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犯困的喃声配着舒展的懒腰,兽牙发出清晨第一声牢骚。若水跃上高干,竖耳细听由远及近的动静,以此确定跑路的方位。
没多久,若水跃下树来,一脚踩在倒下的朽木上,招呼两人动身启程。龙阵兽牙看着若水大爷发出指示,也不敢怠慢,忙驱散残余睡意,提步便跑。
若水使用超高阶神行,兽牙使用高阶迅捷,龙阵切换成风形态,三人浴着晨光,化为三道疾影开始了丛林奔袭。这次是若水领头,与昨日相比,少了战士的杀气,多了弓箭手的轻盈,三人不再是遇木伐木,遇山开山,而是见物则避,见缝则钻,灵巧的路线虽蜿蜒曲折,小分队倒行进得极为迅速。
然而,任小分队如何奔跑,怎比得上在丛林里土生土长的丛林怒猿?随着兽牙单手撤巨木引起的喧哗巨响,这些投掷小能手再次被丛林里发出的不寻常声音吸引过来,也开始了你追我赶的晨跑。
被人追着逃始终是窝囊的,但若水知道,只有不断前进才能看到逃离的希望;一旦停步,只会在毫无意义地反击中等来下一个噩梦之夜的降临。
一方是被丛林灌木重重阻拦的开拓者,一方是以林为家,百无禁忌的丛林生命;一方身处低位,曲线突围,一方身居高端,恣意飞荡。无数枝叶从眼前一闪而过,更多的绿色从前方扑面而来,逃离之路没有终点,无尽的骚扰也永无终止。
小分队一路逃窜,身后的吱吱喳喳也是忽近忽远,逃者和追者都在拼命地控制彼此之间的相对距离。三人丝毫没因昨晚的变故而露出疲态,反而越跑越顺,越跑越欢。
这其中便数龙阵最为活跃。风形态的法师上蹿下跳,一会儿穿过兽牙,一会儿越过若水,不时拍拍兽牙屁股,又不时卷起若水早已褴褛的衣衫。
“别闹……”若水似乎有些肢体碰触。
“别闹!”兽牙干脆吼了。
龙阵嘻嘻哈哈,反正谁也奈何不了风,若水兽牙越是不爽,龙阵就越是要皮。
三人一路打闹,丛林怒猿紧追不放。
“呀!我的骨灰!”若水只觉胸前吹来一股阻力,吹起一身凌乱,内里的小包裹也掉了出来。不用说,又是龙阵捣的鬼。
小包裹?骨灰?奔跑的若水如遭电击。
对!骨灰!若水似乎抓到了什么:德鲁伊的骨灰,荼毒猎豹的退却,一幕幕竟在眼前回闪!
骨灰!德鲁伊的骨灰!哦不不不,骨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骨灰的作用!既有法宝在身,怎可束之高阁?
若水心生激动,鼓足中气冲着透明的龙阵大喊一声“滚开”,便一个前空翻便往前跃去。
前方是一块稍显稀松、视野明亮的空地上。若水单脚一点,轻轻落下,回身定形,一副胸有成竹模样。龙阵风卷残叶,回复本尊,乖乖站到若水后面,兽牙疾走急停,同样严阵以待。
趁着丛林怒猿尚未追来,若水飞快地将德鲁伊骨灰吓退荼毒猎豹的奇事说了一遍,二人立刻心领神会。诚然,德鲁伊是目前小分队所遇到的最强敌人,凭其强劲实力完全可以是领地一霸,既然化成灰了都能逼退荼毒猎豹,想必驱赶这些丛林里阴魂不散的顽猴也不是什么问题!
丛林的骚动迅速由远及近,怒猿来势汹汹,显然比昨日阵仗更大。三人三角分立,龙阵、兽牙二护法叉腰昂头,若水则急急亮出可一路保平安的德鲁伊骨灰。
体色棕黑的丛林怒猿终于赶上小分队逃跑的步伐,却看到三人不跑反停,一些灰糊糊的东西正从最前头那人手中洒下。这下,追击的猿猴们来了兴致,众猿或蹲或荡,或倒挂,或抱树,欣赏着小分队的静态行为艺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个个期待有加。哪料十几个呼吸过后,就楞见这三个傻子干摆造型,尤其是最前头的呆货,神情甚是欠揍。
若水见半天没啥动静,而手心的骨灰却急剧减少。丛林怒猿开始抓耳挠腮,躁动不安,不详的预感顿时油然而生。莫非德鲁伊的名声还未传到丛林,不足以让这些野蛮生灵拜服脚下?
若水的忧虑果然成了现实。丛林怒猿厉声尖叫,果子,树枝、木块甚至土球组成的狂风暴雨毫不客气地袭来……
真是成也德鲁伊,败也德鲁伊!若水大叫一声,骨灰都顾不上拾了,拔腿就跑。
不久,非元小分队迎来第二个不眠之夜。
……
第三日,非元小分队再施奇法,利用龙阵的初阶风阶踏空而行,却终因法师力量不支跌入丛林。
……
第六日,非元小分队欲遁地,却发现地底根节错盘,厚实异常,显然是此路不通。然而当晚,三人终于靠挖地穴获得了半夜安宁。
翌日,小分队艰难地爬出地穴,发现地穴上方被无数投掷物及断木残枝压住,想必是丛林怒猿妄图困死丛林入侵者。
……
第十一日,非元小分队继续按若水指定的方向逃窜,丛林怒猿仍穷追不舍,小分队忍无可忍,双方开始血战,丛林怒猿颇有伤亡。
……
第十三日,龙阵暴走,三元法术霸气登场,无奈丛林不是秩序的地盘,法术无法与外界有效互动,三元术以失败告终,小分队再次踏上亡命之路。
龙阵后来才知道,只有实现世界的元素化,树木才能呼应火元而燃烧;而在这之前,这些植物只能被动地被火元摧毁,火元一失,燃烧即止,树木便成了挤占了元素应占据的空间。因此,就法术效果而言,在草原这样的空旷空间自然比丛林更好。
……
第十四日。
兽牙一声惊呼,非元小分队看到了一条贯穿无尽绿海的沙路。
前方本应和身后一样盎然绿意,可眼前却是断木残叶层层铺就。枯败的朽木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泛黑的腐叶覆盖着曾今的高枝,偶尔有新鲜的落叶和不堪承重的枝桠飘然而落,试图掩盖破坏的颓废。
再前方是一片长条状的开阔地,直直从丛林里硬开出来,延伸到远方。地面平坦得有些过分,就像被巨大尖锐的物体平着地面削过,硬生生地丛林里弄出一条隔离带来。道路边缘极其分明,若水一脚踩下,感觉脚底硬实,非常平整。
若水仔细观察,发现但凡裸露出地面的根结都被毫不客气地铲掉了,曾今的参天大树也只剩下与地面平齐的年轮截面,仿佛曾今存在于这块光滑地面上的所有东西都在一瞬间被凌厉地抹去。
道路甚宽,三个人伸开胳膊手连手也没到一半的宽度。兽牙大大咧咧往路当中一站,手搭凉棚眺向远处,却没看到尽头。
道路上方仍林荫片片,但都是两侧高木旁生的枝节。若水突然想起什么,回头低望,发现一地枯萎腐朽的植被和层层堆叠的落叶有些异常。
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番怪异的景象?若水满腹疑惑,试图凭借弓箭手天生的睿智与敏锐发现哪怕是一丝丝蛛丝马迹。然而,眼前的这番不寻常早已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让新的事实掩盖了曾今的真相,要想明白这里过去发生了什么,就必须抓住过去留下的隐藏线索。
若水开始用脚拨拉地面,直把落叶扫得哗哗响。然而,落叶之下便是湿黑朽臭的腐物层,就算再挖个洞也不见得能找到宝。
此时,欢乐的尖啸迅速由远及近,花式百出的投掷再次劈头盖脸地袭来,丛林怒猿不知怎么又发现了小分队,成群结伴,死追而来,似乎不把这几个不顺眼的家伙赶出丛林绝不收队。
三人两两相望,都没了主意。眼前的坦途虽然可疑,但无疑是小分队目前最佳的逃生之路,没了丛林的重重阻拦,三人大可撒开了跑,而身后的追兵除了旁敲侧击便无他法。
若水强作镇定地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示意其他两人暂时别动。若水担心,若被丛林怒猿迫得沿着这条奇怪的道路前进,指不定又会遇到什么麻烦,要是陷入小分队前后夹击的困局,事情可就麻烦了。
丛林怒猿大呼小叫,发现了犹豫止步的小分队,也发现了这不寻常的道路。先头的怒猿尾卷青枝,眺望远处,在一片杂乱的叫声中紧张地交流起来,一时将小分队抛在了一边。陆续赶来的怒猿在得到先头部队的消息后,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一切,突然失力了一般,将途中备好大把投掷物撒落在地,更有甚者蒙住小脸,坐在树叉上呜咽起来,身子颤颤发抖。怒猿越聚越多,各个垂头丧气,内心的胆怯暴露无遗。更有胆小者突然发声抗争,与群头的争执起来,像是在提醒被同伴遗忘的可怕经历,见众猿摇摆不定,最终独自哆哆嗦嗦地倒转掉头。
这是丛林怒猿第一次没有主动攻击非元小分队。若水静静观察着丛林怒猿众生相,发现面对这不寻常的景象,丛林怒猿显现了顾忌。
看来所料不差,这怪路前方必有令人忌惮之物。若水记起众猿袭来之初要大家稍安勿躁的先见之明,颇为得意。
“你们看,它们在恐惧!”若水兴奋地一弹眼镜架,头也不回地大声说道。
“关我们屁事,我们先走了!”兽牙的声音从十瞬之外吼来,若水察觉声音有异,知道又被独自甩下,待回过头来,兽牙拉着龙阵加速前冲,不多久便化作远处的黑点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