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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能接受吗

很快到家了。进门时,石信长的目光微不可察地迅速往屋内扫了一圈,见到黎陶爸妈,低低地叫了声“叔叔”、“阿姨”,就默不作声了。蔡姊茗笑着招呼两人进房间放好行李。漱洗过后,黎草沐泡了茶,石信长搬了张小凳子坐在茶几旁陪他对饮,两人客气了两句就都沉默下来了。黎陶一家素来不善言辞,石信长显然也是。待了一会,黎草沐叫石信长早点回房间休息,自己却开门出去了。

黎陶看石信长进了房间,碰碰蔡姊茗的胳膊肘低声问:“爸去哪儿?”

蔡姊茗压低声音说:“家里才两个房间,今晚信长跟你弟睡,你跟我睡。你爸就让他出去外面找个小旅馆睡几晚吧。”

“这么晚找什么旅馆?让信长睡地上算了。”虽然因黎草沐早年的暴戾,黎陶对这个所谓的父亲一直不怎么亲近,但年岁渐老的黎草沐脾气有所收敛,自己又离家多年,想到他大过年的,因为自己带了男朋友回来就出去睡旅馆,还是有几分不忍。

蔡姊茗叹了口气,“过门是客,天气又这么冷,哪能睡地上?你别管那么多了,赶紧睡吧!”

就这样,春节假期,黎陶两人在蓝洲待了一个星期,黎草沐也在小旅馆睡了一个星期,早上一早回来,晚上大家都休息了就出门,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也不例外。

为了招呼这个未来女婿,蔡姊茗还特意买了鲍鱼回来煮,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吃上鲍鱼——当然,从未煮过鲍鱼的她,自然也难以将这玩意儿煮得特别好吃,结果这个未来女婿吃了两个就不夹了,蔡姊茗看了可惜,只得塞几只到黎陶碗里,黎陶刚想反对,她就威胁性地瞪大眼睛,那小眼神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吞也要给我吞下去!

尽管对自己煮的饭食不买账,蔡姊茗对石信长在饭桌上的表现还是相当满意的,因为石信长总是习惯将一盘菜里好吃的部分夹给黎陶,比如他要吃鸡肉,肯定要先把鸡腿或鸡翅夹给黎陶;要吃鱼,肯定要先挑开鱼骨头,把鱼腩夹给黎陶。蔡姊茗说:“细微处见真情。要是他平时也这样,那倒是真心疼你的。”黎陶压下心里的甜蜜,故意白了一眼说:“怎么我们家的人这么容易被收买呀?”

大年初二、初三,石信长陪着黎家回乡下给黎陶外婆和姨妈姨丈们拜年。上初中之前,黎陶超过一半的时间是外婆带的,在幼时的记忆中,外婆身子骨十分硬朗,腰板总是挺得笔直,喜欢到处串门,但自从上大学以来,黎陶便很少回湖城,乡下就更不必说。

在重新见到外婆的那一刻,黎陶的眼泪汹涌而至——外婆病痛的消息时有耳闻,可黎陶没想到,曾经那么硬朗的外婆居然已经老成这样子了,干枯萎缩得好像一只被抽干了水的小虾,安静地被包裹在太师椅里,连站立都费劲。外婆也欣喜不已,枯枝般的手抚上黎陶的面颊一遍遍地问:“陶陶,真的是陶陶回来了吗?”

“婆婆,是陶陶。”黎陶伏在太师椅旁抱着外婆忍不住啜泣。

“傻孩子,别哭……”外婆回抱着黎陶,苍老的手掌像幼时一样抚上黎陶头发。

一旁默不作声的石信长等黎陶渐渐平稳下来,也在黎陶旁边蹲下来,从兜里掏出一封大红利是塞到老人家手里,“婆婆,我是陶陶男朋友,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买什么合适,这是我一点心意,祝您身体健康!”

蔡姊茗和二姨妈对望了一眼,赶紧拉住外婆的手,“阿姆(乡下对妈的叫法),信长还没有结婚,他的利是我们回给他吧。”说着在利是封上拍了拍,就原封不动地给回石信长。

逮到空,蔡姊茗拉过黎陶低声问:“你知道信长要包这么大个利是吗?”

黎陶摇摇头,“不知道,他没说。”

“他对我们的风俗一点都不了解,怎么也没个商量自作主张呢?”

“哎呀妈,人家不也一片孝心吗?”黎陶懒得在这种小事上费脑筋。

蔡姊茗皱皱眉,没再多话。

晚饭在黎陶小舅家里吃。乡下的房子都是自建的,小舅家的小楼建了三层,当晚就在一楼的大厅摆了两围大台,蔡姊茗三个姐妹、一个弟弟以及各房子孙全都到了,济济一堂。蔡姊茗在姐妹中排行老三,除了她外出到蓝洲打拼,其余都留在乡下,由于城镇化建设带来的各种征地赔偿,如今乡下这些亲戚日子比以前滋润多了,反倒是蔡姊茗这一家,户口迁移到了蓝洲市区,农村分红赔偿没份,自己又没打拼出什么名堂,反而越过越落魄。

席间石信长一如既往地寡言少语。黎陶二姨丈高兴,把家里酿的酒都拿出来,给众人一一斟满,大家随意吃喝说笑,气氛轻松而热络。石信长端起酒杯走到黎陶大姨丈身边,想给大姨丈敬酒。大姨丈和石信长碰了碰杯,就拍拍他的肩膀说:“信长不用走过来敬这么客气,大家随便喝,高兴就好!”

“哦,好的,我就敬一圈吧。”石信长点点头,依次敬了黎陶两位姨丈、小舅和几个表哥表弟才回座。

黎陶的大表哥探过头,压低声音跟蔡姊茗说:“三姨,他的样子一看就是老实人,以后肯定是陶陶管家呢!”

“是吗?你常年在外跑,见的人多,你说老实就应该真的老实吧。”蔡姊茗含笑望了望石信长。

见过乡下亲戚,两人的关系基本算定下来了。不过对于蔡姊茗来说,黎陶和石信长在一起,她最担心的还是房子问题。石信长收入不高,他父母会不会帮忙买房呢?买不起房,婚后怎么住?酝酿了几次想问石信长,都给黎陶打断了,黎陶看出老妈意图,私底下警告她,“不许提房子问题,也不看看咱们家什么条件?要是他不介意我们这个家庭,那么以后陪他住那个10平方的小房间,我也乐意!”

晚上,蔡姊茗夫妇在客厅里看电视,黎新出去会朋友了,黎陶和石信长把房门锁上,相拥着蜷缩在床上一角。

石信长笑嘻嘻地问黎陶:“这次回湖城后,你对我父母是不是要改口叫爸妈了?”

“你觉得我家里怎么样?”黎陶迎上石信长的眼神,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问。

“比我想象的好多了,你说你家很穷的时候,我还以为会来到贫民窟呢。”石信长不以为意,轻笑着用手指刮刮黎陶的鼻头。

的确,这个“家”虽然破旧,却也有80多平方,家具虽然简陋,在蔡姊茗的收拾下,也处处透着整洁,情况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糟糕。黎陶自嘲地笑了一下,盯着石信长的眼睛,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一字一顿地问:“如果我告诉你,这个房子,是租的,你会怎样?”

石信长的笑容凝固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黎陶。

黎陶迎上他的目光,嘴角还是噙着笑意,轻缓的语调继续轰炸他的听觉神经,“以前我爸盲目借高利贷做生意,最后输个精光,不但把房子输掉了,还背上了几十万债务。好在,钱都是问亲戚借的,大家日子过得去便也由着我们。但是,我弟没什么像样的工作,以后父母的养老责任我肯定是要担负起来的。”

石信长不吭声,仿佛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斗争。黎陶顿了顿,继续说:“信长,两个人在一起,贵在坦诚。我不想你以后才后悔,所以想把最糟糕的一面先告诉你,你如果不能接受,我也不怪你。”

憋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一吐而尽,黎陶一阵轻松。

“我不介意。”犹豫了一会,石信长沉声说。

黎陶抬眼认真地看他,“你真的能接受我家人吗?”

“能。”

有一缕湿意缓缓漫上眼底。仿佛穿过沙漠的人儿终于觅到绿洲。黎陶伸手抱住了他,两人都不再言语。

当晚躺下准备睡觉时,黎陶带着小欣喜把石信长的回应告诉蔡姊茗,蔡姊茗听了直摇头,“你怎么这么傻,连租房欠债这些都要说?说了他能帮上什么忙啊!”

“妈,很多事情早点说清楚不是更好吗?他或许是帮不上忙,但以后我的工资经常要分一些寄回家,总得他理解吧?”

蔡姊茗说:“寄回家怎么了,你寄一点回家收入不还是比他高吗?”

黎陶说:“妈,真结了婚就不是这样算了,现在不说清楚,以后再为这些吵架多不值当。”

“你怎么就那么实在呢?唉,本来还想帮你争取下房子,让你以后的生活好过点,你却……算了算了,老底都给你扒出来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跟他谈房子?以后你就去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好了!”蔡姊茗连连叹气,脸上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第二天早上,石信长醒来告诉黎陶,昨晚他发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中了五百万。黎陶“噗嗤”一声笑了,笑得心底微微发疼。石信长眼睛里还留着血丝,显然前一晚睡得并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居然发梦都想着钱的事。黎陶忽然觉得,在这个曾经被自己视为“幼童”的大男孩身上,她找到了太多的惺惺相惜。

接下来两三天,石信长和父母之间的交流似乎更少了,黎陶想着可能是彼此觉得尴尬,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假期的最后一天,黎陶起了个大早,开始收拾细软,准备回程。蔡姊茗一边帮忙收拾,一边叮嘱这叮嘱那,这次离别,她的话好像比往常多得多。嬉皮笑脸的黎陶,并没有留意到深掩在老妈眼底的那一抹痛意。黎草沐提前下楼帮忙拦了的士,黎陶和石信长把行李往车尾箱一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就上车了。

“妈,再见!”

“再见,路上小心!”

黎陶坐在的士后排,转过头去。透过窗玻璃,她看到蔡姊茗的眼角闪烁着一丝光亮,那是……泪光?车开得很快,站立在街口的蔡姊茗很快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野里。黎陶怔怔地回望着,她能感觉到,蔡姊茗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自己终于找到归宿,找到一个愿意同甘共苦的人了,为什么老妈的笑容里还带着悲戚的味道?为什么刚才……好像看到她哭了?黎陶忽然感到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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