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天被那几缕诡异的气体冲进身体,只感到身体内一股暖流,畅游在五脏六腑之中。
而他的头突然变得剧烈昏沉,脑海中传来阵阵梦幻般的喃喃低语,如同诅咒在耳边回响。
在听到骷髅骑士的一声怒喝时,他的身子已经因头痛而半跪在地,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幽火一闪,骷髅骑士骑在骏马之上,鬼魅一样的来到了他的面前。他就坐在马背上,深黑的眼眶中,两团绿火静静的盯着狂天。透着说不出的阴冷,诡异。
他居高临下,沉默了一会。两个窟窿中的火苗忽大忽小,像是在惊异着什么。突然声音嘶沉的漠然道:“我能感受到你体内的血,你与那些懦弱的人类完全不一样。你是挣扎者,痛苦之人的后代。”
他眼眶中的火焰扑闪了两下,打量着跪在马头之下的少年。接着又阴冷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们的种族,早已在这个大陆上绝迹了。不想在这里,竟然让我见到了挣扎者的后代。看样子,你们的确比那些弱小的人类要强得多。”
狂天身上的痛苦已经渐渐消散,他这时站了起来。毫无惧色的盯着眼前亡灵一样的骑士,淡漠道:“你好像知道我很多事情,我一直也想知道自己身上的血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世上所有的人都要与我们为敌?”
骷髅骑士阴冷的低笑了几声,对他的话感到愚蠢不屑。讽刺的说道:“原来挣扎者在人类的压迫下,竟然过得这么窝囊,像死狗一样的活着!竟然连自己祖先的身份都不敢告诉子孙,真是可悲!”
他全然不理狂天已经愤怒的眼神,接着又说道:“你的祖先和我,还有刚才被我杀死的畜生一样。在人类还没有出现之前,是这片陆地的统治者。你们的种族,天生就流有一种战士的血统。无能怎样恶劣的环境,面对怎样的敌人,就连强过你们几倍的魂兽都无法将你们摧垮。你们天生拥有的力量,让你们的种族一直在这个世上繁衍了几万年。虽然你们狂傲,渺小。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你们的确算得上这世上的强者。但是,在我的族人眼中。你们不过是苦苦为了生存而努力活着罢了,只不过是这个强者天下的挣扎之人。”
狂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刚才的愤怒也消散不见。因为,他已经开始震惊。骷髅骑士的话像是一股魔力,吸引着他想继续听他说下去!
他突然发现对自己,对这个世界原来如此陌生!
骷髅骑士看出了他眼中的渴望,虽然那眉宇间依旧有些稚气。但,那双漆黑的眸子中闪着坚毅的光芒。
又一声冷笑,他说道:“每一个种族的存在,都有它的使命。魂兽的使命就是不断造成破坏,伤亡。它们是恶魔的傀儡,只听从魔鬼的调遣。而我们的种族,就是与这些肮脏丑陋的东西世代为敌。至于你们挣扎之人,你们和人类一样自私。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只为活着。但是,你们没有人类的那种欲念,这点倒也值得表扬一下。可是,你们却和那些畜生一样的愚蠢,相信了人类的谎言。结果,当他们不需要你们时,你们和那些畜生就会被他们当做垃圾一样的清除干净!”
狂天的瞳孔在不断的扩大,脸色由微白变成了苍白。他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对他的话一半明白,一半模糊。
但是,他只需要明白一点就够了。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人类!至少不是这剑气大陆的子民!
那自己又是什么?和他一样的妖怪?
他开始第一次对自己感到陌生,又恐惧!
他无法接受这种荒诞的事实,挣扎之人,内心又在苦苦挣扎……
骷髅骑士甚至看到他的脸颊已经流有汗渍,而狂天的眼睛逐渐变得无神,呆滞,已陷入极大的困苦之中。
骑士胯下高大的骏马发出一声嘶鸣,感到烦躁。燃烧着幽火的前蹄不耐烦的在地面划拉着,星火碎了一地,转眼又熄灭不见。
骷髅骑士狠狠一勒手中的缰绳,幽灵般的大马立马安静了下来,鼻孔不断的喷出绿色的气体。
看了狂天许久,说道:“你们在人类的夹缝中,残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完全丧失了你们祖先当初的英姿,真是有辱你们祖先的名声。如今,他们的后代竟然甘愿活在这些低等生物的脚下,做一条顺从的狗。但是,你们身体内不安分的血液又喜欢作怪,终有一天,你也会死在这些所谓的强者手里。而窝囊的像条狗一样死去,尸体会被他们扔在荒野,任由畜生啃食。这是你的命运,也是你们族人的命运!”
他的每句话无情,冰冷。声音低沉、嘶哑,完全渺视眼前的少年,和他的祖先。
又像是死亡对他的预告,预示着他的未来。
但是,狂天真的会接受这样的命运?
终于,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眼睛闪着血光瞪着他,怒吼道:“你唧唧歪歪完了没有!你说的是真的又怎样!你以为我会惧怕死亡?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死亡!”
狂天豁然取下了背后的大剑,冲身一剑砍了过去。
而近在咫尺的人,只是一勒缰绳。马往旁边挪了两步,便轻松就躲过了他的攻击。
狂天已经彻底愤怒,眼睛血光闪闪,面目狰狞。一剑斩空,转身又冲了过来。
这次,只见幽绿的火焰在黑夜中暴烈一闪。骷髅骑士已经出剑,一击便将狂天连人带剑打飞出老远。
那把大剑深深的插在了地上,狂天跌在地上刚刚坐起,一把燃烧着绿火的剑锋便抵在了他的喉咽下。
“你和我本应主宰着这个世界,可你看看你的族人和那些畜生一起将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那些卑贱的人类当初利用你们的力量,与我的族人为敌,然后视魂兽为恶魔。最后,你们的下场又怎样?真是愚蠢,废物!”骷髅骑士声音因情绪而变得有些颤抖,眼眶中冥火骤然一亮,透着怨恨、愤怒。
停了停,又低沉说道:“你难道甘愿屈服在这些虚伪,丑陋的人类手下。看着他们残杀了你的族人,也无动于衷?你我才是这世间真正的主人,都拥有龙裔的血统。你的种族本应站在人类之巅,让他们俯首称臣。看你现在这副废柴样,恐怕你已经看到了人类的虚伪与欺骗。不如加入我,几年之后,我会让你拥有足以毁灭那些所谓强者的力量!”
骷髅骑士伸出一只粗壮戴着漆黑护腕的铁手对着狂天,示意他加入自己。
狂天怔怔的看着那只巨大漆黑的手掌,犹豫着。
他突然想起来以前很多事情,想起来很小的时候不断逃亡的苦难日子。想起了母亲的眼泪,然后她的眼泪在那张充满幽怨无助的脸上流成了血,血染红了她的整张脸!
他看到母亲的头被人生生的砍了下来,滚到地上。那双眼睛依然温柔,怜惜的还望着自己。嘴还微微张着,对他说“朗儿,你记着,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在这世上,你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一个值得你信赖的人。你只自己,只能靠自己。…靠自己的力量好好活给这些人看!”
……
那画面凄惨,诡异…
只是一瞬间的念像,而狂天仿佛从生死挣扎中痛苦过来。
他猛然起身,低着头,声音低沉而毫无情感,说道:“我不会加入任何人,也不想去成为什么强者。既然我是挣扎之人,那么我就要为自己而活!”
骷髅骑士僵硬的收回手,冥火的眼睛不停的有些微颤。他对这个少年有些吃惊,甚至有点敬佩。
但即便如此,他也绝不能让他活在这个世上。这是一个可怕的少年,而他不能为自己所用,也绝不能让他被别人利用。趁他现在羽翼还未丰满之前,必须除之以绝后患!
他没有在说话,而是猛然一扬手中燃烧着冥火的长剑,一剑狠狠挥了下去。
原本漆黑的四周遽然变得通亮,幽绿的光芒仗起万道余晖,天地间茫然一片。
这是恐怖的一击,毫不留情。已超出狂天的意料,他绝对没有躲过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