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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有心事?”朝夕相处十年,安天恒比谁都了解安逸,“逸,你跟小昕是在谈恋爱吗?”酒喝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为什么这么问?”“你不觉得你们的关系比我们还像兄妹吗?”安天恒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的表情,“你到底爱不爱小昕?爱就表明态度,不爱就跟人家说清楚,别整天搞暧昧。”记忆中,安昕似乎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将剩余的酒倒进口中,酒精让神经有瞬间的麻痹,然而过后,又是无尽的繁杂,安逸放弃了借酒消愁的念头,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我……没谈过恋爱,所以……”别说跟女孩子交往,他身边连个女性朋友都没有。“改天我教你。”安天恒对安逸扬扬眉峰,“不过今天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什么事情?”“我约了你弟弟,跟他谈点事情。”“你们之间能有什么事情?”安逸有些奇怪,他们什么时候走到一起了?“其实你弟弟这个人挺有意思的,至少比你有情趣多了。”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安天恒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名字。

“他来了,快快,你去坐那里。”安天恒站起身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空座位,“那个是专门为你留的,我们谈话的时候你不适合在场。”不让他在场,那打电话让他来做什么?安逸无奈地起身走到安天恒指的座位上,半封闭的空间让安逸可以轻易地看到安天恒那边,而那边,却因为有物体的遮拦而看不到安逸。这应该是安天恒有意安排的吧。几分钟后,介之川缓慢地走过来,因为今天扭到脚腕的关系,走起路来有些不稳。看着一瘸一拐走过来的介之川,安天恒上下打量着他,“腿怎么瘸了?”说话毫不避讳什么。“跳舞的时候扭到了脚。”在安逸刚刚坐过的位置上坐下来。“想和什么自己点,今天我请客。”“不用了。”介之川仰靠在椅背上,“一会儿我还要进录音室录歌,不能喝酒。”因为要保护嗓子,所以说话的时候,更加小声,只是即使这样,声音却还是有些沙哑,“找我有事?”“听说你跟韩轻荫分手了?”仿佛只是随口的问问,然而脸上认真的表情却还是泄露了他的内心。

“嗯,分手了。”介之川回答得很坦荡。“原因?”安天恒皱起眉,“不要告诉我,你这么做是为了成全我们。”“不是。”介之川一口否决,“是我喜欢上了别人,有她在身边,会妨碍我们的进展。”流利的语速将谎话掩饰得天衣无缝。“韩轻荫说,你喜欢我妹妹?”安天恒试探着问。“她给我的感觉跟其他女人不同,所以我猜应该是喜欢吧。”“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去招惹我妹妹吗?”安天恒有些不满。“感情这东西,我只能被它支配,不能将它掌控。”介之川说得理所当然。安天恒审视着对面的介之川,“你对小昕是认真的,还是只是跟其他女人一样,只是玩玩而已。”“我是一个随心随性的人,所以这个很难说。”介之川思考着,“如果安逸不反对的话,我想跟小昕先交往一段时间,看看我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情感。”不远处,安逸握紧手里的酒杯,目光紧紧地盯着,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安逸却懂得唇语,所以他们的谈话内容,他完全明白。介之川果然是真的喜欢小昕,那么他该怎么做呢?

昨晚喝了太多的酒,早上醒来的时候,头沉重且疼痛。安逸揉着太阳穴刚坐起身,房门便被安昕推开,像是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径直跑到落地窗前,一把拉开厚厚的窗帘,打开窗户。“哥……”满心的兴奋在打开窗后显示不见,转而是脸上浓浓的失望。安昕沮丧地关上窗,嘟着嘴无力地歪倒在安逸的床上。“怎么了?”“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外面那么白,还以为下雪了。”她本来打算跟他一起分享这份喜悦的,可是打开窗才发现,原来是雾啊。凝视着她的单纯,脑中却突然浮现出介之川的话,心中猛然的痛让安逸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你喜欢雪?”安逸尽量使自己忽略掉那些不快。“嗯。”安昕很认真地点点头,“我喜欢看漫天飘着大雪的样子。”晶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幻想与期待,然而很快,便又转为深深的失望,“哥,浅城什么时候才会下雪?”“这么迫不及待啊。”安逸轻笑着。

安昕从床上翻滚到安逸的怀里,带着撒娇的表情看着他,“我想跟你一起去看雪,这是你没回来之前,我就已经计划好了的事情。”这也是她的愿望之一,希望可以跟安逸以情侣的身份,看一场大雪。“这样啊。”安逸略微思考了一下,“下周你有时间么?”“下周就会下雪吗?”安昕兴奋地问道。安逸被她的率真逗笑,“下周周末的时候,我带你去瑞士看雪。”“真的?”安昕激动地坐起来,“那为什么是下周,今天不可以吗?”安逸用手轻轻帮她理顺头上凌乱的黑发,“我要给你办出国用的护照啊。”语气比此时揉着她头发的手还要轻柔,“而且,据说瑞士在下周才会下雪。”“哦。”虽然有些失望,不过想到下周就可以看到雪了,心情还是有些激动。安逸将她拥进怀里,“今天没有课,所以你要不要再睡一下。”“嗯,好。”安昕蹭掉脚上的拖鞋,躺进他的被窝里,“你上班去吧,我中午的时候去给你送饭。”

躺在他的床上,闻着他残留下的味道,感觉安全多了。“怎么,不希望我留下来陪你么?”安逸打趣道。“有你的味道陪着我就好了,我才不要缠着你不放。”安昕闭着眼睛说着。“为什么不要缠着我?”“怕你烦我啊。”安昕无辜地回答着,“介之川说他最烦的就是有人总粘着他。”听着从安昕口中说出的介之川,心里突然有阵酸涩,“小昕,你……喜欢跟他在一起吗?”“无聊的时候我就会去找他。”说到这里,安昕睁开眼睛,“哥,我去找他,你会不开心吗?”语气小心且谨慎,“如果你不开心的话,那我以后就不理他了。”“我没有不开心啊,而且小昕,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而束缚了你的自由。”安昕放心地闭上眼睛,困意渐渐袭来,“跟她在一起不会觉得闷,所以我喜欢无聊的时候去找他。”声音夹带着困意,吐字有些模糊不清。看她渐渐熟睡过去,安逸走下床,却转过身体,俯身在安昕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看着她如刚绽放的荷花般粉嫩的脸,真希望她永远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看着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安逸无奈地摇摇头,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应该就没有这么忙了吧,到时候,就可以好好的陪陪安昕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安逸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林助理,把我下周的行程尽量往前安排,周末给我空出两天的时间,另外,帮我订两张飞往瑞士的机票。”想到安昕满脸期待的表情,安逸忍不住轻笑起来。只是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却被突然推开。闯进来的是介之川,没有戴墨镜,没有整理发型,没有刮胡子,甚至连衣服都是随意穿上去的。衣服有些单薄,全身带着冷意直接冲到安逸的办公桌前。“慕,发生什么事了?”安逸绕过办公桌,走到他身边。“为什么不离开安家?”沙哑的声音里带着质问。“慕,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安逸拧着眉,为什么他又回到了这个话题上了,“你别再逼我了好不好?”安逸转过身,背对着他。“好,我可以不逼你离开安家,但是你可不可以把小昕让给我?”面对他的背影,介之川鼓起勇气说道。安逸怔在原地,挺拔的脊背变得僵硬起来。“我喜欢她,让我跟她在一起试试,所以。

”介之川看着他坚挺的脊背,“你可不可以先暂时离开她的世界。”安逸静默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是让人看不懂的复杂与幽深。“慕。”很久之后,安逸缓缓地叫着他的名字,“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小昕……”“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考虑。”介之川打断他的话。“那么小昕呢?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商量好了的?”“从小到大,她都围着你一个在转,你走,她就等,你回来,她就安安分分地待在你身边,你难道不应该给小昕一个选择别人的机会吗?”“……”安逸沉默着。介之川愤怒地走到他面前,“安逸,为什么你永远比我幸福。”沙哑的声音中含满痛苦,“亲情,友情,爱情,家庭,事业,这些你样样都拥有,为什么不能让给我一点?”冰冷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你拥有这么多幸福,为什么还要霸占着小昕?”安逸转过脸,不愿去看他痛苦的目光,那会使他更加矛盾,更加左右为难。“你不是说过会补偿我吗?”声音突然变得轻浅,“不要那么自私,把小昕让给我,让我幸福,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声音暗哑。“第一眼见到她开始。”看到他脸上的痛苦表情,介之川心中有种残忍的快意,“知道我为什么即使不再报复你,不再恨你,却依然不肯原谅你吗?”“……”“我爱上了小昕,她是你妹妹,所以我不再报复你,因为她是安泽林的女儿,即使我再怎么恨他,也可以什么都不去计较,而只要我不肯原谅你,她就会一直来找我。”介之川自顾自地说着,“如果没有你,她会跟我在一起的。”“……”“我知道你也喜欢她,可是爱是奉献,而不是无止境的占有,所以你应该退出她的世界,让她自己来选择自己的幸福!”看着安逸眼中深不见底的忧伤,介之川残忍地视而不见,他恨安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恨过,此刻,他只想伤害他,狠狠的伤害。“你现在不必急着答复我,我给你时间让你考虑,不过如果你不想看着小昕因为你而左右为难的话,就请你放开她。”说完,介之川放开一直紧抓着安逸的肩膀的手,冷笑着离开。安逸怔怔地站着,脸上无法掩饰的痛苦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浓重。介之川的话,犹如一把把利剑,每一句都深深刺穿着他的内心。

时间已经将要接近中午,然而浓浓的白雾依旧笼罩在天地之间,满世界的混沌如同一张挣不脱的湿网,牢牢地将一切困在其中。街边,海安附近的公园里,介之川一个人坐在微湿的椅子上,清瘦的身体在冷冷的空气中倔强地安静着。脚边散落着几支烟头,周身满是烟草的味道。正欲给安逸送午饭的安昕,在看到介之川孤独的身影后哦,轻轻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陪他静默着。“我不是安逸。”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漠然。安昕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跟安逸闹矛盾了。“我知道。”眼睛望向萧条的远方,“我哥从不抽烟。”介之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鼻子里发出一阵不屑的冷哼,然而却还是掐灭了手中燃了一半的烟。“找我有什么事?”安静的语气里带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刚好经过这里,看你不开心,所以过来陪你坐坐。”介之川转头凝视着她的眸子,在如此昏暗的世界里,却散发着晶亮的光芒,纯净得不含这世间的任何尘埃。慢慢地,在她的眸光中,介之川慢慢放下身上的锋芒。“我已经很久没有唱歌了,可是声音还是这么沙哑。”

声音轻浅,然而语气却含满忧伤,“昨天晚上我去录音室录歌,可是才唱到第三首,声带就突然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怎么会这样?”安昕担忧地问。“半年前就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当时医生说是声带过度疲劳,需要长期的休息。”介之川无助地低下头,“可是我不想停滞我的事业,所以这半年来,每当我失声的时候,都会选择吃类固醇,由最初的每次失声的时候吃一颗变成后来的每天上台前都要吃三颗才会有声音,但是昨晚,我一次吃了四颗都没有用,声带一直到今天早上才可以发出声音。”“……”安昕静静地看着他。“我很害怕,我不介意药物的副作用让我胃痛,让我全身酸软无力,我也不介意身体的骨头变得脆弱,让我跳舞的时候频繁扭到脚,可是我害怕嗓子再也好不了……”“怎么可能。”安昕立刻安慰,“只是声带疲劳啊,多休息应该就会没事的。”“我已经休息了这么多天了,我已经戒烟戒酒,甚至连冷的,辣的都没有碰过,可是只要一唱歌,还是会失声。”

声音沙哑且痛苦,“一个多月之后的演唱会该怎么办?如果在唱歌的时候突然失声,我该怎么办?如果永远都无法唱歌了,我该怎么办?”因为内心深深的害怕与担忧让介之川手足无措,所以他才会来找安逸,在安逸面前任性胡闹,甚至故意地伤害他,让他痛苦,想以此来减少内心的恐惧。看着痛苦且无助的介之川,安昕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头抱进自己的怀中,“不会有事的,上天不会对你这么残忍的。”一边安慰,一边用手轻轻拍着他颤抖的背。而不远处,知道了介之川的情况之后,赶来找他的安逸,却正好看到安昕抱着介之川的画面。公园里,他们两个的身影是那么的相称,该放手吗?如果他不再去爱安昕,如果他成全了介之川跟安昕,那么韩轻荫看到介之川跟安昕在一起,就会死心,如此一来,安天恒就有更大的机会了。那么,这时候,介之川会幸福,安昕会幸福,安天恒也会得到幸福。这应该是最圆满的结局吧。介之川说的对,他已经那么幸福了,友情,亲情,家庭,事业,他都拥有了,而介之川从小就受了那么多的苦,现在他又怎么忍心剥夺他唯一的幸福呢?可是,小昕……他要怎么放得下,又怎能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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