,也要想想我对你的栽培,公司对你的投入。那个在我面前说一定会爬到顶峰的戚若妍去哪儿了?怎么今天才碰到一点小阻碍就想退缩?”

“我只想凭实力向上爬,不想靠虚伪的演技。”

“想在这个圈里混,光靠实力有屁用!没人脉、没背景,你再努力也只能被别人踩在脚下。你鄙夷杨丽婷攀高层,人家才是聪明伶俐,你再这样不思上进,迟早有一天她要超过你。”

“她聪明,你去捧她好啊。我就是笨,学不会讨好、也不会陪笑,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若妍也气了,让她学杨丽婷,打死她也不要。

两人就这样对峙不语。

沈非终于放开她,狠狠地说,“戚若妍,你别这么不识好歹。我说这么多,都是为你好,你如果再这样一意孤行,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若妍心里一抽,为我好,请别再逼我。

沈非看她仍冥顽不灵,气愤地摔门而出。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房子都摇了,若妍感觉整个身体被震得麻掉,心却痛得更清晰。

若妍始终坚持不道歉。

电视台看她如此坚决,单方面制作了采访美婷的新闻节目。美婷一面对镜头就装柔弱,故意说这事记者误会了,其实Fanny不是故意推她的,也许只是一时失误。尽管她脚受伤被迫中断工作三个月,她并不想责怪Fanny,只是对台里很抱歉,不能完成工作。她还在电视上假惺惺地呼吁记者们手下留情,Fanny毕竟是新人,不能这样批评,会严重打击新人的积极性,应该以宽容的心来包容。

节目一经播出,报纸更是一边倒的声音,指责Fanny傲慢无理,伤人还这么嚣张,对记者也态度恶劣,像这种人如果成为偶像绝对会影响年轻人,一定要严厉批评,让其他新人引以为戒。

贺启尧看了节目和报道后,大发雷霆,责问沈非是如此调教新人的?为什么没及时安抚电视台和媒体人士,让事态进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沈非只能说戚若妍不肯配合。

贺启尧更气愤,一个小小模特居然敢违抗公司的命令?他命令沈非严肃处理戚若妍,并要求唐可配合沈非一起处理媒体的善后事宜,最快时间内挽回公司的损失。

沈非以戚若妍的名义给各大报社发了一封公开的道歉信。记者们看到这封姗姗来迟的道歉信,仍有些耿耿于怀,说为什么戚若妍不肯当面道歉?秦育文仍撰文批评戚若妍道歉不够诚恳,但鉴于当事人美婷姐不再追究,他们也愿意给戚若妍一次机会,只希望她认真反省。

若妍看到报纸上的道歉函,气坏了,公司居然不经她同意的情况,擅自冒用她的名义发道歉信,她不承认。

她拿着报纸真要去找沈非,沈非已经找上门。

沈非满脸黑云,一进门就递给她份报纸,正是刊有道歉信的那份。

若妍接过,“我看到了,你们怎么没得到我同意就登道歉信?”

“你不想在这行混,公司还得开下去。至少星云不用因为你天天挂在娱乐版头条。”

“这是欺骗,我要重新声明。”若妍拿着报纸就在往外走。

沈非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戚若妍,你太让我失望了。”

若妍定住身影,慢慢转身。

沈非面无表情望着她,“我本来以为你够聪明、能吃苦,只要给你机会,你一定能爬到最顶端。可是我发现我错了,你是最笨的那个,不够圆滑、不懂争取,要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地位全抛弃。投资你,完全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若妍心中苦笑,谢天谢地,你终于看清了。我就是这么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没有对你感恩戴德,没有对你言听计从,更没有迷恋你到忘掉自己。如果,要成为你心中的完美,就是要每天戴着面具表演各种虚伪的戏码,我情愿不当模特!

沈非仍冷酷地说,“戚若妍,你要记住。这个社会很现实,你不对别人残忍,不代表别人会对你仁慈。既然你不珍惜,我也没必要替你惋惜,我有能力捧你上天,同样能将你摔到地下!以后,别哭着来求我。”说完,看也没看她向门外走。

若妍望着他直挺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很陌生,陌生得可怕!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深深刺入她的心房,一股汹涌的血狂奔着向外冒。他……是要对付她吗?真的走到这一天了吗?就因为她没有遵从他的意思认错?

“沈非,我以为你懂我。”她缓缓地说出这句话。

沈非的身影在门边顿了一下。她揪着生痛的心等待他转身,等待他回头说他懂。

可是,他只是伸手拉开门,大步走出走。

“咣当!”

沉重的关门声将一切终结,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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