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竟是很快,转眼便又是大半个月后。
边城那头渐渐是没了什么大动静,司湛与云战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一般,竟都是按兵不动了。只为着保护边城,到底是将战场,从边城挪到了城外,各自驻营地,很是有些对峙的意思。
司湛已经好几日不曾回来了,屠凤栖竟也不觉得担忧,反倒是每日带着孩子们,在院子中瞎转悠。
豆包与年糕养了一个多月,竟是慢慢地变回了原本那白白胖胖的模样儿,两个孩子愈发的相似,只出生时多动些的豆包,竟是变得安静了许多。反倒是因着体弱不大闹腾的年糕,更是难伺候了许多。
这日屠凤栖仍是照常带着孩子们在院子中晃悠,边城里头的积雪已经都融化了,三月的暖阳叫人觉得很是舒坦。暖春来了,正是该叫孩子们好好儿见见光的时候。
她亲自抱着豆包,年糕被力气大的素锦抱在怀中。豆包安静地拽着一张破败的叶子兀自玩耍,年糕却是哼哼唧唧个没完没了,却也不知晓是为何,今日清晨起,年糕便很是激动,仿佛遇着了什么大好事儿了一般。
他们在院子中坐下,不久后乌汗蓉儿便是来了。
她先是看了豆包与年糕,见着两个娃娃仍是如同往常那般讨人喜爱后,面上亦是露出了笑容来,“倒是越长大,越是叫人喜欢。”
她望着屠凤栖怀中安静乖巧的豆包,心中羡慕得很,双手亦是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唇边带着一抹惨淡的笑容。
因着险些没了性命,她的身子弱得很,早便是没了当娘亲的机会了。这些年来又每每被云战往死里折腾,虽说过后总有一段时日养身子,只到底是不能再生养了。
她羡慕极屠凤栖了,瞧着屠凤栖的目光,俨然是在看一个人生赢家一般。
夫妻恩爱,孩子又乖巧可爱,再是好不过了。
屠凤栖抿唇笑了笑,模样儿很是秀气。她伸手捏了捏豆包的小脸,“哪儿是讨人喜欢,这两个皮猴子,待到他们兄长来了,三人一齐闹腾,还不知晓这院中会乱成什么模样儿呢!”
说到汤圆儿,屠凤栖面上的笑意更是浓了些。算算日子,约莫便是这两日,汤圆儿与凤梧哥哥便是要到了。
那小胖子,却也不知晓瘦了没有。听闻如今已是能狠流利地说话了,倒是长进了不少。
屠凤栖将豆包抱起来,蹭了蹭他软乎乎的小脸,笑道:“豆包想不想见兄长呀?大哥是个捣蛋鬼,豆包定是不能学了他!”
她私心觉得豆包大抵是与自己最是相似的一个了,瞧着安安静静的,却聪明得很。眼下她这般一说话,豆包更是瞪圆了双眸,软萌萌地盯着她看,那模样儿竟仿佛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竟还是砸吧了一下嘴。
孩子太是讨人喜欢了!
屠凤栖又蹭了蹭,竟是惹得素锦怀中的年糕不满地叫了一声。他伸出小手来,屠凤栖含笑捏着他的手,在肉窝窝上亲了亲,“年糕也要听话呀,娘最喜欢听话的小郎君了。”
屁!
空青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儿,姑娘幼时亦是个捣蛋鬼,谁见了不得避让三舍?也便是身份高贵,旁人不敢轻易诋毁了。
一个长大了的捣蛋鬼,与两个还未记事儿的小捣蛋鬼说“乖巧听话”,谁知晓日后会不会斗起法来?
总归有王爷收拾烂摊子的。
空青有些同情王爷。
几人说说笑笑,倒是很有些亲近的意思。躲在不远处的灵姬瞧在眼中,却也不知晓是想到了什么,她伸手揪着自己的裙摆,轻咬下唇,很是挣扎。
屠凤栖倒是不曾注意到她,倒是进门来的司湛看了她一眼,又是淡漠地将目光给移开,仿佛从未将灵姬放在眼中一般。
“湛哥哥回来了!”
屠凤栖对于司湛竟是在白日里回来很是吃惊,她站起身来,抱着豆包迎了上去。司湛大步迈到她跟前来,碍于外人在,倒是不曾有太过激的举动,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又是捏了捏豆包的脸。
人家夫妻有话要说,乌汗蓉儿自是不会不识趣儿地在此呆着。她朝着屠凤栖点点头,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竟是叫人省心得很。
“这乌汗蓉儿,竟是个叫人放心的。”屠凤栖望着她的背影,低声道:“若非是她长着一张大历人的脸,我竟都是要将她当成咱们大昭人了。”
乌汗蓉儿的举动,却是与大昭的贵女没有什么不同,仿佛她已经是一个在大昭生活了许久的人一般。
司湛应了一声,伸手将豆包给接过来,随后又是将年糕抱了过来。两个孩子被他的一只胳膊给抱稳了,他又是腾出另一只胳膊来,将孩子们的娘亲亦是搂入了怀中。
屠凤栖对此见惯不怪,倒是很顺从司湛的意思,与他一同走进房中去了。
司湛将两个孩子放到床榻上,伸出手来逗弄孩子,声音清朗温和,“这几日院子中可是平静?孩子们有没有闹你?”
头一件事儿便是问起她来,屠凤栖摇摇头,双手捧着脸看他,“湛哥哥放心便是了,这院子中的人很好,孩子们更是乖巧得很。倒是湛哥哥,这几日没有没按时歇息,我瞧着你眼中竟是有血丝儿了。”
她有些心疼地伸出手去,捧着司湛的脸,揉了揉他带着些许青紫色的眼底。
她的手又软又暖,目中满是温柔,瓷白的小脸上带着些许笑意,红唇微勾,更是别有一番风情。
司湛伸出手来,死死地拽着她的双手,一下子便是将她给拽到了自己的怀里来。
屠凤栖低呼了一声,整个人皆是扑入了司湛的怀中。这如同意外般的一拽,叫她有些措手不及,双手更是胡乱地往下按,不小心便是按到了某处要命的地方。
司湛的呼吸一下子便是变得粗重了,他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屠凤栖的脸给灼出一个洞来。
屠凤栖的手指动了动,他的目光又是幽深了一分。她干笑了一声,正欲将手伸手来,却反倒是又被他给按住了。
“乖。”他声音低沉,隐约带着一丝叫人意乱情迷的暗哑。
房中叫了一回热水,待到屠凤栖再是出来,身上却是换了一身新的衣裳。粉红色水锦弹花袄更衬得她一张脸面若桃花,眸中目光潋滟,风情万种。她的头发被梳成了有些别扭的发髻,上头别了一根玉簪子,素雅中偏又带着些端庄温和。
司湛身穿一袭朱白色锦袍,双手背在身后,眉眼温和,早便是没了方才的冷厉,反倒是带上了些许和煦一般。他站在屠凤栖的身侧,身姿纤长,容貌俊朗,如同一对最是完美不过的璧人一般。
这时候空青便是很懂了,她面上带着微红,撞了撞素锦的胳膊,二人间交换了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皆是捂着嘴巴低笑起来。
屠凤栖瞪了她们一眼,竟觉得自己的老脸愈发的滚烫。她伸手揪了一把司湛的胳膊,磨牙道:“坏人!”
白日宣淫啊!
堕落!
司湛面色如常,伸手将她的小手握紧,“皇上要到了。”
他回来原是想要同她说此事的。
这个消息有些惊喜,屠凤栖瞪圆了双眸,一时间有些反映不过来。她支吾了一声,“那,那你回来这般早……做什么……”
便不能是等到凤梧哥哥他们到的时候再回来,耽误了正事儿多不好呀!
司湛却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很是明显地落到了她有些刻意用衣领子遮住的脖子上,声音意味深长得很,“本王是故意提前了一个半时辰回来的……”
至于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想来方才他已是回答了。
屠凤栖素来知晓他是个厚脸皮儿的,闻言只低哼了一声,很是识趣地不曾再与他说下去。
司湛倒也不介意,只捏了捏她的发髻,“生疏了不少,待到闲下来,还是要多练练。”
如若不然,日后该是少了多少有意思的事儿干?
他低笑,屠凤栖又是忍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宛若桃花般的小脸上带着嗔怪,偏又显得格外的亲昵。
景凤梧带着汤圆儿走进来,便是被这对臭不要脸的夫妻给秀了一脸。他怔了怔,一时竟是有些想马上离开了。
汤圆儿倒是瞧见站在屋檐下的那对儿男女了,他们之间很是亲密,那男子还伸出手来,捏了捏女子的鼻尖,一副宠溺的模样儿。
汤圆儿垂头想了一会儿,抬头看了景凤梧一眼。景凤梧叹气,认命地将人给带到屋檐下了。
汤圆儿竟当真是瘦了许多,穿着靓蓝色锦锻棉直裰,一张小脸仍是圆乎乎的,双眸清凌凌地望着屠凤栖。
屠凤栖的嘴角动了动,汤圆儿问道:“你是我娘吗?”
他目光中带着期待,歪着脑袋满脸认真,双手已是松开了景凤梧的手,正等着屠凤栖应是,他便要扑过去了。
屠凤栖低头看着小豆丁儿,不忍辜负了他的期待与欢喜,“不是。”她顿了顿,在汤圆儿很是失望的目光中,慢悠悠地开口,“我是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