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也罢，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能供你念高中，念大学，早点回家找点儿生计也好。”最后，老爹皱着眉头说道。老爹不会过多地怨天尤人，这一点让我什么时候都佩服得五体投地。比如，从我记事的时候起，老爹就从来没有提起有关我那所谓的妈妈的任何事迹，我也没有去追问妈妈离去的前因后果。在这些方面，我确实得到老爹优良的遗传。
起初，我也有过向老爹交待清楚事实真相的念头，但看着他那逆来顺受心安理得的样子，我就感到无法开口，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把老爹蒙在鼓里比较安全。我想，如果我对老爹说出实情后，万一他的死脑筋像撞墙的母猪一样，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跑到学校为我喊冤翻案，那就大事不妙了。所以，我打算接受包括良心在内的任何谴责。
“老爹，我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做，摆摊补鞋的事，你一个人就能搞定。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走走，到处转转，看看有没有适合我做的事。”我双手插在裤包里，不停地摸着那叠百元大钞，心里荡过一阵又一阵带着忧伤的变态喜悦。
“好啊，娃娃！老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让你来修鞋。你看看，老爹修了一辈子的鞋，到头来还不是让你忍饥挨饿，穿得破破烂烂的，活像一个讨口要饭的叫花子。如果老爹再让你来子承父业，继续补鞋，那将来，那将来……”老爹没有说下去，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去吧，晚上早点回家。”
我知道老爹想对我说，那将来怎么娶妻子生孩子然后过日子之类的话。这方面的事情，我从来就不曾想过，也没有心思去想，我觉得过日子就应该向课本中的寒号鸟先生学习，学习它那种得过且过的精神，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应该去为那些乱七八糟的凡尘俗事费尽心思。再说我现在手头上有这么多的钱，想上网就去上网，再也用不着刘可他们的赏赐和左右。
只是听到老爹说我像个讨口要饭的叫花子的时候，我的心里才恍惚泛起几许忧伤。那忧伤比刘可他们第一次这样叫我的时候更加强烈。于是我断定，像叫花子这样的绰号，只适合刘可这样的人来称呼我。倒也不完全是因为我学会上网的钱，几乎都是他们的施舍。
三
网吧里还是那样地牛气哄哄，并且时时弥漫着一种独具特色的闷臭味。我刚走进网吧的门，这种闷臭味就扑鼻而来，那熟悉的感觉令我振奋和陶醉。我仿佛立即回归母体一般，愁情烦绪一下烟消云散，跑得无影无踪。
有钱人就是与众不同。不但走路趾高气扬，而且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那样地具有杀伤力。“老板，上机。”我的话一出口，惊得身边的同龄人用不满的眼神责怪我说话像是拿着一个扩音器。我自己也确实感到有些震耳欲聋，不过我一点儿也不在乎。我得意忘形地吹着口哨，心想，谁叫我有那么多的钱啊！同时我用轻蔑的眼神环视着身边等着刷卡上机的那些同龄人。看着他们手里紧握着的皱巴巴的小钞，我就将自己的举动和想法付之轻蔑的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