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青玉有那么一刹那，觉得所看到的眼前之景，全都是假象。
但是当那一抹颇为清爽怡人的药油味道，肆意飘开在屋子中时，楼青玉恍然凝眸，向前方看去。
她方注意到江鸿正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腕，拿着药棉，将清凉油一点点的涂到她被烫红的指尖儿上。
那般认真细致的温柔，是楼青玉从来没有在江鸿身上所看到过的一面。
而且，此刻的江鸿，与江鸿在燎煌时对她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态度相比，简直就是一者地狱，一者天堂。
两者着实无法相提并论。
楼青玉往回挣了挣腕，淡道：“江公子，都是小伤，无碍的。”
江鸿一手按住楼青玉的腕，轻声斥道：“胡闹！本公子说它严重，它便是严重！老实呆着，再不听话，小心朕摘了你的脑袋！”
“呵呵。”
楼青玉无语轻笑，在她眼前的这位江公子，莫非是真的急了，遂而口不择言，忘了君臣之称了？
江鸿对楼青玉笑意的由来，仍然恍若未觉。
但他好像也估摸到几分不太对劲儿的感觉，收了少许内心里的情绪，眉间凛起一丝正色道：
“楼姑娘，本公子此次宫外来寻你，虽说确是出自本意念着了你，但更多的，还是有些事情想亲自向你询问一番。”
楼青玉虽是诧异江鸿的思维如此跳跃无常，不过身为君王，本来就是颇具跳跃的一生，她倒也能视若平常：
“江公子，你有何事相问？”
江鸿很是珍贵的托着楼青玉烫红的指尖儿，放在掌心里，等着指尖儿上的药油慢慢化干，口中话语，没有半丝含糊的说道：
“本公子刚回北城，便得到半仙湖在北城境内，于江湖上大肆‘清城’的消息。楼姑娘，你可知此事由来？”
“呃...”
楼青玉清冷的眸光，淡淡洒下一缕暗色。
柳君行颁下‘清城令’的原因，她自是知道的。
从那日在柳莊里，她从柳君行与莫颜还有冷孤云之间的对话中，她隐约能够猜出，柳君行下令北城江湖清城的原因，或许会与冷孤云有些关系。
但其中的绝大部分，应该是因由她的关系吧？
可是，这样的事实，让她如何亲自向江鸿说明？难道要她自己承认柳君行是因由她而主动应战冷孤云下达的江湖号令？
江鸿见楼青玉似有所思，以为楼青玉是因由对柳君行的一往情深，所以才故有不答，以图替柳君行遮掩行事，敛了敛眉，轻叹一声，问道：
“楼姑娘，你我在燎煌之时，你可曾于夜半三更，看到很多人在黑暗中往漠河水流里沉尸？”
“嗯。”
楼青玉点点头，淡声应着。
那些时日，正是冷孤云颁下南城境内，江湖‘清城’令之始，每夜都会有大批来不及躲避回归北城的半仙湖湖众，被香渺门的人劫杀，而后推尸入海。
楼青玉每每看到那些死人的尸体，都会入榻难眠，但一夜清醒之后，心境又会平复如常。
不是她天生性情冷漠，而是天下江湖武林本就暗藏风险。
‘弱肉强食’这个道理，永远是个恒古不变的生存规则。
如她一般，所有身处江湖上的武林中人，无论是谁都需要遵守，否者，自然就会丧失生存的能力。
这与任何帮派之争无关，亦与从来都不想被卷入武林事非中的她...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