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敢?不屑
车窗外,那是一条商业街,而那整整一条的连锁商业街,全部都是临江的产业。
韩晓庆顿时觉得,临江是一个帝国,而秦子尧就是帝王,而她,即将成为他的王后。
只是,她真的有那个能力吗?
“下车。”秦子尧拍了一下韩晓庆的肩膀,拉回她的神游。
“去干吗?”韩晓庆还没回过神。
秦子尧用下巴指了指电脑城:“给我老婆换电脑。”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
韩晓庆看着他的背影,半晌,甜蜜蜜的下了车,追了上去。
秦洛杉脸上带着一副大大的墨镜,遮住大半边脸和那一双凌厉寒凉的眸子。
在炎热的泰国,他依旧穿着一丝不苟的真丝衬衫,只是这一次是蓝色竖条斜纹的而已,他依旧解开着领口和袖口的扣子,衬衫下摆也不往裤子里掖,全部洒在浅灰色的休闲裤上。
远远看去,除了两鬓间少许的白发,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
“董事长,应小姐就在前面。”保镖正坐在电动游览车的驾驶位上,一边在绿茵茵的高尔夫球场开着电车,一边向秦洛杉指着应蕾的位置。
秦洛杉扬了扬头,把墨镜摘下,换上一副近视镜,他淡淡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装,潇洒的挥舞球杆的女人,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电车停在应蕾身后,应蕾还没看到,她身边的男人就先投去了略带敌意的目光。
他是高子轩,是应蕾包养的小白脸。
“蕾蕾。”秦洛杉从电车上下来,招呼了一声背对着他的女人。
应蕾缓缓转过身,看到秦洛杉后,眼里没有太多意外,更多的是“果然啊”“你看,又被找到了”的情绪。
“秦董,您一定要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吗?”应蕾抚额,将帽子摘下来,一头及腰的墨黑直发瞬间披散下来。
秦洛杉并不在意她的话,只是略带玩味的看向高子轩,高子轩也同样直视着他。
高子轩是个漂亮的男人,有着小巧而精致的脸,修长文气的眉毛,唇红齿白,再加上那一副银边眼镜,整个人看上去斯斯文文,弱弱瘦瘦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拥入怀中来保护。
当然,这对于一个直男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蕾蕾,你的口味儿还是没变。”秦洛杉点了一根烟,肆无忌惮的抽着,腰后的裤子兜里有些鼓鼓的,看上去,是一把枪的形状。
应蕾拉住高子轩的手,皱眉看着秦洛杉:“秦董,我一直都没变,我说过的话也不会变,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秦洛杉双手抱臂,看着那个被她保护在怀里的小男生,轻笑:“这种小男人,有什么值得让你这么做的?”
高子轩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发作:“那么你这种老男人,还能给蕾蕾什么?”
秦洛杉带着那传说中一丝玩味的笑容看向高子轩,微微扬唇,没有言语。
只是他的手缓缓抬起,制止了保镖正手里举枪的姿势。
应蕾无奈的看着远方,叹了口气,她轻声说:“秦洛杉,你追了十年,不累么。”
秦子尧穿着一件白衬衫,袖口处微微挽起,露出细腻光洁的手腕,他修长干净的手指穿插在碧绿的菜叶当中,偶有泠泠清水流过,使他本就素洁的双手看起来更加水嫩白皙。
因为韩晓庆嚷嚷着要吃涮羊肉,所以他沦落到在家里择菜的命运。
洗着菜,他都不由觉得好笑,他似乎可以想见那个在超市里挑选辅料和羊肉的女人。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秦子尧将水龙头关好,擦干手去开门。
一开门,他愣住了。
不是韩晓庆。
只是这个人,却太出乎他的意料。
“是你?”他难得的呆了一下。
来人猛的扑向他,重重的窝进他的怀中,整个人就像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一样。
秦子尧僵住了,一瞬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两个人都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一个人手里的羊肉一下子从楼梯上滴滴答答的掉了下去,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们。
“……子尧。”来人轻轻叫了一声,微微仰起头,然后看了看里面,“不请我进去坐么?”
秦子尧本想拒绝,因为他一点也不觉得凭韩晓庆的智商如果回来看见这个人在家里会是一副怎么样的表情,但是当他看到这个人只穿着单薄的半袖T恤,神情恍惚的站在秋风中,抿了抿唇,还是起开身,侧着让出了位置。
这个人是夏蓉。
韩晓庆看着秦子尧请了夏蓉进去,双手颤抖,腿脚不稳的也跟了上去,她立在门口,从门缝里看着里面的情况。
请了夏蓉进来,秦子尧早已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他默然的走到厨房,继续洗菜,边洗边整齐的摆放到盘子里,他没有关死门,他现在只想和夏蓉说清楚,速战速决,无须锁门,而且他自认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夏蓉立在厨房门口,看着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人竟然会做这些,惊讶就不用说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子尧……你……怎么会……”她不知该从何说起。
秦子尧倒是不甚在意,他平静的说:“有什么事么。”
夏蓉被他淡漠的样子给堵了回来,想说什么,却紧握了拳头,没发出声音,她步子不稳的走回客厅,在客厅里满脸焦躁的走了两圈之后,一下子窝进沙发里。
“子尧……”她轻声说,但这个音量也可以让在厨房的秦子尧听清楚,“离开的那些日子里,我一直在徘徊,是告诉你,还是瞒着你,想着是你更可怜,还是我更可怜……”
夏蓉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神情闪烁,看上去不太……正常……
秦子尧却难得的耐心不足,他将洗了一半的油菜丢到流理台上,抬手拿起毛巾,把手擦干,走了两步,站在厨房门口,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夹在手里,这才眯着眼说:“夏蓉,你离开过了,还让你想回来就回来?你以为命运跟菜园里的大门一样,你想开就开,想关就关,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只是,他的这些话没有能让韩晓庆听到,因为韩晓庆在这句话之前,已经扭头离开了。
站在房间里的秦子尧听到了门口有些微的响动,但是没放在心上,他以为这个时候韩晓庆还回不来,但这仅仅是他以为。
夏蓉听完秦子尧的话,整个人进入一种十分诡异的状态,她脸色苍白,混血儿独有的深凹眼睛本来是出彩之处,此时却变得有些恐怖色彩。
脸上如果没有几两肉的话,带着那么一双眼睛,确实很吓人。
“子尧……你不能这样说……我是爱你的啊……”夏蓉忽然站起来,又想扑到秦子尧怀里,这一次却被秦子尧闪开了。
“人动不动就喜欢说些这样的话,好像我们做得了主一样。”秦子尧叼着烟,言语里透着浓浓的嘲讽。
“不!”夏蓉忽然大叫起来,她痛苦的看向秦子尧:“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你不能,不能!”说完,她完全不顾秦子尧诧异的眼神,冲出了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跟她的到来一样诡异。
秦子尧踌躇了一下,还是追到了门口,没有她的影子。
走到楼梯口,他看到了韩晓庆留下的塑胶袋。
心里忍不住咒骂了句:真他妈的狗血。
然后回屋拿了车钥匙就奔了出去。
韩晓庆茫然的走在大街上,整个人无意识的往前移动。
遇见心仪的男人容易吗?好不容易遇见的人却带着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前尘往事,抹不掉忘不了。现在想想,她有过纯粹的快乐么?……没有。
夏蓉没回来的时候,担心她回来;夏蓉回来了,她便失去秦子尧。
那种心里的挣扎实在让人心痛,夏蓉一直挡在那里,挡在她和秦子尧之间。
这一切都来得太过了些,快到她刚刚感受到一点点幸福,就被剥夺了。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小时候也有过。从她懂事起,那唯一还算幸福的两三年之后,她便再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快乐了。
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雏菊的门口。韩晓庆摸向口袋,竟然只剩下七十六块四毛八。
她苦笑了一下,转头准备离开。
刚走了几步,就被一个声音给叫住了。
“韩秘书?”
韩晓庆顿时跟电击了似的,犹豫了半晌,还是嘴角抽搐的倒退回去:“……啊哈哈,原来方总在这里啊。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相见不如怀念,怀念不如不见。呵呵……”
方伟豪嘴角含笑立在雏菊门口,他穿着一件浅青色的真丝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桃红色的里衬。
两种相差极大的颜色交搭在一起,穿在他身上,竟然是说不出的和谐。
最出彩的,莫过于他那一双暗紫色的眼眸,记得刚认识的时候,她还问他“嘿,帅哥,你带的美瞳从哪买的?”
整了整黑色的休闲长裤,方伟豪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我刚才好像看到你要进来,怎么又走了?”说罢,似乎也不需要韩晓庆回答,继续说:“一起喝一杯?”他抬手做出一个“请”姿势。
韩晓庆一直都不敢看他,这时却不得不抬头看他。
他还是那么俊俏,栗子色的中长发随意的耷拉着,七分魅惑三分不羁,一别经年,他丝毫没变。
“就算是纯粹朋友之间叙叙旧。”看到韩晓庆的犹豫,方伟豪脸上笑容不减,只是不曾扬起的眼角透露他些许的苦涩。
其实他是一直跟着她到这里的。
他亲眼着夏蓉怎么从心理治疗室跑出来,亲眼看着夏蓉扑进秦子尧怀里,亲眼看着韩晓庆转身离开,亲眼看着她站在雏菊门口失落。
以前的她,不论是哭是笑,是生气还是无赖,都只对他一个人而已,可是如今,她的这一切,全是因为另一个人。
方伟豪在韩晓庆看不到的角落里摆出一副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表情。
“……好。”迟疑半晌,韩晓庆还是答应了。
一是不忍心,毕竟是自己曾经那么喜欢的男人,即使已经不再爱了,却也狠不下心拒绝;二是刚刚接受到了秦子尧所给的那么大的打击,她现在的确需要这么一个人来陪她。
雏菊里。
现在还不到十点钟,还不是雏菊最热闹的时候,韩晓庆和方伟豪挑了一个最隐蔽的角落坐下,她抬头寻找了一下钱倩倩的身影,似乎不在。
方伟豪点了一杯红酒,而给韩晓庆却点了一杯果汁。
“为什么给我果汁?我要喝酒。”韩晓庆皱眉反抗。
服务生尴尬的看向方伟豪。
方伟豪抬了抬手,示意服务生可以离开了。
当红酒和果汁上来之后,韩晓庆依旧在对方伟豪怒目而视,而方伟豪嘴角两边则因为太得意而翘的高高的,扬起一泓月桂弧度,鲜红的舌头轻轻的舔着杯沿,杯子里的血红色酒水,也跟着得意洋洋的,轻轻地荡漾着……荡漾……
一副该死的吸血鬼表情!
“难道你忘了大三两个宿舍的聚会,你喝多了出丑的事儿?”方伟豪将酒杯放到桌子上,笑的很甜。
韩晓庆脑子里顿时倒带,回想起自己那一杯倒后的彪悍事迹,明智的端起果汁吸起来。
方伟豪漫不经心的晃着手里的酒杯,偶尔抬起眼看看门口处。
他第三次抬眼的时候,不太意外的看见了那抹焦急的身影。
他扬了扬唇,突然倾身上前,将还在喝果汁的韩晓庆拽起来,一把抱在怀里。
“晓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想你?”方伟豪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贪婪的吮吸着那久违的暖洋洋的味道。
而韩晓庆还在茫然和消化方伟豪那句话的时候,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拽开了。
她更加茫然的抬起头,赫然对上了秦子尧一张阴沉的脸。
豪哥很淡定。
他笑吟吟的坐回椅子上,伸手比划了一下,示意秦子尧和韩晓庆一起坐。
韩晓庆因为在生气,一把甩开了秦子尧的手,撅着嘴坐了下来。
秦子尧看着自己本来准备拉着她离开的手被甩开,莫名其妙的盯了韩晓庆三秒,最后毫无表情的坐下。
方伟豪倒了一杯酒,放在桌上,推到秦子尧面前:“喝。”
秦子尧面色不动,“不喝。”
“不敢?”
“不屑。”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毫不相让,上帝视角:我们看到了两人之间那强烈的电流,噼里啪啦。
韩晓庆余怒未消,现在又被忽略,顿时眼睛像两把钳子似的,狠狠地夹着秦子尧的脸。
秦子尧倒是老神在在,坐在那里怡然自得的相当惬意。大有你钳归你钳,我如清风过大江的潇洒。
方伟豪看着她的模样,嘴角挂着浓浓的嘲讽,他一挑眉,几度无语,气氛沉闷。
在方伟豪看来,男人的魅力不外乎财势二字,左手握着金币,右手握着权杖,在古代这种人就叫做贵族。
没有这一点实力的男人,在他看来是毫无资格说爱的。
就如他的父亲,当初既然没有能耐养活妻儿,就不要结婚,搞得最后妻子要卖身来养活儿子女儿,这种人,向来是他所鄙视的。
既然是被他所鄙视的,他自己自然也不屑做那种人。
若是给他重新选择机会,他依旧会选择当初的离开换来今日的成就,只有这样,才可以保障韩晓庆以后无忧无虑的生活。