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自己的落伍,不,也许我根本没有“入伍”,我是承认的。但是,在那次《华西都市报》的诗会之后,跟“诗魔”洛夫长聊了几次。我请教洛夫,“峨眉山月半轮秋”,那个“秋”字,能说出准确的意思吗?他会意一笑说,要说朦胧、现代,李白才是祖师爷啊!几句话,让我聊以自慰,李白的那个“秋”,我还懂得起,哈哈,落伍落得不算远。
洛夫送我一本手书体的《洛夫诗钞》。在卷首写着那首《月落无声》:从楼上窗口倾盆倒下的/除了二小姐淡淡的胭脂味/还有半盆/寂寞的月光。
这几年,我在惶惑中读诗,偶有所作,全压箱底,算是写给自己看吧。
六、惶惑中整理旧稿
不管怎么说,几十年来,诗给我带来了许多快乐。
1977年初,我到《诗刊》去交稿。那时《诗刊》在北京王府井某个单位暂住。走进逼仄的编辑部,竟空无一人。刘章和李小雨都去卸煤球去了。等了一会儿,他们回来,一身黑灰。后来,四川的诗友们问我李小雨什么样,我搔了半天头说,怎么形容呢,她才干完活,是个灰姑娘。众大笑。
1978年夏天,我在富顺县新民路幼儿园跟张新泉合写叙事诗。幼儿园是张新泉夫人刘文玉的工作单位,因放假,教室空了起来。小课桌并起来,草席一铺,就是大床。那半个月真是快乐,先后生产了小叙事诗《难忘的一幕》(发表于《诗刊》)《不死的川江号子》(发表于《金沙》)和长篇叙事诗《含泪的玉兰花》。印象中的幼儿园很凉爽,天天跟新泉迷于写诗,竟忘了新泉是从宜宾回富顺来休探亲假的。我夜夜“霸占”新泉,太不人道了。等我明白过来,新泉的探亲假只剩下最后两天。这事,让我抱憾多年。
写诗让我结识了许多朋友。重庆的柯愈勋、徐国志、王长富、熊雄、八妹(傅天琳)、培贵、李钢、李元胜;陕西的渭水、杨绍武;本省的刘滨、张新泉、李加建、杨永年、郭同旭、钟朝康……还有早逝的熊远柱、贺星寒,让我一想起他们就觉得揪心。贵州的叶笛,带我去黔灵公园,酒杯一端,就让我醉了,因为酒杯里满是翠绿。不管写不写诗,与诗友们相聚,很放松。
读诗写诗半个世纪,重庆的小兄弟李元胜催我编一本集子。老友刘滨、张新泉还亲自动用了剪刀胶水。我把1979年以来的诗,整理了一番。第三辑“寄自熊猫的故乡”的全部和第四辑“奔驰在北美雪的原野”的大部分诗作,从未见过天日。
编完集子,仍很惶惑。这些分行、押韵或不押韵的文字,是不是诗?
也许,我还没有走出“新民路幼儿园”;也许,我还迷路于阿里山的人造“火山群”。有关手法、技巧之类,谈不上。但至少,全是“真馒头”,感情是真挚的。
写于2009年9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