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沁是第一次来到江南,自然也是第一次到苏家。凝露想着她见到苏毅,少不得又想起洛明轩,便时时注意着她的情绪。但是,施沁毕竟也是经过许多事的人,她只是问了问苏毅的身体状况,说了一些家长里短而已。
苏桓回到家的时候,粽子刚刚煮好,苏瑾笑他真是会赶时候,他煞有介事地说自己是算着时辰回来的。林薏宁在旁边看着这一双兄妹斗嘴,笑着摇了摇头。
午饭过后,苏瑾陪着施沁和凝露在院子里面散步,随口说着这院子的布局和里面的各种花草植物。施沁只是不住地点头微笑,也不发表什么看法。
施沁走得累了,苏瑾便带着她和凝露到自己房里休息。她仔细打量着苏瑾的屋子,看到案上的笔墨纸砚,微微有些诧异,随即甚是赞赏地点了点头。
“凝露,你去把我带给瑾儿的礼物拿过来吧。”
“好的,娘。”
凝露出去了,施沁依旧是对着苏瑾笑,说着话。苏瑾认真地听着,有问必答,但却不会主动提起什么,言语之间不失礼数,却显得有些疏离。
“哎呀,你是不知道,当年洛夕回去以后,一直问他爹,苏伯父家里的妹妹是谁,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
苏瑾笑了一笑,“是么?瑾儿当时年纪小,这些全都记不起来了。爹爹跟我说起的时候,我的确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哦?那倒也是,你那时候也就,六岁,的确是不记事的。”施沁说完看着苏瑾笑道:“都说女大十八变,瑾儿你现在可是标准的美人坯子啊。上门提亲的媒人是不是快要把你们家的门槛给踩烂了?”
苏瑾觉得不好意思,便只是低声回道:“沁姨快别取笑我了,哪有的事。”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凝露便过来了。施沁接过她手里的包袱,递给苏瑾。苏瑾不明所以地看着施沁,施沁却也不言语,只是笑着示意她打开看。
苏瑾小心地打开包袱,竟是一件蓝色的衣服。她不由得讶异地抬起头,而施沁却依旧只是笑着看她,让她把衣服抖开。
“怎么样?喜欢么?这便是草原女儿最普遍的装束,我也不知道瑾儿你中意什么样的样式和颜色,便自作主张为你做了这件。”
“喜欢,喜欢,瑾儿谢过沁姨了。”苏瑾反复看着这衣服,眼睛实在舍不得离开。
“喜欢就好,”施沁看着苏瑾,含笑点头,“来,穿上给我瞧瞧。”
“这……”苏瑾看了看房内的一干人,实在不好意思当着她们的面换衣服,她话还没说完,却只见施沁对她一笑,径直走了出去,其他人也随即识趣地跟了上去。
苏瑾迅速地将衣服穿在身上,让紫菱替她整了整,才打开门出去。她原本纤瘦而又出挑,穿上这紧身的衣服,更显得玲珑有致,眉眼之间虽不及草原儿女那般豪爽,却也隐隐透着一股子倔强。
施沁看着她,眼角眉梢都弥漫着笑意,让她转过身去,又仔细瞧了瞧,方赞叹道:“瑾儿穿上这衣服,竟是颇有些飒爽英姿呢。”她忍不住又看了看,“这天空一般的蓝,衬着你雪一般的肤色,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沁姨谬赞了,瑾儿自小生在江南,被这水乡滋养长大,性子免不了软了许多。”苏瑾看向施沁的眼睛,“不瞒您说,我一直都想去塞北走上一遭呢。”
施沁只是笑着,停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应道:“自然是有机会的。”
江南自然不比塞北,苏瑾穿着这衣服,不大会儿的功夫,额头上便渗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施沁见状,忙掏出随身带着的手帕替她擦掉。
“沁姨,可否容瑾儿先把这衣服换下来,再陪沁姨和洛姐姐走一走?”
“去吧,我们在这坐会儿。”
苏瑾换了衣服出来,便又恢复了水乡女儿的打扮。她一身浅绿色,像是初春刚刚萌发的枝桠,透着一股子水灵劲儿。施沁暗暗叹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洛夕对瑾儿动心,看来也不足为怪。
苏州距离曦阳镇并不算远,但也至少需半日方可到达。于是,苏瑾便执意留下施沁和凝露等人,让他们第二日再走。
夜色如墨,时不时吹来的清风,惹得烛火摇曳不止,像是婀娜起舞的美人。施沁面带笑意地让琉璃为她宽衣,随口说道:“果然还是你了解小女儿家的心思,选的礼物很合瑾儿心意啊。”
琉璃闻言而笑,扶着施沁坐下,轻声答道:“琉璃曾听人说起,江南水乡钟灵毓秀,孕育出的女子多也温婉灵秀。苏小姐又自幼习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才情自然更胜一般女子。琉璃猜想,她自小生长在江南,对塞北之物,至多耳闻却难得一见。故而,送她衣服应当能讨她欢心。”
“你这丫头,倒是说得头头是道。我不过随口问问,你倒跟我解释了这么多。”
琉璃娇俏一笑,“琉璃侍候夫人多年,对您的脾气也约莫有些了解,如若我说话只说一半,您会放过我?”
“自然不会。”施沁忍不住笑了,“你在我身边也有十年了,自然是了解我的。”
琉璃不再答话,只是浅浅一笑。她扶着施沁躺下,为她放下床帘,便轻悄悄地关上门回房去了。
而施沁却并未睡着,她心里暗暗思忖,洛夕在苏州将近一年,此时才接了她来,其中固然有其他方面的顾虑,但是苏瑾应当也是其中极其重要的一方面。
儿子的心思,她约莫着也能猜到几分,他是专情之人,一旦动了心,恐怕便不会再接纳他人。论家室,论样貌,论才学,苏瑾均在凝露之上,照例说选了她做儿媳,应当是不错的选择。只是凝露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脾气秉性都知根知底。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成为洛夕的妻子。
施沁翻了个身,想着洛夕与苏瑾也不晓得到了何种地步,如若已经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可该如何是好?她皱了皱眉,仔细回忆着苏瑾今日的种种行为,估摸着用情应当不是很深。她轻声叹了口气,打定主意要让洛夕和凝露早日成亲,了却她一桩心事。至于苏瑾,如若洛夕有意,收作妾室也未尝不可。只是,她没有料到,洛夕早已情根深种,而苏瑾也不是她以为的寻常女子。
夜色渐渐深了,万籁俱寂,河水伴着虫鸣奏出依稀可闻的乐音。苏桓和林薏宁躺在曾经的喜房里,却有些睡不着。这房子依旧是新婚时的样子,他们想着两人婚后在这屋子里住的几天,不由得心下欢喜。两个人没有半分睡意,便索性说起小时候的趣事。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天色太晚了,你不肯留下,又不敢一个人回去,我便送你。一路上你死死地抓着我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松开。”
“还说呢,你明知道我胆子小,还故意吓我。走到人少的地方,你故意大叫,吓得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事后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哈哈哈,谁让你那么胆小的。”
林薏宁听完这话,也不甘示弱,“我是女孩子,胆子小自然也说得过去。你这个大男子汉,却也不比我强多少。你喜欢我这件事,都不敢主动告诉我,要不是瑾儿,咱们俩这缘分还不知道修到什么时候去呢。”
“那时候我不说,其实是怕你拒绝。”苏桓在黑暗中紧紧握住林薏宁的手,“你若是拒绝了我,我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薏宁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她把头埋在苏桓的胸前,柔声说道:“我哪里舍得拒绝你呢,我只怕你心里没有我。”
苏桓温柔地将林薏宁拥在怀里,说着“今生今世,我心里便只有一个你”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林薏宁脸上一阵发烫,那句“我也是”还未说出口,嘴巴却已经被苏桓的吻给牢牢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