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徐枫又来拜访,说是家里新进了茶叶,送一些过来孝敬施沁。施沁一面在客厅与他说着话,一面心领神会地差了人去请苏瑾。去的人很快回来了,却只带回了一张字条,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两行字:
“沁姨,我去桓哥那里了,勿念。
瑾儿”
苏瑾和紫菱、阿辰还不曾用过早饭,出了洛府走过一两条街,便在一家包子铺停了下来。三个人买了两屉包子,又要了三碗粥,慢条斯理地吃着。店主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听说他们要去苏府,便为他们指了一条相对较短的路线。苏瑾谢过店主,不露声色地多付了些钱,便带着紫菱和阿辰往苏桓那里去了。
果不其然,依照店主的指点,苏瑾三人很快便找到了苏府。阿辰上前去告知来意,看门的人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们,停顿了一会儿才进去通报了。不大会儿,下人便谄媚地笑着出来了,恭恭敬敬地邀他们三人进去。
苏瑾进了门,心里眼里便再无其他,只步履匆匆地往屋里走。林薏宁在房内等着,迫不及待地在门口张望。看到苏瑾过来,她情绪有些激动,眼窝一下子便润湿了。
“来,赶紧进来。”
紫菱和阿辰在这里也轻松得很,笑着唤林薏宁:“少夫人。”
林薏宁这才看见他们,觉得心里很是欢喜,忙着让他们也进屋坐。苏瑾瞧了一眼他们俩,轻笑道:“薏宁,他们俩坐这里也不舒服,让他们在你们这院子里转转吧。”
“也好,你们随便看看。”林薏宁又喊了绿萝进来吩咐道:“你带他们四处看看,可别亏待了我的客人。”
“不用了,我们自己随便走走就好啦。”阿辰说。
“有人跟着,他们反而不自在。在你这,还怕走丢了不成?”
“那绿萝你下去吧,”林薏宁又对着紫菱和阿辰说道:“你们随意,有什么问题,去找绿萝就是了。”
紫菱和阿辰得了这一旨“诏书”,更是乐得自在,两人一溜烟地便没影了。苏瑾和林薏宁相视一笑,进了内屋。
“你什么时候来的?也没跟我们说一声。苏桓他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呢。”
苏瑾低头看着林薏宁的肚子,笑道:“我嘛,主要是来看我小侄子的,桓哥他靠后。”
“怎么就知道是侄子呢?说不定是侄女。”林薏宁说着抚着自己的肚子,温柔地笑着。
“桓哥写的信啊,他这样说的。”苏瑾扶着林薏宁坐下,像模像样地模仿着苏桓的口气,“不管你信不信,我心里觉得是个男孩。”说完冲林薏宁俏皮地笑了笑,“不过,侄子侄女我都喜欢。快,让我摸摸看。”
林薏宁看她的眼睛从进门就几乎不曾离开过自己的肚子,不由得好笑,“好好好,给你摸。”
“薏宁,你这也快有三个月了吧,怎么还没有鼓起来?”
“你倒在行了。三个月要是鼓得像个皮球,那到了分娩的时候,还不得吓坏人呐。”
“说的也是,”苏瑾直起身来看着林薏宁,“不过,你也的确是太瘦了。桓哥毕竟是个男人,也不知道怎么照顾人。”
林薏宁拍拍她的手,脸上的笑几乎可以将人融化,“身为妻子,本就该是我照顾他呀。我的身子,自己还是很清楚的。你不必太过担心。”
“薏宁……”
“嗯?”
“你们走了快一年了吧,从去年端午节以后,再也没有回去。”苏瑾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我好想你们。”
“瑾儿,”林薏宁看着她有些发红的眼眶,眼里的泪不听使唤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你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吧?”
苏瑾忽然止不住地哭起来,她趴在林薏宁的腿上,小声啜泣着,肩膀一上一下地抖动,许久许久。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林薏宁抹去了脸上的泪,用手抚着苏瑾的长发。她看着门外,眼神飘忽不定,似是蒙上了一层雾。
不知过了多久,苏瑾终于抬起头来。脸上的泪痕阡陌纵横,仿佛这大半年的苦楚,都随着这些泪水流逝地一干二净。
“薏宁,我饿了。”
林薏宁眼里又有些泛着泪花,她不住地点头,“好,咱们去吃饭。”
记忆杳远,她们却觉得恍如昨日,那时两人还是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苏瑾每次有难过的事,无一例外地要跟林薏宁哭一场。哭完了,两人总会一起去吃东西。
“不过,先洗把脸再说。”林薏宁宠溺地看着苏瑾,“你都哭成大花猫了。”
“嗯,是得洗洗。”
紫菱和阿辰已将院子逛了一圈,听见要吃饭,便赶忙随着下人去了饭厅。饭菜有一小部分京师的菜式,但大部分还是南方菜式。四个人边吃边说话,倒也分外融洽。
吃过了饭,苏瑾和林薏宁一起回房休息去了。紫菱和阿辰也去了客房午睡。整座府邸,静悄悄的,仿若两年前的春日。斗转星移,许多事都已不再是最初的模样,可是究竟是福是祸,又有谁能够说得清呢?
午后的时光仿佛过得格外地快,苏瑾和林薏宁又说了一下午的话。她们分别太久,彼此所经的人,所遇的事,都是对方无从得知的。
“你信里提到的芸儿,就是云大夫的妹妹?”
“嗯。”
“那云大夫怕是要操碎了心吧?”
“嗯?”
“芸儿她那样的小孩子脾气,还不得事事云大夫替她操心呐。”
“说的也是,”苏瑾也跟着笑起来,“不过,这两兄妹倒是一对活宝呢。”
“你跟苏桓也是。”
苏瑾斜睨了林薏宁一眼,“你又打趣我们俩。”
“好啦好啦。我瞧着,天色也不早了,也该准备晚饭了。”
“桓哥他要回来了吧?”
“他呀,天不黑,是回不来的。”
苏瑾瞧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忽然灵机一动,“那,我们准备个惊喜给他吧。”
“哦?”林薏宁看着苏瑾狡黠的眼神,立即会意,“好主意。”
……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苏桓下了轿,在门口整了整衣服,露出一个笑脸,才大步走进去。他径直回了房里,却不曾寻到林薏宁。苏桓觉得有些纳罕,平日里林薏宁这时候不会出门的。
“绿萝,夫人呢?”
绿萝闻声而来,有些不自然,“夫人说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她怎么能一个人出门呢?你是怎么伺候夫人的?”
绿萝赶紧解释道:“是夫人不让我跟着的。”
苏桓摆摆手,“算了算了,”绿萝正要下去,他又问道:“对了,夫人出去多久了?”
“半个时辰吧。”
“嗯,我知道了。”苏桓打发了绿萝下去,便要去寻林薏宁。
苏桓刚刚走到院子里,便看到林薏宁款款走了过来,当下便松了一口气。他佯装生气,对着林薏宁开始“数落”:“你怎么回事?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一个人出去嘛。”
“我不过是待得闷了,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嘛。我又不是小孩子。”看到苏桓依旧板着脸,林薏宁赶忙讨好地说道:“好好好,我以后不这样了,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
“咱们去吃饭吧,已经准备好了。”
苏桓拥着林薏宁,每一步都走得分外小心。
菜肴一道道地端上来,林薏宁却不许苏桓动筷子。苏桓觉得奇怪,她便说要耐心点。苏桓虽然不知道她卖的什么关子,却对下面的菜充满了好奇。
“这道菜……”
林薏宁笑着夹了一筷子给苏桓,让他尝尝。苏桓反复咀嚼着口中的竹笋,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薏宁。
“猜猜是谁做的?”
“瑾儿她来了?”
林薏宁轻笑道:“果然瞒不过你这哥哥。”
“她在哪?”
苏瑾一直躲在屏风后面,不动声色地窥探着苏桓的反应。她缓步走出来,看到苏桓一脸的惊喜,不由得嫣然一笑。
“桓哥,好久不见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