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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菱扶着熏衣回到房内,将热腾腾的药粥送到熏衣面前,开心道:“宫主,喝吧!”
熏衣此时心内紊乱,不知如何面对这小丫头,点点头,也没有多话。兰菱一时无趣,想了想,有些担心的问道:“宫主,少主真的不会有事吧?”
熏衣端着碗的手滞了滞,沉了一口气道:“应该没事。”这话与其说是在回答兰菱的问题,倒不如说是熏衣在安慰自己。毕竟早昔到底去了哪里,她们没有一个人心里有数,这只是一场没有赌注的赌局,胜负无人可以预料。
不是熏衣无情,而是没有办法。现在她也算是寸步难行,不能再给江昱圣添麻烦,也不能自己先慌了阵脚。
兰菱自然想不到这么多,只是默默的玩弄着衣摆。虽然江楼主人很不错,但是她从八岁起伺候早昔少主,其实感情也是很深的,那个容貌倾城乱世的少年,虽然昏迷的时间更多,也很爱溜出去玩,不过对下人是很厚道的。
“兰菱?”熏衣一口药粥还没喝,又放下了瓷碗,轻轻问道,“你喜欢阿怒吗?”
“啊?!”兰菱吓了一大跳,差点把衣摆上的绸带扯下来,难以置信的瞪大眼,“宫主是说那个怪胎吗,他脾气又坏又讨厌,老是大呼小叫,还……”说着说着,兰菱的话音却慢慢低了下去。
熏衣忍不住笑了,摇摇头道:“你告诉我,你喜欢他吗?”
“不知道。”兰菱脸微微红起来,然后东看看西看看,忽的说道,“啊,要准备晚饭了,我去啦!”说完一溜烟不见了。
兰菱走后,熏衣的笑意渐渐敛了下去。她早就看出阿怒对兰菱有感情,可是少男少女之间,她也懒得多管,任凭他们自己去。可是知道兰菱是幽萝的亲生女儿,惊愕之后却也开始对小丫头另眼相待了。
人总是维护自己在意的人,这是必然的。
……
兰菱从熏衣房里跑出来,一溜烟的奔到后院厨房内,靠着木门呼了一口气,压制住怦然心跳。
近来都是怎么了呀,不管何时何地,众人都喜欢提起那件事,今日居然连宫主也亲口提起了!
熏衣绝美的笑靥和阿怒俊拔的身影晃动在兰菱眼前,逗得兰菱面红耳赤的捂住了脸。
过了好一会儿,兰菱才按捺住情绪,走到灶台前开始浇水和面。她想做一些精美的糕点,给宫主开开胃口。可是无奈一边揉着面,却又慢慢的走神了,手下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近心浮气躁的!说来说去,还不都怪阎阿怒!如今大家都帮着他说话去了!
想起昨晚在大树后,阿怒低声下气的和她说的话,她就心跳得好快呢……
可是、可是,她才不要喜欢他呢!
兰菱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有怎样的感觉,她也不懂怎么才算爱一个人。算起来,她身边也就宫主和江楼主算是眷属,可是两人看起来不太一般,并不像恩爱夫妻的样子啊……
虽然没读过书,不知道“貌合神离”这个词,可兰菱所想象的眷侣一定是幸福快乐的!那么,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就应该在一起吗?就……一定要嫁给他吗……
好多好多的问题,兰菱都还懵懂不知呢!
不一会儿,厨房里便炊烟缭缭,远远地可以闻见香喷喷的味道。而长廊转角,一袭绿衣静静的伫立在廊柱之后,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蓝衣小丫头,心头滋味百转千回。
兰菱。蕙质兰心,荷菱沁脾。
这么多年来,幽萝总是在远处默默的看着兰菱成长,她不忍把兰菱送走身边,便当做孤儿收在万嫣宫做小婢女,并且放置在早昔少主身边,这才放心。可是如今的兰菱看起来甚是开心,幽萝也无心告诉兰菱真相,只希望兰菱能真的幸福罢。
毕竟当初一时冲动下犯错的,只是她幽萝一人,不应该让这小丫头也随之受罪。
那么,就不要相认罢。
有时候,远远观望一个人的幸福,比自己亲手给予那个人幸福,更加容易,也更加的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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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贵宾阁里入住了皇族贵客后,墙边每日皆是朝廷重兵把守,原本清净雅致的庭院一时间改头换面。
尽管随着婚期将至,贵宾阁里的红绸和五色花灯皆高高挂起,可是气氛依旧比其他庭院凝重。
这几日,河部堂主莫逸炎出入贵宾阁甚是频繁,据说是江昱圣的吩咐,要他多多关照贵宾阁。眼下,海部堂主阎阿怒忙于把守禁地和寻找早昔,而湖部堂主皇甫漾混迹于珍宝阁,被成堆的礼品缠的分不开身。至于溪部堂主文七舞,本就不甚多问楼内之事,自从娉宁公主来了后,两个女孩子整天四处玩耍,更是见不到人影。于是剩下的诸多事务,便担上了莫逸炎的肩头。
这不,莫逸炎处理完了其他事,又早早的来到了这里。
贵宾阁的南侧阁楼里,照旧欢声笑语,笙歌不断。
豪华的厢房里,刘子彦舒服的躺在毛绒软榻上,懒懒的坦开粗胖的手脚。而他的床榻边,数名衣不蔽体的宫女婷婷萦绕,其中两名柔若无骨的依偎在刘子彦身侧,“嘻嘻”着给他口中送着水果糕点。
这还不够,其他几名姿色尚佳的天海楼婢女则围在四周,给刘子彦捏拿着手脚。刘子彦天性好色无比,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温柔乡,不时的在宫女丰腴的臀部、胸部抓上一把,然后“嘿嘿”淫笑着,一时间,屋内气氛甚是糜烂香艳。
“刘大人。”这时,莫逸炎从门外走进来,一见此情此景,紧紧蹙着眉,等了半天才开口。
“你怎么又来了?该做什么我不是吩咐给你了么?”刘子彦没好气的瞪了莫逸炎一眼,对着眼前的宫女淫笑着,继续在温柔乡里沉溺。
“我还有一事和大人相议。”逸炎一动不动。
“快些说!没看见我忙着嘛,大事小事都要来说一头,烦不烦呐!”刘子彦不耐的翻个白眼。
莫逸炎对刘子彦的蔑视不屑一顾,唇边带着微不可察的冷笑说道:“江昱圣大婚之日安排了埋伏,那个时候动手是不理智的。洞房前后手下可以喝酒吃肉,那个时候天海楼的守卫才稍微松懈,我认为可以那时动手。”
“随你吧,怎么都行,反正把江昱圣给我活捉了!”刘子彦甚是得意的笑着,“一旦办好了,皇上会给你赏赐的,放心。”
“是。”莫逸炎低头行礼,唇边的冷笑之意更深,退了出去。
见莫逸炎离开了,一名妖气的宫女媚笑着靠近刘子彦道:“哎呀,这个莫堂主冷冰冰的,总是一本正经的模样,真是骇人呢!”
“怕什么,再怎么着还不是朝廷的走狗!”刘子彦奸笑着,搂过那名丰腴的宫女狠狠的亲了一口,“还是你们可爱,哈哈!”
“……刘大人……”那名宫女发出急急的喘息声,一时间房内便又****起来。
莫逸炎走出房间,在庭院里驻足,听得见刘子彦房间酥麻的笑声四起,冷笑一点点消失,握紧了腰间的大刀,眼眸里闪过一丝……杀意!
临走前抬了抬头,却见对面阁楼上一袭紫衣婷婷伫立,南宫琉璃正透过菱窗静静的望着他。
不过一眼罢了,两眸相望却情思牵绊千千,莫逸炎心头的杀意消散下去,但觉胸口的某处软了下来,时间也仿佛凝固了。
然而不过瞬间,莫逸炎便垂下眼眸,大步流星的离去了。琉璃心头一急,张了张樱口却始终没有喊出口,失落的望着那一袭灰衣,过了片刻也折身回房了。
琉璃失落的回到房间,进门前眼光一扫初蝶的房间,步子便滞了滞。只见初蝶的房间门窗大开,而初蝶正在动作麻利的收拾包袱,似乎正要离去。
“你在做什么?”琉璃走进初蝶的房间,但见房间里乱的一塌糊涂,而桌子上一个偌大的布包袱已然成形。
“我要走了!”初蝶也不看琉璃一眼,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我不是说了,要你稍安勿躁么?”琉璃眉头蹙的更深了。
“我要去找丑八怪,如果真是被妖族抓走了,我就回妖界去请罪,让他们放过丑八怪。”初蝶摇摇头,言下十分的果断决绝。
“没用的。”琉璃神色冷静下来,无奈的望着彩衣少女,“你去请罪有什么用?妖族如今摆明了不把你当回事儿了。况且你应该比我清楚妖界现在的情势,不要乱了阵脚做些无用之功。”
“你和那个什么花熏衣都是一样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你们根本不在乎丑八怪!”初蝶无惧的抬起头,眼里的冷漠让琉璃微微一怔,“如果你们的推测是错的怎么办?如果早昔现在正在受煎熬或者折磨呢?!这样就是你们害死了他知不知道!”
琉璃一时语塞。却见初蝶继续打点着包袱,一面愤愤自语道:“什么该死的婚礼,我真是受够了!要嫁人的就嫁人罢!要观礼的就留着观礼罢!我要走了!”言毕,初蝶将包袱甩上背,便利索的向外走去。
“站住!”冲着初蝶的背影,琉璃回过神来,清冽的喝道,“那你又知道什么?!你这是给我们添麻烦知不知道?”
“哈,我给你们添麻烦?”初蝶也动气了,猛地回头看着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