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现是第二次来帝都,他并不喜欢如此大的都市,也不喜欢权与力的浓烈气味。他只是顺便路过帝都,原计划落脚一天,直接就继续行程,但自己的物资并没有补充好,他赶上了一个大型的节日,旅行者太多,商店全部脱销。
池现并不了解这个城市,所谓的四都之首,帝王之城。四个王权的首都,分别是南方无色海底的海王之城塞尔塞塔,西方赛格拉姆丛林中的兽王之城奎曼莎,东方洛兰盆地的永恒之城纳比斯,中部平原的帝王之城帝都亚萨。池现曾去过一次奎曼莎,他更喜欢那样亲近自然的城市。
如今的亚萨已经是四大王权中最为繁荣最为壮大的都市,它是诸神庇护之地,在持续了近百年的大海难中,整个帝都亚萨都笼罩在神迹一般的巨大结界之中,并未受到一丝损害。人们说,那是主神‘秩序’赐予的神迹。从那之后,每十年的王权更迭,王权继承者都将在亚萨受命。
不过对于池现来说,现在的亚萨,就是一个因为节日而阻拦了他继续前进的地方而已。阻挡他的不是小型节日,而是每年仅有一次的,持续一周的,帝都商会。
帝都商会邀请了全世界的商队来到帝都,这一周内是免除税收的,对于刺激大海难之后的经济起到了不可小视的作用。为保证公平,所有的参加商会的商家在商会开始前一周之内,不可以售卖任何商品,本地的商店在这一周之内也不可进货,只有等到商会开始,人类的王敲响亚萨城最高处的钟时,才可以开始进行售卖。
现在距离商会开始,还有两天。也就是说,池现不得不再等两天的时间才能买到足够的装备和物品,
池现庆幸自己出来带着的干粮是足够的,现在一个面包的价格已经翻了五倍,这样吃两天的话,他可承受不起。
出城也变得十分困难,亚萨的关卡检查十分严格,守卫日夜交班的审核着进城出城的商人,长队永远都能排两条街。池现没什么事情可做,他不喜欢逛街,但此时也只能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悠,累了再回旅店睡觉。
街上是很热闹的,虽然商人不可以售卖商品,却可以提前摆摊准备,不少的商人已经架好了自己的帐篷和摊子,忙忙碌碌的把自己的货物整理分类,思索着这一次商会可以给他带来多少收入。
池现一直从中午逛到傍晚,百无聊赖,一个人跑到城墙上去看着仍然排着队准备进城的人们。千千万万个人,像蚂蚁一样在地上爬,这幅情景并没有让池现感到什么不自然。
然而就在夕阳笼罩着亚萨之时,橙色的光把人群拉出细长的影子,摇曳不定如同鬼魅。云层带着血一样的红色一直蔓延到天边。在那一刻,池现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那种带有某种颤栗的,冰冷刺骨的恐惧,在一瞬间传遍他全身,又立刻消失。然而池现感受到的并不止于此。那并不是什么突变所能带来的剧烈感触。而是沉积已久的情感,似乎只是在等着某个时刻的到来。
“喂!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不可以随便上来么?”一个粗犷的男性声音从池现背后响起。那是一个穿着守城卫兵制服的男人,手里的是仅有城墙守卫才会装配的精致长枪,并没有拿盾。
“哦,我马上走。”池现并不准备跟这些军爷多惹麻烦,果断的选择了回头走向下城墙的楼梯。
“我有说过让你走么。”那个守卫的声音让池现不悦,不过他还是转过身来,微微低下了头,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守卫似乎对池现并没和其他人一样对他恭恭敬敬而表示相当的愤怒,冲上去一把抓住池现的领子:“一个外乡人,鬼鬼祟祟的跑到城墙上来,我就算现在捅了你,也是说得通的。”
“那还请军爷放我一马吧。”池现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一头的守卫,他的冷静让守卫更加愤怒,不过池现已经握住了拳,他仍在忍耐。
尖叫和嘈杂的呼喊声在城墙下响起,守卫一惊,向下面看去。一个商人带来的售卖的利齿猎犬不知道为何挣脱了绳索,那种生长在荒原的猎犬比狼还要凶猛,此时商人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它没有训练好的野兽缓缓的逼向旁边的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发出一声尖叫倒在了地上,吓得已经忘记了逃。
“切……”守卫松开了池现,单手拄着城墙的栅栏,一跃而起直接跳过了栅栏。
池现愣住了,这个城墙有五十米高,如果是人类的话,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安全的着地。然而那个守卫就是那样毫不犹豫的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接下来的场景在场的人都印象深刻。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从天而降的利刃,准确的落在了猎犬的身旁,长枪直接洞穿了猎犬的头,刺入地面。那个守卫保持着一个半蹲的姿势,看上去轻车熟路的化解了从五十米高空落下的力量,他稳稳的站了起来,枪尖一挑,将猎犬的尸体扔回商人的身旁。
又有四个守卫很快的围了上来,他甩了一下粘在枪尖上的血和脑浆,厌恶的看了一眼已经吓得不敢说话的商人:“带着没有训练好的猎犬进城?带去监察室。”
围观的众人只看到了这个守城士兵所具有的不同于人类的强大,而池现却看的更加清楚明白。
在他落地时,地面上展开的那种暗色的纹路,虽然只有一瞬,但并逃不过池现的眼睛。
那是魔法没错。
帝都的士兵都是经过魔法师加持的,这种传言池现今天亲眼看见了。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这样人员嘈杂的商会,每一次都能办到无一人死亡,从未发生过任何叛乱和暗杀,更不要说小偷小摸和抢劫。
亚萨的士兵,每一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强大。这也就是为何亚萨被称之为帝王之都的原因。
但池现此时更加明确的感到了不安。并不是因为看到了战斗力超群的守卫,也不是因为看到了刚才细微的混乱。
帝都近乎完美的被守护在规则与力量之下,怎么看都是无懈可击的。但池现却感觉他身处之地是在山顶尖峰上的一块巨石,以出乎意料的平衡承载着上面的一切。
但那不是真正的平衡。那是脆弱而岌岌可危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