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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从同一走向差异:现代性与后现代性(2)

在我看来,后现代性虽然是对人的有限性及世界和现象的复杂性的描述,但它却能给人们提供这几点启示:一是宽容。现代性思想家追求普遍的真理、价值和道德致使异己的东西遭排斥、被拒绝,而后现代性思想家以相对代替绝对、以差异代替同一则能使思想对他者或未知世界保持开放。现代性是一元视角,后现代性是多元视角。这种视角的转换体现了思想对差异的敏感与宽容,因为一旦唯一的视角、普遍的标准和绝对的意义被破除之后,各种各样的视角、标准和意义就都有了自己的生存空间,它们就不再被普遍主体对普遍性的诉求学家,出生子与地利的绾也纳,卮去美面任桕克利大学哲学教授众主要着作有《反对方法》《自由社会中的科羊》《经验主义问题》等他的淋哲学枇评赖科学权成的武断和僵化,强调理论的多元化和方法的多元化,认为“怎么样都行”,具有无政府主义和相对主义的色彩。

淹没。费耶阿本德的“怎么样都行”所倡导的正是科学方法上的多样与宽容,尽管其中的相对主义倾向不能被推向极端二是创新。现代性过分地看重同一性,就会对现实的差异和新事物的出现反应迟纯,就会固步自封、坐享其成相反,由于后现代性思维方式时时处处对差异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思想就会变得十分敏锐、变得更容易倾听和创新,因为创新的思想始终需要与不断变化的事实本身相接触。尼采认为,试图一劳永逸地把握绝对真理是弱者的表现,因为人在幻想的永恒真理中自满自足,不再承认思想是一种历险的事实。而他提出重估一切价值就是要人成为生生不息的探索者而不是作茧自缚。三是清醒。现代性思想家以理性为中心,坚信理性具有揭示自然、设计社会、解放人的崇高功能。这种理性至上论本身就是盲目的、非理性的,因为它没有意识到作为理性载体的人自身的有限性。后现代性思想家则为现代性划淸了界限,让其淸醒地意识到自身的自命不凡。在这种淸醒的意识中,后现代性思想家不再过于执着或刚愎自用,而是以自由、开放的心态直面现实的复杂性、丰富性,让一切差异性的他者纷纷登场亮相,并呵护其独立存在的权利。

鲁就此而言,我们是否应当用后现代性的思维方式取代现代性的思维方式呢?

谈及后现代性作为思维方式的枳极意义,并不意味着现代性思维方式可以被它取而代之。这是因为,当后现代性思维方式走向极端、摧毁所有的同一性时,就会导致彻头彻尾的怀疑主义、无政府主义,甚至虚无主义。按照极端的后现代性思维方式,在善与恶、真与假、正确与错误之间进行区分己毫无意义。由此可见,当它反对普遍真理、绝对价值或一切同一性时,自身又在追求差异中回到了绝对抽象的同一性。没有相对的同一性和普遍性,我们就不能在事物之间作出区分;不能在事物之间作出区分,反过来又说明它们之间具有更抽象的同一性。要消除这种悖论,就只能让两种思维方式保持必要的张力,以一方约束另一方;而不能简单地肯定前者而反对后者或肯定后者而反对前者。事实上,这两种思维方式从一开始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它们的关系恰如黑格尔辩证法所表明的那样是一种对立统一关系。例如,虽然利奥塔尔反对元叙事,主张不同话语之间的相互独立与不可通约性,但不再以合法的科学话语来裁定所有话语的合法性,并不意味着完全放弃了对特定话语之合法性及其同一性的寻求,因为我们能尊重不同话语之间的差异,正是以这些话语的内部组成部分之间的同一性及其存在的合法性为前提的。当利奥塔尔说,后现代性原则不是专家的同一性推理,而是发明家的谬误推理时,他显然是过分强调了差异,而没有意识到自己仍离不开同一性。更何况,作为理性批判的现代性与作为事实批判的后现代性有着相同的精神实质。当笛卡儿以理性为根据进行普遍怀疑时,这种普遍怀疑己孕育者后现代称神,即,解构与摧毁。只不过,普遍怀疑在笛卡儿那里只是通往绝对确定性的桥梁,而在后现代思想家那里却是尊重历史与现实的精神体现。当利奥塔尔把后现代性称为“重写现代性”时,也许他正是意识到了两者在精神上的一脉相承关系,即重拾现代性批判传统的精神以批判现代性自身。

此外,放弃绝对的标准,并不意味着放弃所有的标准;否则,正像哈贝马斯所言,那不仅是“堕落”的“批判”也是“批判”的“堕落”。这一点己成为大多数学者的共识。例如,伊哈布哈桑就认为,现代性和后现名哲学家。主要着作有《哲学与自然之境“实用主义的结论》《堉哲学文化》等。他不仪批判分析哲学,更批判自桕拉田以来试图寻求超越童见的绝5!拍识的哲学传统。他认为,通过对这个传统的超越,将会导致一种“实用主义的后哲学文化。

作为实用主义者,我们所认同的团体由宽容论者、多元主义者和民主主义者构成。这些人的核心目榇就是,容许尽可能多的不同的个人目标得到实现,以増加人类的幸福。一罗蒂《肩哲学文化》

代性并不是由铜墙铁壁分幵的,因为趋同与差异、统一与破裂、亲缘与反叛我们都必须予以尊重。罗蒂也说,我们可以赞同利奥塔尔,不再需要元叙事,但是我们也赞同哈贝马斯,不愿意陷入千枯的窘境我们同意利奥塔尔的看法,研究超历史的主体沟通能力,对增强我们对社群的认同感没有什么帮助,但是我们还是坚持认同感的重要性。黑格尔之所以被哈贝马斯视为使“5见代性”产生动摇的关键人物,也是因为他对同一与差异的关系充满着辨证理解。显而易见,问题不是要不要在现代性和后现代性之间做出取舍,而是如何找到两者的最佳结合点。

鲁把现代性视为在批判中寻求共识与同一的思维方式,把后现代性视为在枇判中发现差异与他者的思维方式,我们就可从现代性思想家和后现代性思想家有关社会历史枇判的具体争论中摆脱出来,也就是说,就可不再纠继千现代性与后现代性的历时性意义。如果我们从共时性意义出发来看待作为思维方式的现代性和后现代性,它们对解决当代社会问题会具有怎样的启发意义呢?

同一与差异是现代社会历史发展的一体两面以经济和文化的全球化为例。经济和文化的全球化是当今世界发展的趋势。作为一种不断开放、互惠互补、相互依存、相互学习、彼此欣赏的过程,经济和文化全球化的实所就是让地球上不同角落的田家与民族“共享”人类所创造的文明文化成果,因为经济和文化全球化最根本的特征就是一方面让关乎人们生计的商品、资本和技术自由流通与迅速传播,另一方面又让各种思想、艺术、价值观念等称神食粮从本土流传到他乡,从而让地球上各个角落的人们都能欣赏到异域的文化,并使自己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眼界变得无比开阔。尽管在此过程中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不平等现象发生,如文化霸权与经济殖民等,但这种经济与文化的融合毕竞为人类的发展提供了更丰菖的创造资源。在此,我所说的“共享”一词一方面是指相互学习,从而共同进步与繁荣,另一方面也指相互了解,从而彼此尊重和欣赏。而要理解这一点,我们就必须把技术文明与价值文明加以区分。

一般来说,技术文明的先进与落后可用客观的标准来加以衡量,因为技术给人类生活带来的舒适、便捷、快速、安全是有目共睹的。虽然技术也给人类的生存造成了这样那样的难题,如环境污染、生态失衡等,但这些难题本身也必须通过技术手段来加以解决。总体而言,只要人们偏爱舒适、便捷、快速、安全,不同国家、不同地区的技术文明就有趋同的一面。这是因为,在当今世界,技术文明的进步可以极大地推动经济发展,提高人的生活水平,而没有哪一个国家宁愿贫穷不要菖裕。正因如此,经济全球化就成为一场势不可挡的潮流。在此过程中,技术的传播、资本的扩张以及商品的流通都极大地促进了经济繁荣与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但是,为了能使经济全球化得以正常进行,就必须有全球性的道德伦理和法律制度来对经济交往加以规范。而这就要求人们在平等对话的基础上就一定的价值观念达成共识。为此,我们就需要按照哈贝马斯意义上的现代性思维方式去建立交往合理性。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让不同国家、不同地区的人们能够平等地参与经济全球化的过程,而不会在其中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限制经济全球化的负面效应,以确保人类生存的地球家园不会遭受经济发展的破坏。

鲁在《寻求普世伦理》一书中,万俊人先生就表达了这样的思想。在他看来,经济全球化致使人类必须建立一种普遍的、最低限度的、全球性的伦理规范。这是因为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人们也会共同面临越来越多的道德问题,如地区争端、民族冲突、环境污染、生命伦理等。共同的问题需要人类共同来寻求解决办法,而共同的解决办法又必须且只能通过各民族、国家、地区的相互协商才能解决。也就是说人类必须在公共理性的基础上建立普遍可接受的伦理规范或达成道德共识111。

是的。只有达成道德共识,人类才能在和平的环境中谋求共同发展。在此意义上,我们也可以说,启蒙时代的解放叙事并没有失去它的枳极意义,尽管这种解放的内涵在当代世界己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即不再是以乌托邦式的理想将人类延续几千年的文化传统以及由此文化传统造就的社会历史现实彻底颠覆,而是在平等对话的基础上以共同的规范来确保各个国家、地区在保持其文化历史的延续性的基础上不断得到发展。不过,虽然技术的长足发展所带动的经济全球化需要最低限度的全球性价值观念或伦理规范的支持,但价值文明的特点更在于它的丰富性、差异性而非单一性和同一性。这是因为,价值文明所体现出的更多是各个国家、地区和民族的人们在世存在的独特意义。价值文明的这种独特性说明,生活在不同地区、国家的人们在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宗教信仰、审美旨趣、精神需求以及某些道德规范方面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性。由于这种差异性是既成的历史事实,不可人为改变,所以,我们在寻求最低限度的道德共识时必须充分尊重不同国家、不同地区的人们各自的价值观念和文化传统。

9你的意思是说,只有技术文明的世界是千篇一律的,因为技术文明的特点就是趋同性,它的发展变化可以用客观的标准来加以衡量;相反,不同的价值文明才会使世界变得丰富多彩,因为价值文明的特点就是独特性,它并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先进与落后之分?

是的。就技术文明而言,当今世界是步调一致的,也就是说,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地区都选择了通过科学技术的进步促进经济发展的目标,并且在发展经济的同时要保护好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家园也己成为全世界的共识。而就价值文明而言,当今世界却存在着渚多的差异。各种民族矛盾、国家矛盾以及信仰上的冲突就主要是由人们的价值观念不同造成的。而要解决这些矛盾和冲突,我们一方面要按照现代性的思维方式追求最低限度的全球性伦理规范,另一方面又不能片面地按照现代性的思维方式去追求绝对的同一性,即让他者同化于我之中,而应该充分尊重他者独立存在的权利。为此,我们就必须用后现代性的思维方式学会理解与宽容。唯有如此,国家之间、民族之间、地区之间才能在平等对话的基础上相互欣赏或“和而不同”。当然,这并不意味者价值文明可以亘古不变,对其可以不加枇判,而是说不能简单地以自己的理想作为绝对的理想,以自己的生活方式作为绝对的生活方式,以自己的宗教信仰作为绝对的宗教信仰去歧视甚至扼杀他者的精神理想、生活方式或宗教信仰。

鲁也就是说同一与差异是社会历史发展的一体两面。在现代性思维方式与后现代性思维方式面前,我们不能因噎废食,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只有在两者之间保持必要的张力,我们的社会才会变得健全,我们的精神才会变得明智。

是的。其中的道理很简单。打个比方来说,那就是,让所有人平等并不意味着要泯灭每个人的个性;反过来讲,让所有人张扬个性并不意味着不要规则和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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