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漫天，前线崩溃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即使是对此事没有多大关注的京城小民此刻也开始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尤其是在一骑轻骑踏过宁都的街道，在这冬日的时分彻底搅破一城的安宁。
“战报战报，阳城十二城被破！阳城十二城被破！”
什么？这话一出，直叫满城哗然。
阳城？距离此地不过五百余里的阳城，怎么就破了？还连着十二城被迫？前些时日不是还在对峙吗？怎么一转眼阳城就被破了？
有的百姓虽然并不知道阳城在什么地方，甚至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祖地，但是京城是不乏走南闯北的商旅的，他们见多识广，走过许多地方，自然知道阳城在什么地方。
于是，私下里，越来越多的人从这些商旅的口中知道了阳城的景况，也越来越多的人通过他人的口头知道了宁国这座南方防御大城。失去了阳城，对于宁国来说该是多么危险的事啊！
百姓们惶惶，但是也有人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昭国的铁蹄只不过是想象之中的东西，习惯了太平盛世的他们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又何来惧怕之心？
“师妹……”瞿少桓欲言又止。
“师兄，有什么事你直言就好了。”明绣笑着说。
“皇上他，近来有些不好。”瞿少桓苦笑着说：“前日听到战报当时就吐血了，如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随时待命，医道院也派过去了好几人，但是皇上至今都没有要苏醒的意思。”
顿了顿，瞿少桓虽然由于，还是说道：“师妹，你能不能去看看？”
明绣笑了，笑容有些古怪：“师兄，我和他的恩怨你不会不知道吧？”
“如今，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你不觉得有些强人所难吗？”
明绣凄然一笑，“况且，我是个什么样的水平我自己知道，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去给人治病都没有人会相信，你觉得我可以吗？我应该吗？我是欠他的吗？就因为他是所为的皇帝我就要去看他？我还没有那么低贱！”
瞿少桓苦涩地说：“我知道了，只是他以前中了毒，一直没有解，只是强行压制，我以为有你去看看会好些。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吧。”
“什么毒竟然解不了？”明绣唯一感兴趣的大抵就只有这个了，如果瞿少桓不说毒的事情她甚至都不想跟他说话了，因为刚才他的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叫她去救她的仇人，怎么可能？
“不知道，当年他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太过于隐忍，身中剧毒也不解，只是为了让先皇降低对他的防备。如今，怕是积重难返，想治都不好治了。”
瞿少桓颇有感触地说道。明绣冷然一笑，捏着手里的帕子，轻轻的擦着手，“是啊，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没有那样的心机，他怎么可能坐上那样的位置？”
不想再提这个人了，明绣将手帕扔到几上，随意拿起旁边的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阅着。
瞿少桓见她不说话，知道她是不想再说了，他起身，说：“我先走了，今天晚上还要当值，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明绣的目光落在书上，连抬都没有抬，装作很认真地看书的样子，其实她根本连半点都没有看进去。直到瞿少桓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明绣才缓缓抬头，看着外面空空荡荡的院子，看了好久好久。
“要死了吗？”她喃喃念着，却无悲无喜。他要死了，可是，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他依旧是安享尊荣，即使是死了还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什么都不会改变。
除了他是死的还是活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师父，报仇真的好难好难啊。”明绣眼中已经满是涩意了。师兄他也是知道的，可是他还要我去做那样的事，不是也很无奈吗？都只是因为他是皇帝，所以就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吗？
呵，真是悲凉啊！
啪嗒！
泪水如同绝了堤的河流，汹涌而来，先是压抑地哭，最后就变成了嚎啕。
“姑娘？”柳儿听到声音进来，看到明绣伤心欲绝，立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原来，平日里清冷的姑娘也会有伤心的事啊！
明绣抬眼，泪眼朦胧地看着柳儿，抬手去擦眼泪，却不知道怎么的越擦越多，止不住地流。
柳儿踟蹰了一下，走过去在她面前跪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轻言细语地安慰她：“姑娘不要伤心了，柳儿看着也好难受。”
……
……
明绣还是入宫了，跟在瞿少桓的后面，去看皇帝最后一面。是的，他要死了，做了十多年的皇帝，他终于还是要死了。
只是，他死的时候真的不是明绣希望的时候。他会为了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有一丝丝的后悔吗？
他现在又是什么样呢？
时隔多年，第一次踏入皇宫，明绣只觉得陌生。
“瞿大人，快请进，皇上在等着您呢。”带路的小太监急忙推开大殿的大门，让两人进去。
两个人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一大堆的人了，大殿中满是厚重的药味，门窗紧闭，不留一丝缝隙。
明绣站在人群的后面，冷眼看着龙床上那个苍老的人影。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炙热，龙床上的人感觉到了，看了过来。一看就撞入了一双沉静的眼，还有那一张年轻而又熟悉的脸。
“你……”皇帝面带震惊，不可置信，抬手，指着明绣的方向，然而他已经病入膏肓，这一声又弱又急，根本就没有人听清。
明绣冲他笑了笑，那笑容有些扭曲，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失去力气的手垂在床边，看着他急促地喘气呼吸，费力地咳嗽。
她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样子，他即使是病得要死了也不是完全没有记性吧，至少，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他也不是毫无反应的，只是就是不知道他此时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还真的有些让人想要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