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许你来生
这画面是何等的相似,只是,而今的我,心里多了丝丝地牵绊……
当日,我也是如现在这般坐在这儿,然后,接到成亲的旨意,然后,就嫁给了胤祥,然后,就有了那么多甜蜜的感动和回忆……
不由得,唇边的笑就随着思绪漾开而来……
胤祥,他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额娘不知何时轻轻走到我身边,皱眉摇了摇头,责怪道:“你啊……这儿风凉,身子又没好利落,都这么大的人了……还……”
“额娘,这好不容易听不见兰珠在耳边念叨了,以为耳根子能清净几天呢!哪成想您居然比兰珠还……”我打断额娘的话,扶着她坐下,微嗔的撒娇道。
“你啊……”额娘抬手温柔地拂开我额际被风吹乱的散发,还是那般宠溺的说道。
“额娘,您说一个女人怎样的过一生才算是幸福的呢?”两眼茫然的盯着远方,我喃喃地问道。
“嫁给一个疼你的人,看着你们的子嗣一天天长大,然后陪着他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额娘略思了思说道。
“就如你和阿玛这般?”我扬眉轻问。
额娘笑着点点头,转而缓缓地,小心翼翼地问着我:“碧罗,你……觉得……不幸福吗?”
倏地摇了摇头,轻笑道:“额娘,您想哪儿去了,您瞧着我像不幸福的样儿吗?”
“那你方才怎的那样问?我这还担着心呢!”额娘轻吁出口气儿。
思索了片刻,我回道:“我只是觉得这一生太漫长了,我不知道这份幸福是否能够一直这样下去,说实话,额娘,他待我真的很好,这是我成亲前从未预想到的!我从来没想过,他身为一个阿哥,竟会对他的福晋疼爱到这般,现在的我,真的很幸福,真的!”
是啊,而今的我真的很幸福,有时幸福的甚至让我心里泛起丝丝地不安,好像这平静的生活会突然间溜走……
用过晚膳,瞧见阿玛难得的没去书房,我沏了壶茶到他身边,冲了杯递到他手里,娇笑着问道:“阿玛,您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儿?”
他浅抿了口,匝了匝舌尖,点点头:“恩,还是我的碧罗沏的茶最好喝!”
“你阿玛啊,被你给惯的嘴都滑了,别人沏的茶啊,他老说不是那个味儿!”额娘在一旁插嘴说道。
“那是啊,我这个女儿可是独一无二的呢,您说是吧,阿玛?”我扬了扬眉毛,撒娇的说道,一脸的得意样儿。
“恩,这话倒真是!我的碧罗啊,可当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呢!”阿玛一本正经的说道,却掩不住话里的宠溺和脸上泛起的骄傲和欣喜。
“你们父女俩啊,还和先前一样,就在那儿互相捧吧!”额娘如是念叨着,脸上满满的幸福。
“呵呵……”我和阿玛同时默契的笑出声来。
屋里飘荡着满满的温馨,那样的笑声,那样的幸福,就那么深深的印在了心底,直到很多年后,每每回忆起时,唇边仍会不觉的漾起暖暖的笑……
睁开惺忪的睡眼,阳光直直地从窗棱照进来,晕眩了眼线,慵懒地扯起嘴角,扬起满满的笑容……
回来的这些日子,我好像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吧!阿玛和额娘知我身子虚,从来都不差人叫醒我,还吩咐不许扰了我!而我,许是回到家的缘故吧,每晚每晚都是睡的这般塌实,即使胤祥不在我的身边。而这,在阿哥府里许是从未有过的吧!
梳洗完,对镜而坐,镜中的人儿已不似先前的苍白,多了几许红润。
巧儿轻轻推开门,说道:“小姐,十三阿哥来了,这会儿正往这儿走呢!”
微颌了颌首,她顺势掩门出去。
我低头轻轻地浅笑着:胤祥,我们当真心有灵犀啊,方才还想着他呢,谁成想他真的来了。
听到渐渐清晰的脚步声,我转过头,那人影已到眼前。
“你来了!”我回过身,柔声问着。
“恩,我来了!”一往如斯的默契。
“你同阿玛一起回来的?”虽是问着,语气却极为肯定。
“又被你猜到了!”他在我身边坐下笑道。
“这不用猜的,这会儿是刚下朝的时候,而你在此时回来,定是同阿玛一块儿回来的!”我微侧着头,扬眉看着他,唇边漾着了然的笑。
“呵呵……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那,我的福晋,你猜猜为夫这次为何而来啊?”他调侃笑道。
“想来,定是夫君想念臣妾至极,此番而来是要臣妾与君一同把家还吧!”我偏头娇笑着笃定地说道。要是连这都猜不出来,那这几年的夫妻可当真是白做了呢。
“呵呵……我的碧罗啊……教我怎能不想呢?”他环臂自身后将我圈在怀里,下颌磨蹭着我的额头,喃喃宠溺地地说着。
“别蹭了,瞧瞧,妆都给你弄花了!”我娇嗔地埋怨着。
“那让为夫来帮你弄一下!”说着,他拿起桌上的眉笔煞有介事地为我画起来。
瞧见他凝眉微思的模样,心底募地涌上一阵感动,这个倨傲尊贵的满家男儿啊,居然这般细心的为他的福晋画眉……
“好了吗?”我温柔笑问着。
他微颌首,放下笔,绕至我身后,同我一齐向镜里望去。
我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却瞧见他怔愣的模样,遂疑惑的凝起眉,不待开口询问,只听他喃喃地逸出:云鬓花差芙蓉面。
眉黛弯弯映娇颜。
梨窝淡笑唇清浅。
何否牵动君心畔。
我倏地红了脸,柔声问道:“哪有你说的那般?”
他转身坐下,将我揽入他怀里,似是自言自语地低低道:“碧罗,我何其有幸?竟能娶你为妻!”
将头轻靠上他的肩,心想着:胤祥,你可否知道,能嫁你为妻,我又何其的庆幸?
用过午膳,又叮嘱了一番,我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阿玛和额娘送我们出了府门,额娘的眼里早已盈满泪花……
“额娘,您别这样儿,等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的!您可一定要好好儿地照顾自个儿,别让我担着心,啊?”
见额娘点点头,我才放下心,又走至阿玛跟前,叮嘱道:“阿玛,我带来的参茶您可一定要记得喝啊,那都是治腰腿寒疾的,我都晒好了,到时您叫额娘给用热水一沏就成了,啊?”
“恩,你说的话,阿玛都记住了,记得常往府里写封信,好让我和你额娘安心!啊?”
“恩!”我点点头。
“阿玛,额娘,你们二老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儿的照顾碧罗的!”胤祥自身边揽紧我,冲阿玛和额娘说道。
“恩!你们路上可要小心点儿啊!”阿玛不舍地叮嘱着。
“恩!”
视线渐渐变的模糊,不知是因着马车扬起的飞尘,还是潸然滑落的泪滴……
阿玛和额娘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只有鬓角的斑白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熠动的光芒……
路出寒门外。
人归日暮时。
掩泣空相向。
风尘何所期。
我知,我将许久不会再回来这个家,不会再见到我的阿玛和额娘!
却不知,这一别,竟是那么多年……
手中的玉箫泛着浅淡的绿光,小产后,我都不曾再吹过它,胤祥曾好奇的问过我,我只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告诉他原由。
我从不知,胤祥竟也会吹箫,若不是那一次……
每每看到这箫时,我都会忍不住想起胤祥当日……
那箫音是那般的痛苦和呜咽,夹杂着恐慌,纠结的令我心痛不已,我从未问起过他关于当日的事情,只是略略地知道我差一点儿就离开他了吧!
现下,轻轻地抚上箫管,这支陪伴了我十几年的箫,带给了我太多的快乐和荣耀,却从不曾像此刻这般,连放到唇边都是如此的艰难!
我终究是不属于这个朝代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上天就会突然把我带离开,我曾一直以为,若那一天真的到来时,我是可以走的洒脱的,毕竟胤祥身边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即便伤心,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许很快就会淡忘了吧……可现下看来……
一想到离开,心,就开始莫名地泛起疼痛,不过短短地几年,原来已经有了如此多的不舍和牵挂……
我清楚的知道,现在的我们有多么的离不开彼此……
“怎的不吹,只拿着愣愣地发呆呢?”温柔的声音响起,瞥过头,瞧见胤祥走过来。
微笑了笑,起身褪去他身上的朝服,说道:“闲着没事儿拿出来瞧了瞧!”
他点了点头,默契地没再问什么。
“胤祥,你会吹箫的吧?”沉默片刻,我轻声问道。
“你怎的知道?我记得我可是从未吹过的!”他怔了下,笑着问道。
“那次,我听到的!”
“哪次?”他疑惑的问道,转而,又了然的点点头,轻声道:“哦,那次啊,你当时一直昏睡着,我就想起这箫来,想着你若是听到这箫音,没准儿能醒过来,哪成想竟真的管用了!”他喃喃地说着,将我紧紧地揽入怀里,就如我刚醒来时那般,生怕我随时会离他而去!
“那,你再给我吹一曲吧!”我从他怀里稍稍退了退,把手中的箫递到他面前。
“你成心取笑我不成?在你面前,我哪好意思显摆我那点儿本事?”他挑眉促狭的问着,一幅我存心要取笑他的样子。
我嗔了他一眼,笑道:“你别存歪心思,我是真的想听你吹一曲!”
真的,胤祥,我想要看到你快乐幸福的样子,你不应该有那样的悲伤和恐慌,那不像你,那样的你只会让我感到陌生和心疼。
他犹疑地接过箫,而后缓缓地吹起……
这般熟悉的曲调……
随即,我了然的笑出声来……
音律嘎然而止,他放下箫,略略郁闷的说道:“我说吧,被你取笑了不是?”
我摇头解释着:“我笑的不是这个,你吹的很好,真的,我只是想你怎会吹这首曲子的,我记得我在你面前可是从未吹过的,难不成,是那一次?”
“就是那一次,在中秋宫宴上听你吹了一次,我就记住了,可怎的也吹不出你那种感觉来!”他无奈的笑笑。
我挨到他身边,顺势坐到他腿上,双手搂住他颈项,微偏着头,戏谑地说道:“依爷的意思,也就说爷可当真教臣妾给比下去了呢!”
“可不是?”他宠溺地吻了下我的鼻尖,点点头。
“呵呵……”
笑声同时飘散开来……
“对了,碧罗,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瞧瞧!”说着,他伸手向怀里摸去……
“什么东西?”我疑惑的问道。
瞧见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甚是精致的锦盒,递给我道:“你打开来瞧瞧!”
“什么稀罕宝贝,还这般神秘?”我笑道。
“你瞧瞧看,这可是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哦?能让爷都看作是宝贝的,那可当真是极稀罕之物了!”说着,双手缓缓掀开了盒盖……
我霎时惊地说不出话来……
只见两块通体莹白地玉散着温润的光泽铺在金色锻面的锦盒里,确切的说是两块被巧琢成钥匙和锁的形状的两块玉。
“听说这是羊脂玉里极稀罕的一种暖玉,它不似别的玉那般冰凉,有暖身护体的奇效,你摸摸看?”胤祥在我身边柔声说着。
我轻轻抚上玉身,果真是暖暖的,遂转头问道:“这般稀罕之物,你怎的得来的?”
“这是前一阵儿皇阿玛赏给我的,是边疆进贡来的,当时我就想着给你正合适,可这一整块大了点儿,在身上带着甚是不方便,所以,我就找了宫里的一个玉匠师傅,让他按照我画的给琢成了这样子!现下,咱俩一人一块,就如这钥匙和锁般,可谁也离不得谁了!”他轻笑着道。
眼眶倏地转红,心里溢着满满的感动,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感受着这个男人所给予我的幸福……
片刻,他把系着红丝线的那枚玉钥匙温柔地挂在我的胸前,很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可一定要好好儿地带着啊,它可是珍贵的很呢!”
瞧见我怔愣地模样,他又补充道:“这可是打开我心的唯一一把钥匙呢,若弄丢了,怎成?”
闻此,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也是故作一本正经地道:“臣妾遵命!一定好好儿地给爷保管着!”
说着,我拿起那枚玉锁,打量着他道:“我给你系在腰上吧!”
“恩!”他点点头。
瞧见他腰上光滑的一圈时,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手上的动作,对他道:“你等会儿,我找样东西!”
折腾了好半晌,把随嫁时的东西都给翻了个遍,才在一箱底翻出了那个出嫁前绣的荷包,虽然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却仍是崭新的,大红的锻面,两半拼凑起来的完整的一颗心!
我递到胤祥面前道:“把那玉放这荷包里带在身上吧,也不至于给弄丢!”
他接过后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问道:“你几时绣的?我怎的从没瞧见过?”
我顿时语塞,转而故作不耐烦地道:“给你你就带着呗,哪的这么多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